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将军,恕本官直言,你与杨家互通消息的事,皇上已经着人暗中调查,你若在此时还袒护她,不但此次的功劳不保,还会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你可认?!”
一听他的话,宇文澈顿时如五雷轰顶。
他可以忍受在军中忍辱负重多年,但此次的军功确实他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才拿下,岂能就这样平白丢掉?
站在底下的将士们心中此时所想亦与他相似。
杨柯虽有功,但平日沙场杀敌的事她却从未参与,若因为她而让所有人失去这次的功劳,只怕他们以后也再无晋升的可能,也无回家的机会了。
“将军,请您三思啊!”
“将军——”
看着将军们祈求的眼神,再望望杨柯灰白的脸,宇文澈只得暗叹一声,重重地低下了头。
他不是圣贤,不能抛开俗世的欲望,但愿杨柯能明白他的苦衷,不要责怪于他。
想着,便坐转过身,默默朝身后挥了挥手。
聚集在台下的将士们听令,立刻面露喜色,同押住杨柯的士兵们一起,把她五花大绑,吊上了辕门。
而此时的杨柯,也正直陷入了绝望。
她从未想过,与自己相伴多年,立下海誓山盟的人,会在她达成心愿的前一刻,亲手将她送上断头台。
她爱的男人啊,原是这般无情,这般冷酷!
想着,杨柯嘴角禁不住挑起一抹笑,朝高台上那个冰冷的背景望了望。
他不敢看她,看来心中还是对她有愧的。
将杨柯吊上辕门之后,整装待发的将士们便开始启程了。
因为御史有令,临行前宇文澈还派人朝吊在辕门上的杨柯射了一箭。
宋军之中,多是百步穿杨的猛将。那执刑的人一箭射去,便将杨柯瘦小的身板箭穿,箭头自前胸而入,又从后背洞穿出来。
那锥心刺骨的痛,让杨柯从绝望中清醒了片刻。
她低下头,看着鲜红的血顺着自己胸前的创口缓缓流出,然后趟过身躯,从鞋尖滴到地上。
而辕门之下,宋军的将士们排成整齐的方阵从她脚下走过,竟无人抬头多看她一眼。
杨柯能感觉到,生命正缓缓从她体内流逝。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用心去爱拼命去守护的男人,却为了功名利禄将她抛弃,甚至还亲口下令让人诛杀她。
这时,天边的太阳也慢慢升起来,将炙热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
杨柯眯眼看着那个发着火热光芒的大球,整颗心也这火焰渐渐点着。
凭什么她要这样死去?凭什么公主可以得到宇文澈的爱?她却要被利剑穿心而死……她是杨家人又怎样?杨家人有错么?他们为大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皇帝却这样对待她?
想着,杨柯身心也在仇恨和怨气的灼烧下变得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听到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耳边飘来,似乎是有人在跟她讲话。
“是啊,宇文澈就要跟公主成亲了呢?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掉吗?”
“你那么爱他,为他行走塞外,受尽冷眼,始终如一的地爱着他,可是他呢?他给了你什么……”
杨柯像是魔怔了似的,一边想一边将眼睛越瞪越大。
终于,宋军的人马在她身下过完了。杨柯的血淌在地上,被马蹄和脚印踏成一个个古代的形状,凌乱地散落在她的脚下。
走在最后的,是他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宇文澈。
或许心中还是有不忍,宇文澈走到离辕门不远的地方时,停下来朝杨柯看了看。
往日还算活泼灵动的女子,就这样廖无生气地被吊在辕门上。干涸的血迹在她身上结成一道暗色的痕迹,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脚下。
杨柯也望着他。
她现在仅靠着意志力来支撑着自己最后一口气,伤口的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太阳的炙烤对她来说也已经麻木了,她只想知道,宇文澈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莫非,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想利用她,为他夺得爵位?
心里如此想着,她又净视线凝聚起来,认真朝宇文澈脸上看了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情意。
好在,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宇文澈脸上满是愧疚,行到近前后,还砍断吊住她的绳子,将她放了下来。
杨柯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
“将军……”
听到她虚弱的声音,宇文澈目光躲闪了下。
杨柯心里却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不要回京好不好?我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再也没上战场,再也不为宋人打仗。”
宇文澈顿了下,将她搀扶着放到地上:“别想这些了,你现在身受重伤,需要修养,等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咱们就分手吧。”
杨柯露出一丝苦笑。
他要的,她给不了。而她要的,他同样也给不了啊!
在宇文澈心里,一心向往是官场生活,是京都的纸醉金迷,以及位极人臣的权势。而在她心里,天底下最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他一人。
杨柯在心里笑笑,既然他想要,那她便给吧,谁让她爱惨了他呢!
之后,两人便一直无话。
宇文澈果然所他所说,并未跟班师回朝的大部队一起前行,而是将杨柯抱到一匹马上,领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杨柯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也不在乎这一点,只要能跟宇文澈在一起,一切都是好的。
这一天,男人给她的伤口上了药,还特意弄了食物给她吃。
在宇文澈替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她几次羞红了脸,连呼吸都只敢小心翼翼的。
因为喜欢,她在他面前几乎显得卑微,生怕惹他生气,若是给他带来困扰。
而宇文澈呢,也对回京的话只字不提,仿佛真的下定决心,要跟她就这样走一辈子。
不过杨柯知道,他终有一天还是会离开的。
第五天早上,杨柯醒来时,发现她周围果然不见了宇文澈的踪影,连他的马也不见了。
杨柯以为,对方大约是看她已无性命之忧,就提前离开了。
不想就在她准备上马离去的时候,却见前方的树林中突然奔出一个人,正是策马朝她跑来的宇文澈。
杨柯大喜,顿时差点落下泪来。她连忙从马上翻身下来,站在原地等候对方。
宇文澈很快便到近前,看了她一眼,道:“我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所以就到附近打了些野味。”
他一边说一边把挂在另一侧的两只山野提出来,然后利索地翻身下车,拿到一旁处理了。
杨柯含泪笑了笑,一时间竟有些心绪难平。
看来是她多虑了。宇文澈这人一向不善言辞,之前在军中派人捉拿她,可能保是迫于无奈,现在既已离开军营,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也不会离她而去了。
想到这,她不禁开心地咧了咧嘴,胸口的疼痛似乎也不翼而飞了。
这天,两人骑在马上一路向西走。因为考虑到她身上的伤,前几日一直走得很慢,现在杨柯好了,便忍不住想要早些安定下来。
“将军,我们快些走吧,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盖一间小茅屋,然后过像平常人家一样的小日子。”
听到她的话,宇文澈先是顿了下,然后点头嗯了一声。
晚间,他们在一座风景清幽的山下落脚。宇文澈像往常一样进入树林中狩猎,杨柯则在曲折迂回的小河边生火。
天快黑的时候,宇文澈便提着猎物和弓弩回来了。他今天的收获非常丰富,有兔子有野鸡,还有不少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