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心意(二)
燃灯2020-07-31 13:443,574

  “我才……”时歌张口便想要否认,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住了,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原来在旁人的眼中,她竟是喜欢荆溟的?

  时歌这问的倒是让蕊心摸不着头脑了:“公主冒着杀头的大罪假传圣旨救溟大人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么?”

  “是因为我你们才会被迁怒受罚,我不过是过意不去才救他的。”时歌嘴硬道。

  蕊心歪头想想,觉得时歌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可若不是喜欢,公主何必在意他对你上不上心呢?”

  “我……”这回时歌是真想不出反驳的话了。

  所以,她对荆溟的感情……是喜欢?

  她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就应当像她当初喜欢林裴澈那样,日思夜想茶饭不思,每日里费尽心思想的全是怎样才能博他一个欢喜,那样的热烈,那样的拼尽全力。可对于荆溟,她一向都是理智镇定的,最慌乱的时候也不过是去诏狱救他的那次。

  时歌以为那是歉疚,却原来,还有喜欢。

  蕊心的话就像是这炎炎夏日里灌进来的一丝清风,瞬间点醒了时歌。

  从前荆溟于她而言就如同影子、空气,从未入过她的眼,亦从不在意,她还一直将自己的死归结于荆溟的背叛。直至重生之后成了局外人,时歌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荆溟对萧灵均的付出和忠诚,但这一切都和她没了关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或许她是嫉妒的吧。成为时歌的她嫉妒着萧灵均有宠爱她的皇兄,忠心她的荆溟,关心她的葵心,嫉妒着当初那个觉得事事都不如意的自己。

  在清河檀决定代替萧灵均回到宫中的时候,除了为着大局着想,她又何尝不是私心底里就希望自己真能回到当初,真能重头再活一回,以萧灵均的身份而不是时歌。

  “公主?公主!”蕊心的声音拉回了时歌神游的思绪。

  如今心事被窥中,为了掩藏自己的心虚,时歌抽过蕊心手里的团扇猛地扇着微烫的脸颊,顾左右而言他道:“小小年纪的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公主不也还没及笄么。”蕊心小声嘀咕道。

  时歌横了她一眼,清澈水灵的凤目滴溜溜又转了一圈,直起了身子把蕊心招到耳边,手里的团扇半遮在脸上露出一副愁容。

  “可你说他万一对我,没意思?”一想到荆溟的话,时歌又有些退缩。

  时歌一向不是内敛含蓄的性子,就像她当初喜欢林裴澈,便是弄的整个汝京都人尽皆知。可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如若荆溟对她真的仅是还一份恩情,那比林裴澈又能好到哪里去?那种一头热的喜欢累人累己,她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蕊心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见时歌仍旧是不信,想了想:“要不——奴婢替公主问问?”

  话音还未落,时歌的团扇便拍在了她的脑门上。

  “你这一问和我直说了有什么区别?!”

  “那……”蕊心揉着脑门苦想了一会儿,继续道:“试探一下?”

  摇着的扇子微微一滞,时歌唇角勾起,惊喜道:“好主意”

  只是这说着容易,要用什么法子试探,怎么试探?又是难住了这主仆二人。加上在宫中时是蕊心一直侍奉左右这才看出了些端倪,半阙和素雪是半点都不知道的。

  眼下荆溟的态度也不明了,时歌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省的万一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平白的丢人现眼。是以这试探的法子还是得避着些半阙和素雪才好。

  于是这一打算便从日头偏西打算到了晚膳时分。

  半阙和素雪都已经将晚膳端上桌了还见时歌主仆两个在那埋头嘀嘀咕咕的,这伤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就开始不安分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满的无奈。

  晚膳过后,时歌唤人搬了贵妃榻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休憩。难得月明星稀,晚风微凉,时歌握着熏了花香的团扇侧卧在榻上正惬意着,一见素雪端了药碗从回廊那头走来就发怵。

  “半阙!半阙!”时歌压着嗓音朝半阙招手。

  “怎么了小姐?”

  “待会儿素雪来了你就说我睡着了,知道么!”将团扇往半阙怀中一塞,时歌赶紧闭了眼睛装作睡了。

  这边时歌刚阖上眼,素雪便已经从廊下走了过来:“小姐睡了?”

  “是、是啊,刚睡下。”

  素雪狐疑的瞟了她一眼,半阙心虚的低了头装看不见。见半阙这模样素雪也知道时歌定是在装睡,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小姐不愿意喝药,她们也总不能捏了鼻子给灌下去吧?

  素雪暗暗叹了口气,端着药碗正犯愁,反倒是蕊心灵机一动,上前接了托盘转身就递到守在一旁的荆溟手里:“我们忘了拿蜜饯了,这喝药的事就劳烦大人您劝公主喝了罢。”

  说着拉过半阙和素雪匆匆走远了,留荆溟在那看着手中的药碗辨不出神色。

  而时歌只听见有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以为是素雪见她睡着端了药离开了,心下正窃喜着,偷偷睁了一条缝,却只觉一抹玄色障目。

  还在疑惑间,衣袂相摩的细微声伴着风中带过的幽幽苦涩让时歌顿时想到了什么,瞬间坐起:“怎么是你?!”

  “当心。”

  仿佛是预知了她的动作,时歌才支起了半个身子便被荆溟稳稳的扶住了。掌心的温度透过时歌薄薄的衣衫,像烈日一样炽热。

  虽然有荆溟扶了一下,可动作间还是牵扯了伤口。见时歌一张小脸疼的煞白,荆溟剑眉深锁。

  他以为他的内心已经在暗门中磨炼的如同寒冰磐石,已然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牵动分毫,可那日见到时歌浑身是血的模样时,他竟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思及此,荆溟眼眸微暗,俯身去拿内侧的靠枕替时歌垫上,手上的动作也放的更轻柔了些。

  时歌微微抬头,鼻尖离他的衣襟不过咫尺,隐约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

  呼吸凝滞间,只觉得心跳似乎快了几分,脸上有些温热,时歌正想抬手去抚,突然从荆溟的衣襟处掉出什么小巧的物件,似有银铃之声,直直的落入了她的衣袖里。

  而荆溟一门心思都在时歌身上,并未注意到这细微的声响,只顾着端了药碗到时歌面前:“趁热喝。”

  “不要不要,这药我都喝了几个月了,死也不喝了。”冲鼻的苦味直窜上来,阻止了时歌低头想去袖子里掏东西的动作,抵着药碗连连摇头。

  别说喝了,现在她连看见这个碗都觉得舌尖有一股苦味蔓延出来,是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愿意喝的。

  时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荆溟微不可查的扬了一丝苦笑,想来这真是他有史以来接到的最艰难的一个任务了。

  当然,如果是半阙蕊心或许面对这样抗拒的时歌也就放弃了,素雪至多也就苦口婆心的多劝上几句,最终也逃不过放弃的命运,但到了荆溟手里这招可就不好使了。

  时歌眼睁睁的看着荆溟无视了她的话,自顾自的舀了勺汤药送到她嘴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明摆着时歌是非喝不可的态度。

  时歌还从未被人这样驳过面子,小性子一上来,撇开了头去就是不喝。

  “公主自己不喝也没关系,点了穴灌进去也是一样的。”荆溟淡声道。

  “你敢?!我可是你主子!”时歌一双美目怒视着他。

  沉吟片刻,荆溟避开了时歌的眼眸——

  “你不是。”

  三个字像是刚从窖里启出的冰,凉的好似能凝固空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连虫鸣都悄悄隐去了。

  温热的汤药滚下咽喉,苦涩的味道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让人难以下咽,可时歌抿着嘴,倔强的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

  ……

  “果然还是溟大人有法子,哄着公主这么快就把药喝了。”扶着时歌起身回房,蕊心小声的揶揄道。

  “这么好的机会,公主可有试探到什么?”

  试探?时歌冷笑出声:“呵,当然有啊。”试探出了人家至死不渝的忠心算不算。

  在时歌阴下去的脸色中,蕊心也看出了事情好像不大对,于是缩了缩头不再开口。

  说什么特殊都是假象!荆溟对她根本连起码的怜香惜玉都没有,想必留在将军府也不过是为了早日还了她的人情赶紧撇清了关系,才能回到正主的身边好好效忠吧!

  想到就来气,时歌忿忿的一甩袖子,原先落在袖中的东西被甩在了脚边,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公主掉东西了。”蕊心将地上的发簪拾起刚想替时歌戴上,突然又觉得不对,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奇怪道:“公主今日戴了这簪子么?”

  从蕊心手中接过那簪子,时歌有些愣神。

  这是刚刚从荆溟衣襟中掉下来的东西,这样一个女子的发饰怎么会被他贴身收着?这簪子她看着眼生,而萧灵均有什么首饰她是一清二楚的,这绝不是萧灵均的东西。可如果不是萧灵均的……

  时歌攥着手中的簪子,一颗心直往下沉。

  “小姐怎么还站在这儿?夜都深了,快进屋去吧。”从屋里迎出来,瞧见时歌脸色苍白的立在院中,素雪目光探询的看向蕊心,一边为时歌披了薄衫。

  余光瞥见时歌手里的白玉簪子,微诧道:“这不是小姐丢了的那支白玉响铃簪么?小姐找到了?”

  时歌惊讶的抬头:“我的?”

  “小姐忘了?去年小姐说要去霓裳阁便是戴的这只簪子,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听着素雪的解释,时歌亦陷入了沉思。

  去年?霓裳阁?

  那不是她刚刚重生到时歌身上的时候么?当时在路上她还差点被沈家的马车撞了,幸好有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士相救……等等!

  武功高强……的……侠士?

  莫非,那个侠士——

  就是荆溟?!

继续阅读:第八十章 试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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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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