沈时清醒来的时候,对目前的环境有些难以适应。
她怎么会睡在皇帝的龙床上?
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对于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连忙起身,把松了的外衣系带系上。
就在这时,清灵端着水盆进来,一见沈时清醒了,笑眯眯的上前去伺候她洗漱。
沈时清哪里要她们伺候,自己利落的洗了把脸后问她现在什么时辰,清灵说已经快辰时了,皇帝都快下朝了。
沈时清心里记挂着程白的事情,便一路快马加鞭的出了宫到达北镇抚司。
她也是第一次来锦衣卫的大本营,和外界传的犹如人间地狱一般无二。
一进入审讯室,便是冲天刺鼻的一股子血腥味。
四面墙上挂满了许多她叫不出名字不知道用途的刑具,带路的人还亲切的给她进行讲解。
关押程白的审讯室很大,一进门就看见江辰正伏在书案前研究着什么。
沈时清一进去,江辰就朝她打招呼,一番客套。
沈时清环顾四周,坐北朝南,采光极佳。
江辰说除了程白之外,其余的刺客并没有中蛊,只是江湖上的死士,被程白花大价钱买去做事。
被抓后那些死士便咬破牙龈中的毒药自尽了。
昨日被送进北镇抚司的时候,程白也试图咬舌自尽,被江辰眼疾手快的拿了抹布堵上。
此时的程白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面色惨白,眼大无神,江辰的说法是蛊虫已经开始在程白的脑子里启动杀戮的命令,种蛊之人要将他灭口。
不过江辰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对照袁天风道长的医书,用了药将蛊虫给逼到了程白的手腕中,现在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将那蛊虫挖出来。
只见昨天还人模人样的程白,一个晚上过去,就被蛊虫给折磨的披头散发,形销骨立。
挖出蛊毒的过程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大家都得带上特制的防毒面罩,因为这蛊毒离开人的血肉时会发出毒气,等毒气散了那蛊虫也就死了。
果然,当江辰一刀切开程白的手腕表皮时,一根千足细毛虫赫然蹦出,带着黑色的雾气,边上的两个锦衣卫拿着火把就往黑气这边烧。
直到黑气消失一点都不剩,那蛊虫也遇空气而亡,被丢到炭火盆中烧成烤虫。
随后江辰又倒了几粒药丸一股脑喂进程白的嘴里咽下,那程白的面色才缓了过来。
等他悠悠转醒,眼中恢复清明,不再是日前沈时清见到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程白全忘记了自己发生了什么,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众人,想说话又发现自己好像哑了。
沈时清不能确定此时的程白正不正常,也不敢贸然把解药给他服下,只是拿来纸笔叫他手写。
沈时清问一句,程白就写一句,多余的话不能写,这也是沈时清害怕万一用写的诅咒也能应验,岂不是完蛋!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沈时清便相信程白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忙拿了解药给他服下,恢复声音。
程白回想起这几年,脑海中很是模糊,但也不是完全记不起来。
跟沈时清猜想的一样,那时程白本来也是要死于诛九族之下,却被一个神通广大的人暗中掉包救了下来。
时光荏苒,少时程白早就忘记了那个救他的人长什么样,直到后来在走镖途中遇见。
他记得当时那人要招揽他进入他的神秘组织,对他说程首义是被皇帝猜忌才落得这个下场,要他加入一起杀了皇帝推翻顾姓天下的统治。
程白经历程北之乱那年已经十二岁了,他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前因后果,故而不肯听从那人的招安。
谁知那人却怒从中来,说道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救他一条小命就是为了日后的合作,多一个大周本土人憎恨皇帝,对于北疆人来说,就是好的发展。
所以那人就抓了程白,在他体内种了蛊。
他清晰的记忆也只停留在种蛊前,后来的事情他就记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那带着螣蛇面具的人是北疆国潜伏在大周的细作。
而且,这细作手下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组织中的每个人心口都绘有北疆国图腾螣蛇的标志。
他们都是作为细作渗透进大周的各个角落。
在大周已经运营了二十几年,这螣蛇组织就是由程首义亲手安插进大周的,当年沈家军冲破京都防线攻进皇城的瞬间,程首义就被螣蛇组织的人灭了口。
所以当年无人知晓这个组织的存在,一直存活至今,如今见时机成熟,便要开始搅弄风云。
听完这些前尘往事,江辰看向程白的眼便只剩杀机。
程白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无可辩驳,只想着一死了之;拔了江辰的剑就要自刎,却被沈时清夺刀挡了下来。
“明歌,让我死罢!”
“我罪孽深重,我父亲做的事,到现在都还在荼毒着大周,你要我用何颜面继续苟活于世?”
沈时清丢了剑对他道:“程哥哥,事已至此,你要想的是帮着我们抓到那个螣蛇组织,把这一窝细作端了,而不是自怨自艾寻死觅活,那是姑娘做的事,你要记得自己是个爷们!”
说罢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程白这才扬起颓然的脸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身男装,周身气势如虹。
一个女子都比自己有魄力。
程白不禁悲从中来。
程白后来在沈时清的安抚下想通了许多,没有再悲天悯人,只是比之从前那个爱笑的少年,现在的他更像个过尽千帆皆不是的老头。
程白把他记忆中那个螣蛇面具的形制给画了下来,想的时候还伴随着头疼。
沈时清掐着点回了宫,一个时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已近午膳时间,顾九洲却没有在勤政殿,而是在乾和殿的鲤鱼池喂鱼。
沈时清把程白一案的前因后果都与顾九洲讲了一遍,并且向顾九洲求情能饶了程白的死罪。
顾九洲喂了好一会儿鱼,这才转身看向沈时清,眼睛盯在沈时清那若隐若现的锁骨之上。
细看之下,一个浅浅的红痕隐在衣领之间。
顾九洲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就同意了沈时清的请求。
晌午过后,沈时清原本在浣衣局正欲睡个懒觉,早上在皇帝的床上起来搞得她心情很是忐忑,程白一案也有了进展,虫鸣鸟叫之下,困意就来了。
只是她刚要脱了鞋子,皇后宫的人就来请沈时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