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帝江之祸
夜雨曾寄北2020-07-31 13:423,335

  言词间,圣光突变,像是被人从中砍了一刀,断成两截,一时间地动山摇,清河抓住傅承的手才勉强得以站稳。

  “为何帝江会苏醒的这么快!”大师兄半身化作烈鸟,两爪拎起几位师兄弟上旋于半空,众人所立之处像是被飓风吸进了一个漩涡,颠簸了几近一炷香的时刻才得以消停。原本的圣光处倏然睁了一只猩红的眼,刹那间万籁俱寂,不知是谁在远处喊了一声:“蚁兽来了!”众人才发现,竟有数只通体漆黑的巨兽百足蹬地,从远处疾步爬来。

  “阳虞,无字真诀!”

  阳虞得令双手捏诀,众人的对面逐渐堆砌金光,慢慢变成一堵经墙,傅承手中化出一架冰凌长弓,弦上应气而出一支长箭,直中最前方蚁兽的头部正中,蚁兽受了伤,动作虽然明显缓慢了下来,可晃眼间,背部突然又生出一对烧着火焰的翅膀,步伐显得更为激烈。

  “果然与帝江有关。”沈戚化作真身玄武欲冲出无字真诀外:“师尊,我先出去抵挡一阵。”

  “且慢!”

  沈戚听闻又回到了人形退了回来,大师兄的无字真诀墙在这个空隙迅速的立了起来,瞬间将所有人挡在墙里,沈戚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说,大师兄的真言经墙固然牢靠,但网大洞疏,不消那披盔带甲的蚁兽几下碰撞就会散的,躲在里面定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今日这蚁兽得的是帝江的火,他性属水,无论如何都能灭了几只的。

  果不其然,蚁兽来势汹汹,见冲不破经墙,竟有一只用口中镰刀似的牙齿啃,不消几下,经墙就出了破绽。

  清河又急又慌,那只啃墙的蚁兽与他只有一道半透明的金墙所隔,好像只要她轻轻一伸手,就能摸到蚁兽坚硬的腹部。身旁的师尊却出乎意料的冷静,见蚁兽马上要透过墙,似鼓励的同清河说道:“如今正是危机关头,你该怎么做?”

  清河迅速冷静下来,回想往日每日天不亮就同大师兄学的剑法,又回想书中所言的道法万千。

  傅承道:“道家修道,重真心为用。真心在妄即凡夫,妄心归真即圣地。真心者,即人之本来心,亦即道心、天心;妄心则为凡心、物心,以及虞廷十六字心法中之人心。动心即妄,不动心即真。息其动心使复归于寂然不动,即得全其真心。人心本静,感于物而动,今如泯物泯境,灭其惑因,则自仍寂然无动于中,而复其本体矣。“

  “洗心退藏于密。”清河顿悟: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

  修道最忌急功近利,她往日一知半解便急着去捏诀背咒,却忘了修道之源本就是将自己洗心换骨,摒弃杂念,更别提心如明镜台的境界。

  扫尽心中尘埃,清河捏诀,手中竟腾起火苗,随着术诀加深,手心的火苗越发热烈,发出清脆如铃铛的声音,伴着蚁兽噬掉清河面前最后一块经墙时,一阵炽火像它扑来,只消瞬间,蚁兽落地成灰,消失殆尽,唯独蚁兽尸灰落得地方留了一处火痕,似睡莲花火。

  火铃印。

  原本被被蚁兽吸引的众人纷纷往这边投来目光。

  清河本因为第一次使出了正儿八经的术法而有些兴奋,可当她回头时,却发现除却如往日一般淡定的师尊之外,其余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着愤怒、猜忌、厌恶,还有惊恐……

  而二师兄的一句话彻底将众人惊醒,他们纷纷拿起身边的武器将玄清观的人隔绝开来。

  沈戚眼中波澜肆起,口中喃喃:“南明离火。”

  五行之中唯火行最为特别,气性为火的人往往只能修炼到三味真火一阶,往上的南明离火与天地之火,至始至终除却魔祖帝江,三界再无所出。

  “她与那帝江是什么关系?”

  “玄清素来低调避世,我们师父三番五次邀请师尊来玄灵一聚,却都被拒绝,如今贸然出现,谁知安的什么心?“

  “……”

  像是大雪纷沓,清河的周边一片质疑之声,她站在师尊的身侧,沈戚背对着她将她一起护着,前有虎视眈眈的蚁兽后有不怀好意的其他观中人,沈戚手中的折扇化作一把长剑,咬牙道:“小师妹,听好了,无论你与魔祖帝江什么关系,但是既然你是我玄清的小师妹,今日我就算拼上我的性命也要安全带你回浮泰山!”

  清河心头酸涩上涌,重重的和沈戚“嗯!”了一声。手上飞捻北斗,两平共结,准备继续对付下一个蚁兽。

  她是玄清的小师妹,玄清是她的家,她要保护家人!

  天边响起一阵哀鸣,声音尖锐刺耳,如利刃划破,直冲耳膜,清河捂住了耳朵,等到声音终于消散之际,她的耳边响起一阵如钟鼓浑厚的老年男子的声音。

  ——“孩子,过来。”

  清河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与魂魄好似被一剥两半,她的元神悬浮在空中,看见自己的身体软踏踏的躺在了师尊怀中,而自己的元神踏入了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

  “清河。”

  清河闻声看去,一个只着简衣的男子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他佝偻着身体,背部单薄,整个人显得苍白又无力,瘦窄的脸上唯有那双眼光射寒星。

  像是落魄的将军,看着自己失守山河却无能为力,徒留满地的沧桑与傲气。

  “是元陵为你起这个名字么?”清河探询的走近了男子,却堪堪停留在还与他还有一尺的地方,男子席地而坐,拍拍身旁的位置:“在下界他叫傅承?”

  傅承?元陵?

  清河坐在男子的身侧,心中满是狐疑:“为何你会知道我师尊的名讳?”

  “师尊?你唤你的杀母仇人为师尊?”男子惊愕,起身,指着这片虚无冲清河大喊:“你可知句芒就是在这,在这极光之下被他一剑毙命,而我,你的生身父亲,在这片只有圣光的漠荒,被他囚了千年!”

  “九重,我的重儿,那不是你的师尊,他不配做你的师尊!”男子要去摸清河的脸,清河惊怕,情急之下使出火铃印,赤色的雄火烧在男子的身上好像穿透了过去一样,毫发无伤。

  男子眼中似有泪光点点,手抚在清河的天庭上,雾气云绕:“果真,是我的重儿。”

  记忆如一只被抽了丝的茧,渐渐显现,原来她并非被人遗弃,她的母亲是位温柔的美人,父亲是位英勇无双的战神,她自小随着他们上至天界九重,下至无尽九幽,所到之处全是快活。

  帝江收回了手,忆起往事:“三清天不容我与神女句芒珠联璧合,派上神元陵下凡诛灭我们一家,元陵卑劣,与我在魔永镇大战后将我打成重伤,又以你为饵,骗得句芒只身一人来漠荒,等我赶到时,句芒已经气绝身亡,她怀中抱着你,让我好好照顾你,那时的你在我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只好将你的记忆先行抹去。我养伤归来后见句芒身归混沌,本想着杀了元陵,就回来同你团聚,我们父女浪迹天涯,可谁知,等我与元陵大战百回后,我已经被永生永世困在这漠荒,而你,也不知所踪了。“

  帝江凭空从手中捻出一支莲蓬递给清河,神情悲切痛苦:“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清河犹记得,她爱吃莲蓬,母亲就坐一旁剥给她吃,母亲告诉她里面绿色的芯是苦的,她就把芯都扒开来,等父亲回来放入绿豆汤中骗父亲喝下去。

  父亲喝完后总会皱眉头,扬起巴掌作势要打她,她就会躲在母亲身后冲父亲做鬼脸。

  一切记忆都历历在目。

  可为何,父亲所言元陵杀母亲的事情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不如说,那日她所见的提剑之人,是睁着炽红双眸的父亲!

  头痛的像是被人生生撬开了一样,清河抱着头躺在太虚幻境中,眼中攀满猩红的红血丝,父亲狰狞的面孔不停的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而母亲那张带着忧伤的美丽面孔则像是似远似近的烟雾寥寥,消散在空中。

  她与母亲的关系很好。

  她在腹中就有神识,母亲总会摸着自己的肚皮同她讲话,她偶尔觉得倦了就会在母亲腹中伸直了腿,却不知估计母亲的感受。

  “九重在腹中都如此不安分,日后看来是要畅游天地的,真是负不得为娘的给你起九重这个名字。”

  “九重。”

  帝江将她飘散在远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的眼睛就如她记忆中一般的猩红。

  “杀了他,杀了现在还是凡人的元陵!为你阿娘报仇!”

  “杀了他!”

  “杀了他!”

  转瞬之间,清河掉落出了太虚幻境,重新跌回了肉身,她躺坐在师尊的怀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师尊,大师兄,二师兄……还有见她醒来眼神依旧不善的众人。

  傅承见她醒来,再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如春日飞絮,她的心彻底沦落在他这里。

  清河刚要伸手回抱他给的温暖,就看见漠荒的边界遥遥走来一人,白衣散发,佝偻苍老。

  是太虚幻境中的帝江。

  帝江身边黄沙漫舞,刚刚被众人诛杀的蚁兽们又重新站了起来,背上纷纷燃起比刚刚更为炽烈的火。

继续阅读:第十一章 玄清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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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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