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不知今世何时,安森林揉着眼睛,伸手够手机,发现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小人。他以为是梦,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小脸,狠狠地拽了两下,又凑上去啃了两口。被吵醒的宋盈烁眼睛里燃烧起怒火,两只眼睛眨都不眨地瞪着他。安森林脑袋就像超负荷的cpu一样“嗡”的一声跑开了,他果断闭上眼,一条胳膊压在宋盈烁身上,嘟囔着:“我睡着了,我梦游呢。”
宋盈烁轻声嗤笑,倦倦地拉过他的胳膊依偎着,轻声叹了一口气。夜晚的月光和清晨的薄雾交织在一起,宛如一件厚重的外套,宋盈烁紧紧裹着它,不让现实的风接触到自己。一夜里,她很少真正清醒,也不曾真正入睡。
她的神经末梢迟钝了许多,没有意识到她的叹息之后,安森林的眼睛更大、更黑、更深沉,他望向远处,手却紧紧地搂住她,没有一丝要放松的意向。安森林把宋盈烁的小脑袋捧起来,看到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那笑脸闭着眼睛,笑得充满信任和甜蜜,突兀如同阳光普照大地,但一直有一片阴影存在。安森林突然意识到,宋盈烁常令人注意到她的眼睛,却很少有人靠近她的心。
那么,宋盈烁,我可否可以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司机打来电话,说是落在了他的车上,但是因为不方便,所以直接放在了附近的派出所。他们在东三环,司机把手机放在了西三环。再打电话去,司机不接了。
周昱川爆了一句粗话,把手机扔在一边,愤愤道:“要不是我们开了定位,这司机还想昧下来。昨天打了四个电话都说没看到,今天一和客服对质马上就说送派出所了,龟孙子。”
宋盈烁和安森林对视一眼,心道怪不得他那么气。
林款仔细地盯着周昱川的表情,像是要辨别周昱川恼怒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手机还是因为司机的行为。温暖厚实的毛衣,一旦被扯出了一个线头,女人就会无休无止地扯下去,对感情较真,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四个人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地铁到达西三环,地图上显示有两个派出所,四个人兵分两路。宋盈烁和安森林打了一辆车,直奔派出所。所里只有一个片警坐在那里,他了解来意,十分热心地说:“我在这坐了一天了,都没有人来,你再问问,是不是说错了,还是司机想要骗你们?手机多少钱,要是超过一千块可以立案,是他捡到了还是偷的……”
知道没有,宋盈烁就不准备再待,她沉着脸看安森林和片警聊了起来,心浮气躁,最近她的耐心十分脆弱。等走出来,安森林乐呵地说:“没想到现在的人民警察还真敬业,那么热心嘿。”
宋盈烁无名火起,瞪着他说:“您没听他说这一天都没人来了吗,你怎么不说他是没人说话憋的。”
安森林被她这样一说,眨巴两下眼,笑得傻不愣登地:“你这样一说,我竟然无力反驳。我们家阿烁真聪明!”他的面庞始终透露着一种孩子气的单纯,这样讨好地笑起来,把人笑得心里柔软一片,宋盈烁的刺一下子倒戈,她轻轻地揪了一下安森林的袖子,嗔了一句,“狗腿。”
周昱川打来电话,说找到手机了。四个人汇合时已经近十二点,一起就近找了一个小饭馆。饭馆生意火爆,四个人点的菜迟迟不来,小本生意,老板忙前忙后,看了他们这一桌好几次。
老板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安抚:“几位点菜了吧?稍等啊,马上就好,人太多了。”说着他半鞠躬着走过去,林款说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他们坐在门边的桌子上,老板进进出出迎接客人都要路过,每一次都不忘停一下,反复道歉了好几次。林款不停夸这老板服务态度真好,职业病上来,恨不得和老板好好交流一下。
终于,老板忍不住送上来两瓶果汁,他双手提着放到桌子上,对着黑着脸的宋盈烁说:“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您尝尝?”
宋盈烁回神,愣愣地接过,老板忙不迭地又去招呼客人,远远看着菜送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林款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板是被宋盈烁的脸吓得啊。
宋盈烁无语地摸摸自己的脸,问向大家:“我发呆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众人皆点头之,周昱川随口说:“简直像见了杀父仇人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盈烁的脸刻意地笑起来,她欢快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小炒肉放进嘴里,忍不住感叹道:“真好吃。”
安森林早已准备好,听她一声令下,立马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一眨眼半碟子肉都进了宋盈烁碗里。周昱川和林款大声喊着不是吧你,也开始加入抢饭吃大战。宋盈烁隔岸观火,看到安森林和两个凶恶的人抢食后都送进自己碗里,还不忘对自己讨好一笑,心头一紧,鼻子非常的酸。
旅游就是走走走,四个人吃完饭,按照原计划去爬山,又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山脚只有城乡大巴,闷得很,几个人坐车坐到想吐。等到下车时,清新的空气令人为之一振,林款像迪迦奥特曼亮灯一样回光返照,她一步窜出去好远,张开双臂,全身心感受清新的空气。
这几天升温,阳光慢慢不那么稀薄了,宋盈烁走着走着脱下了外套,安森林顺理成章地接过来,两个人很快甩了这个瞅瞅那个看看的两个人好大一段距离。
走到半山腰,回头看见周昱川在和林款站在一块崎岖石头前拍照,宋盈烁摇了摇头,安森林提议要不然休息一下,等等他们。两个人来到一棵大树下的休息长条椅子上坐下,这椅子,和火车站的一模一样。
大树上绑了很多红布条,红布条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愿望,就和奶茶店的便利贴墙一样。宋盈烁干脆仰头去一条一条地读,大多是祈求爱情顺遂长久的,她不自觉地问出声来:“爱情究竟是什么?”
安森林说:“你知道空气是什么,就算不知道也在呼吸啊,而且没有它就不能活。”
“……空气是地球大气层中的气体混合,主要有氮气,氧气和稀有气体等物质组成。”
刚说完一嘟噜泡泡喷过来,扭头去看,是林款手里拿着一个泡泡盒,她对着两个人吹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周昱川把她拨拉到一边,祸害别人,走上前献宝地把相机给他们看。
相框里,宋盈烁在抬头看树,安森林在偏头看她,大概是因为这树的苍遒劲道,墨绿火红背景下,两个人周身笼罩着浓浓的哀伤。三个人都被这情愫感染,一时无话。林款转了一圈又回来,灿烂地笑着吹出一长串泡泡。肥皂泡带着天空和山峦的倒影,带着几个人一瞬间迥异而复杂的表情,破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