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这小子莫非和今儿醉仙楼的事情有关……”
第一时间,刘安便联想到了今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就为着醉仙楼的事情,整个白头镇都兵荒马乱的,喧嚣了良久。
“我告诉你,这次算是惹到贵人了,就张县令那个侄子……”王狱卒向左右看看,见此刻除了牢中的囚犯,只有他们两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在刘安耳畔轻轻地道,“……那人一看就是皇城根儿的贵人,我老婆三姨家外甥儿就在皇城里面做生意,那口音,和这人……”
“真的啊!那岂不是了不得了?可是这案子……”刘安一阵惊叹,可是看着底下的萧彭泽还是心中有些犹豫,“可是这案子真是这小子做的啊?”
“管他是不是呢!涉案的这么多举人老爷秀才相公,别的哪家不是当地大户?就这么一个下人坯子生的种,按理说连考试资格都没有,这种时候……”
好吧!
在张县令的层层压力之下,又有着赵司吏竭力封口,这底下的人不得不选个替罪羊,而选中的人正是萧彭泽。
萧彭泽出身不好,又和萧南瑾有些龃龉,从头到脚看起来都是个背黑锅的不二人选,并且还不会有后患。
至于事情真相……呵呵,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真相?
只能说,怪这小子倒霉,人家一群公子少爷们聚会,他一个钻空子考了童生的下人之子也敢搀和着去……
王狱卒感慨了一番,挑挑眉,看看牢中已经蜷缩成一团,双目呆滞的萧彭泽,教训着旁边的刘安,“你小子学着点儿!我告诉你,来衙门吃这口饭,不机灵着点儿,那可随时都会摊上大事儿儿……”
“是是是是……”刘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看着旁边棉被锦裘应有尽有的其他人,心中深以为然。
这些人也都是旁边的士绅子弟,都是有了功名的,被邀请去参加了那个诗会。
由于没官面上的背景,出事之后他们也被拿下了。只是,他们家里毕竟有钱,又都是正经的良家子弟,银子流水价的送过来,在这牢中的待遇,和萧彭泽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而且,可以想见,过两天这些人的家中把关系找好之后,该出去的自然也会出去。
唯一可能留下来背锅的,只有萧彭泽,也唯有萧彭泽。
这可怜的孩子!王狱卒又看了萧彭泽一眼,摇了摇头。
当晚。
南宫冥连夜离开了白头镇,张县令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县衙中的气氛,也随着南宫冥的离开,而变得松缓了许多。
张森看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张县令,有些不解地道,“父亲,这不过些许小事儿,而且,儿子看着那几个冲进去的人,依稀就是经常混迹在白头镇上的几个混混……这为何……”
张森有些疑惑,虽然中了蒙汗药之后,他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是依稀间,对于冲进去的那几个人感到十分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当时,张森没有想起来那是些什么人,可是,晚间的时候,却一闪念间想起了某次他去青楼的时候,曾看到过其中一个人在纠缠不清。
所以,张森十分肯定,那绝对是白头镇的混混,绝对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凶恶山贼。
只是,张森有些不解,为什么一向精明强干的张县令,这次却整整一个下午,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这事儿,就是江洋大盗做的,咱们白头镇的小混混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张县令意味深长地对着张森道,语气中不容置疑。
张森神色一凛,感受到了张县令的郑重,顿时不再多问。
张县令既然如此做,那必然有他的理由,作为儿子,他只要慢慢地看着,该听的话听着,便是了。
至于原因,他总会搞清楚的。张县令摇了摇头,心中是一阵的纠结。
南宫冥的心思,张县令多少可以猜到几分。
皇家总多疑。
遇到这种事情,南宫冥又明显已经开始多想了,张县令便是知道这事儿只是几个混混引起来的,又如何能够拿到明面上来说?
若是真的摆到明面上,他治下的混混,对二皇子做出了这种事情,差点儿便威胁到了二皇子的安危,他该如何解释?
任何简单的事情,一旦牵扯到皇家,都不会简单。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顺着他们的思路,慢慢地找机会把这一页揭过去。
赵司吏暗中的那一番施为,张县令作为一县的县令,又如何会不知道?
只是,不能说,也没必要说罢了!
不过,张县令所觉得赵司吏让下面人封口隐瞒的事情正中他下怀,却还是准备好好的敲打赵司吏一番。
张县令极其不喜欢别人越过他去做一些事情,不管是当初力排众议,把原本应该在县城的县衙搬到白头镇来,还是现在的这件事。
张县令自己这么打算,不代表就能容忍别人越过他直接安排。
“哼!看来这么久不敲打,这些人的心是越来越大了!”张县令轻嗤一声,脸上多了一抹冷意。
赵司吏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携着满身的寒意,赵司吏一进门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到张县令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儿,赵司吏心念急转,瞬息间便打定了主意。
当下,赵司吏也没有再过多挣扎,走到张县令面前,噗通一下便跪了下去。
“县尊大人,这件事都是我那个逆子,一时糊涂,这才冲动之下,惹了祸事……”
赵司吏光棍儿地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和张县令说了个明明白白。
“……县尊大人明鉴,我那逆子,虽一向顽劣,但绝非那种犯上作乱之徒啊!此次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还请县尊大人看在大家多年同僚的份儿上,能够饶过犬子这一遭……”
赵司吏说得声泪俱下,一张老脸上泪水纵横。
张县令听了这番解释,神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如果是这个样子,倒是可以理解。
张县令摇了摇头,对事情已经稍微有了定论,“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事儿竟是赵泉这小子不晓事做出来的!这科举考试何等的公平公正,身为读书人,他却因为不如别人,便暗中下此毒手……”
“县尊大人,犬子只是想小小的教训他一下,断无害人的心肠啊……”
赵司吏一个劲儿地解释着,竭力地淡化着赵泉做的事情。
赵司吏半夜被喊来,又见到张县令那番模样,立刻便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被察觉了。
事情瞒不下去了,当然要抢先主动说出来,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说辞。
赵司吏笃定张县令为了自己,也不可能把这件事给捅出去,那么只要能让张县令消气,那就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哼!念在他年少无知的份儿上,此事便对他从轻处置,从今日开始,你让赵泉在家闭门思过吧!三年之内,就不要出门了,此次的秋闱,也不必去参加了。先修身养性,再想读书做官的事情!”
虽然赵泉做得事情,只是一时意气,没有牵涉什么阴谋,让张县令放下了心。
可是想到赵泉出于嫉妒,向萧南瑾出手,张县令还是决定给他一些出发。
萧南瑾此子,一看便非池中物。
张县令第一眼看到萧南瑾,便对萧南瑾十分欣赏,对于赵泉这行为,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是,是!这次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下犬子,以后断然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赵司吏赌咒发誓地说着,眼神中也满是感激。
“那,县尊大人,这次的事情……”
“让那些人躲好,若是不长眼被上面的人抓住,供了出来,说不得本县也只能秉公执法了!”张县令眉毛微动,不以为然地道。
赵司吏听到了这话,顿时大喜,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张县令这边是没事儿了。
至于赵泉所找的那几个闲汉,教训一顿先关在庄子里便是,等过一段时间,风声过去了,再把他们或者处置了或者放回来……
赵司吏心中飞快地盘算着,想着帮赵泉善后的想法。
至于被赵泉代入醉仙楼的萧彭泽,此刻已经被所有人给遗忘了。
不过是个没什么交往的小人物,不管是张县令还是赵司吏,都不会对他有太多的关注。
张县令在赵司吏走了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萧南瑾这孩子还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才刚刚展露头角,不过是在童生试之中,考中了案首,就遭受到了这样的羡慕嫉妒恨。
看来,这孩子他还得多看顾着些才是,白头镇好不容易出了个人才,可不能让他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就被人给害了。
张县令一边想着,一边往后宅走去。
要说这萧南瑾,不仅自己才学出色,举止不俗,便是娶的妻子,那也不是一般人。
这次,还多亏了萧南瑾的妻子及时赶到,要不然会发生什么事,真的很难说。
二皇子允诺赏赐给他们的千两白银,找个机会大张旗鼓的送过去,也给他们撑撑腰!
张县令这么想着,步子渐渐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