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迷迷糊糊的醒来,入目的是石岩洞穴,扑鼻而来的亦是潮湿清新的青草泥土的气息,时歌头脑有一瞬间的怔愣,好半晌才回想起她是和荆溟从陡坡上跳了下来,之后……之后她好像是晕了过去吧,努力想了许久也没想起什么来,索性也就放弃了。
挣扎着支起身来,时歌只感觉身上哪哪都是痒痛痒痛的,身上盖着荆溟墨色的衣袍,抬眸便能看见外头夜色深深,想来她也没有昏睡很久。
环顾了一下四周,时歌却没有看见荆溟的身影,身边燃着的柴火正旺,时歌将荆溟的衣袍披在身上,挑了个离柴火更近些的石块坐下,捡了根树枝慢慢拨弄着,思绪飘远。
重生后,她曾一直以为西凉最大的毒瘤就是沈家,可沈家倒台后她却又做了那样的梦,而这梦还真实的让她无法忽视,似乎冥冥之中在指引着她什么。
她知道她的和亲不是意外,也知道她的身死不是意外,但她万没想到,她的死只是一道裂口,而这道裂口最后竟会撕开整个西凉……
“公主。”荆溟拎着清理好的野兔从洞口处走来,打断她的思绪。
时歌凝重的神情在看到荆溟的那一霎顿时变得鲜活了起来:“你回来啦。”
像是等待相公归家的娘子,时歌的笑颜比火光更为耀目。
“……嗯。”荆溟怔了一瞬,迅速敛了眸子,坐到时歌对面将兔子架在火堆上烤着。
“我们这是在哪?”
“山脚。”荆溟淡淡道。半晌又像是怕时歌误会,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京郊的山林夜间常有野兽出没,赶路不太安全,是以只能委屈公主在这洞中熬一夜了。”
一夜?听到这个词时歌顿时来了精神,她正愁没法儿逼荆溟说实话,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还给了她机会。时歌心中窃喜,面上却摆出一副很苦恼为难的神色,悄悄注意着荆溟的反应。
果然荆溟见她为难,当下也蹙起了眉头。
按时歌的说法,她前世是萧灵均,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虽成了将军之女却也依旧是金尊玉贵的,现下却因为他的无能,让时歌只能夜宿荒郊野岭……
“是属下无能,让公主受苦了。”单膝跪地,荆溟抿唇自责不已。
知道荆溟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时歌也懒得去解释,起身蹲到荆溟跟前佯装为难道:“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在外头待一夜,这要是传出去,大家会这么想?”
“属下会在洞外守着,公主不必担心。”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站住!”时歌气结。
“这荒山野岭的,你就算走到十里开外又如何,有人能证明么?”躲躲躲,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开始躲,这次她要是再让他给躲过了,她就跟他姓!
“属下不明白公主的意思。”荆溟垂首,让时歌看不清他的神色。
洞中寂寂,只有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是以在荆溟耳中,时歌靠近的脚步声在此刻便显得愈发清晰,一步一步,都在踏过他的防备,最终与他咫尺相隔,在他耳边声音清浅——
“让你承认一句,当真就这样难么?”
荆溟倏然抬眸,撞进时歌灼灼的目光中。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她竟也是知道的……
身侧的掌心攥起,将心中的怅然压下:“属下不敢。”
“不敢?不敢什么?不敢告诉我你一直将这个带在身上?”举到荆溟眼前,银铃微响,白玉质地的簪子早已在手中握的温热。
时歌离他很近,能看见他微颤的睫毛,闪躲的目光,明明是不知所措,脸上却还是一副淡漠的神情。
“你不是多事的人,但为什么从马车下救我,为什么替我挂灯,为什么留在将军府?”对于他报恩的说法时歌从来就是不信的。
暗门培养的都是杀手,影卫不过是叫着好听,报恩?暗门可从来不教这个,他怕是连“恩”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属下……”看着时歌举着簪子步步逼近,冷静如他,此时却像个圆不了谎的孩童,被时歌逼的步步后退。
“因为你担心我。”不想再给他找理由的时间,时歌欺身上前,吐字如兰。
“……”他的后背已撞上了石壁,退无可退。
“你关心我。”双眸凝着荆溟的瞳仁,似要将他看穿。
“……”
少女如春,面若桃李,身上还披着他的衣袍,发髻微散,恍若落在凡尘的仙子,令他心神恍惚,好似这天地褪色,只剩了个她,溶进了盈盈日月,璀璨星芒。
“你喜……唔唔……”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让时歌猛然瞪大了眼睛。
还不等她反应,举着的手腕就被荆溟握住,时歌本就倾着身子,荆溟只轻轻一带,她几乎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另一只手揽过她的细腰,时歌只觉耳边有微风拂过,扬起她鬓角的青丝。
荆溟翻身将她抵在石壁上,大掌隔在她的脑后替她挡去了石壁的粗粝。
时歌被荆溟这突如其来的反客为主杀了个措手不及,愣愣的没了反应,任由荆溟撬开她的唇瓣,在她的唇齿间辗转,攻城略地……
荆溟揽着她后腰的手渐渐收紧,像是想将她融入血肉。
她身上有被树枝划伤的伤口,被荆溟抱的刺刺发痛,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噙了笑意,只有这样痛着,才让她安定踏实,才让她觉得自己活的实实在在。
荆溟的吻很青涩,却也火热的让时歌喘不过气来,脚下有些虚浮,时歌抬手环上他的脖颈,闭了眼细细回应,这个举动却好似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坚持。
“……嗯……”荆溟的吻从轻柔温存变得愈加强烈深邃,让时歌几乎招架不住。
在时歌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荆溟才好似意犹未尽放开她的唇,声音沙哑低沉:“如今,公主可知我心意?”
“我……”时歌还没从刚刚那个吻中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荆溟,脑中只余了一片空白。
见时歌呆怔的模样,再多的话都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在时歌的思维里,从来就没有“求全”、“取舍”这类的字眼,这世上约束女子的规矩律例在她的身份面前也变都变得可有可无。
到底是他庸人自扰了。她是公主,身后除了皇上还有时向远的兵符,他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日子不多了,只要时歌喜欢,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他由着她便是了。
况且,她也只不过是希望他能留在她身边,至于她真正喜欢的是他还是那个所谓的前世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就不该奢求这些的,可时歌却接受了他的心意,这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恩赏了。
哪怕是一直存在在另一个“他”的阴影下……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苦涩,但眼中的温柔却是愈渐浓烈,让时歌沉溺其中。
她从未发现荆溟原来也能这般撩动她的心弦。
他炽热的吻,喑哑的话语,以及那温柔的目光,无一不让她心神荡漾!前世的她究竟是有多傻,才会放着身边这样好的一个人不要,偏偏去追逐不属于自己的那个……
七夕的旖旎缱绻仿佛在此刻才深有体会,还不待细细品味,突然“啪嗒”的一声,火堆上被遗忘的烤兔掉了下来,伴着一阵烧糊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么好的气氛居然还能被一只烤熟了的兔子打断了?!时歌一张笑靥顿时垮了下来。
“属下再去猎一只。”放开时歌,荆溟转身欲走。
“我不饿。”从背后拽着他的衣服,时歌急道。亲完就想走?没门!
可下一秒时歌就顾不上和他讨论饿不饿的问题了,因为手上湿润的感觉让她发现了荆溟背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淌着血:“你的伤……”
“不碍事。”
还没碰上就被荆溟拦了下来,这回时歌不乐意了,板了脸素手一摊,命令道:“药拿来。”
荆溟虽是她的影卫,却也经常会被派遣出去完成任务,受伤是常有的事,身上自然带着伤药,她的伤口不就都处理过了么。
“一点小伤,公主不必在意。”见荆溟不动,时歌干脆直接上手往他腰间摸去,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坐到一旁。
“公主……”阻止了时歌想要撕他衣服的举动,拿过药瓶脱了上衣:“属下自己来吧。”
面对这样的时歌,他虽心中欣喜,但到底还是不适应的。
怕身上的伤口吓到时歌,荆溟也不敢太过背着她,于是时歌就托着腮,盯着荆溟精实的上身暗暗赞叹。
以时歌前世二十二岁的年纪什么没见过,不过说来也可惜了,早知道自己会死的这么早,就不应该在林裴澈这一棵树上吊死,多养几个面首也是好的啊。
想归想,现在她有荆溟在身边,其他的自然也都不重要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该谢谢那个想杀她的人,要不是那人这么精心设计,阴差阳错的给她和荆溟制造了机会,她还不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去呢。
“沈溱溱如今在宫中过的可还好?”见荆溟上好了药,时歌歪着头懒懒问道。
“和沈太后一道在慈安宫内,不得探视亦无短缺。”听时歌突然提起沈溱溱,知道她定是有了头绪,整理好衣衫,荆溟也正了神色:“公主可是怀疑皇后?”
何止是怀疑,现如今还想置她于死地并且能付之行动的,除了沈溱溱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