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的弘策,好像个竹笋一般,见了风,就成了竹木。
小孩儿长大了,牙牙学语,倒也可以给后妃们逗闷子,穷极无聊,顾彤云就带着弘策过来,玩玩闹闹一会。
倒是顾彤云等,是丝毫都不看好忽而变的殷勤了的洛宓,他们对洛宓的接纳,仅仅是表面上的,而没有陈情这等由内而外的接受。
“那事情也不了了之了,”洛宓叹口气,“现如今,你也终于知道了,我的确是没有谋算你。”
“人各有命吧。”陈情假装欢喜,“好了,总聊这些事情做什么?”
“也是,到底也应该为将来做个绸缪,在这后宫里,避坑落井,妹妹你也应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彼此彼此。”两人又是聊了一些不着四六的话,各自散去了。
凤藻宫里,秦琅与沐怀心下棋,窗外的夜色却迟迟不肯来,只因为入了夏天后,白昼就变长了,因此,外面还明亮呢。但宫里却已经掌灯了,一盏灯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沐怀心握着棋子,沉吟究竟下一步该去哪里。
秦琅的棋艺高超,但在后宫里,秦琅几乎和每一个妃嫔都博弈过,结果是,自己总能所向披靡,倒是沐怀心和陈情,这两个人如此当仁不让。
沐怀心关于弄险,时常都是到最后一步棋,才让人恍然大悟,哦,原来她没哟偶满盘皆输,而很多次秦琅感觉沐怀心要败下阵来,但沐怀心呢,轻轻落下一字,局面当即就扭转了。
和沐怀心下一局,耗费的时间长,耗费的心劲儿也是不同的,但秦琅喜欢。
而陈情呢,是那种深谋远虑之人,不到最后的一枚,总也不会轻言放弃。
“这里,皇上。”沐怀心笑着下了一枚黑子,秦琅顿时感觉自己给包围了,但也不着急立即落下,握着白子,轻轻的思忖,窗外有虫子在喃呢,秦琅终于看准了一步,丢下去后,起死回生。
“皇上果然是厉害,臣妾甘拜下风了。”
“知道朕为何喜欢和你下棋?”
“臣妾哪里知道。”沐怀心憨憨的笑着,秦琅道:“朕和其余人博弈,他们都未尽全力,甚至于,有意的让朕赢,他们以为如此这般,这就欢喜无限,水他们给足了朕的面子,但孰料,朕最怕这一等的虚情假意,好在,你杀的朕无立足之地,却让朕酣畅淋漓。”
“原来是因为臣妾虐了皇上,皇上故而开心?”沐怀心吃吃的笑。
“可以这样说,哈哈,真是果真开心,实不相瞒,你刚刚到帝京来,朕总以为,你是平南王的一枚棋子,和这个一样……”秦琅伸手,从棋盘里,拿着一枚,“但后来朕知道,你是个纯良之女子,那平南王却也未必就是坏人,朕的心放下了。”
“皇上,阿舅戍边,南疆苦寒,原是蒿目时艰的,哪里就能有那样造反的心,再讲,臣妾一个弱女子罢了,阿舅不会这样愚蠢,让臣妾来策反的。”沐怀心笑。
“现如今,朕也理解了。”秦琅笑着将一枚一枚的妻子丢在了黑白的盒子里,黑色的盒子里,是白色的,而白色的盒子里装的都是纯黑色的。
黑白分明,映衬的他的指骨那样美丽。
“你说……”秦琅靠近了沐怀心,“朕赏赐平南王什么好呢,你刚刚也说了,他是在度日如年,他连个孩子都没有,唯独亲厚你,朕却横刀夺爱,现如今,他是愈发的孤苦伶仃了,朕可赏赐他什么呢?”
“皇上可莫要赏赐阿舅什么东西了,大恩就是大仇,您赏赐了这些东西,让好事者知道了,阿舅就是头悬利刃了。”
“你如此聪慧。”秦琅墨瞳里有了警惕的光芒,“朕果真也没有看错你。”
“皇上过奖了。”
因了沐怀心最近怀孕了,秦琅夜半就要离开,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唯恐情难自已,做出来让自己羞愧的事情,从凤藻宫出来后,秦琅待要到长明宫去,在张迪的陪同下,人已经到了宫门口。
却看到陈情上了长明宫一个高台那高台是瞭望用的,那时候的陈情还是苏尽欢呢,他修筑起来,让他远眺自己,此刻,时隔经年,高台上,有了茂盛的花木,花木让这亭台,有了一种是诗情画意的朦胧美。
他们两人在宫墙外看着,蓦地一股暖风吹过,将高台上的花儿吹的滚轮一般的飞落下来,落了秦琅一头一脸,秦琅一笑,指了指高台上的陈情,发现陈情在点孔明灯呢。
那昏黄的烛火里,陈情看起来好像个木偶戏里的主角一般。
“张迪,何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就是此情此景了。”秦琅陶醉的盯着眼前看,张迪连连颔首,也觉得眼前一副古风看起来赏心悦目的紧。
秦琅一笑,却屈身要到内殿去了,但就在那孔明灯飞起来后,台上的烛火熹微了。
“娘娘,蜡烛燃烧殆尽了,这一层一层的台阶,您也小心点儿。”绿檀将灯丢开,握住了陈情的手,陈情点点头,“许久不见吾皇光降了。”
“娘娘也应该有个孩子,坊间人说,有了孩子,就好像一条绳索一般,将大人给栓束了起来,想要分那是不能的。”绿檀笑。
“可惜的是,难道我就不想要个小孩儿吗?”陈情叹口气,现如今,算起来,时间真个是快的很,他刚刚入宫那一年,隐姓埋名,做苏尽欢,十三岁。
但现如今呢,七个年头在不知不觉里,说过去就过去了,今年的陈情也已经二十岁了,在帝京里,双十年华的女子,已经不怎么新鲜了。
没有孩子的女子,尤甚。
同样的焦虑,不但是陈情有的,连苏寒月这等人也时常担心一切,两人从高台上下来,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疏远了秦琅。
秦琅几乎已经到了长明宫口,但咬咬牙还是退了下来。
“皇上,老奴去叩门。”老太监张迪,上前一步,握住了拳头,做出来个叩门的动作。
“还需要叩门吗?”秦琅微微冷笑,声音紧绷,“难道,这逐客令还下的不明白不成?”听秦琅口吻不和善,张迪却不敢说一个字儿了,只能退后,俯首帖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