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寨竟生出叛贼来,这事儿忙活到接近天亮,总算是结束了。
阿赵刘二还有那一众叛贼,最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唯一一个还剩一口气吊着命的宋清海也被沈缚山命人单独关押起来,由着他自生自灭。
还有白日里那些敢上门挑衅的官兵,青龙寨如今上下整顿都来不及,哪儿还有功夫去管他们,由着那些人哭嚎求饶,左右他们也听不见。
今日……
本该是沈缚山和叶琅书成亲的大喜日子。
昨天晚上沈缚山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置了阿赵和刘二,又捂住叶琅书的眼睛耳朵让众人把那群反贼就地处决。沈缚山吩咐完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叶琅书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可这才发现叶琅书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沈缚山心下大骇,连忙把人打横抱起,可就是这时才发现叶琅书手腕上草草系了一根布条,这会儿竟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沈缚山顾不得许多,让陆鸣留在此处把剩下的事情处理了,抱着叶琅书急急叫了徐伯,连忙往医庐去了。
徐伯到底上了年纪,刚才又中了毒,虽是解了毒,可精神头儿还是不及沈缚山这年轻人。他跟在后头跑得呼哧带喘的,都还是只能眼睁睁瞧着沈缚山抱着叶琅书的背影在自个儿眼前消失。可没过多久,沈缚山就空着手,上赶着投胎似的,也顾不得这样许多,才拎着徐伯的后领子把人急急带到了医庐。
叶琅书就躺在床上,胸前起伏十分不显,脸色比冬日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徐伯这会儿也来不及骂沈缚山不懂尊老爱幼,连忙上前替叶琅书诊治,又在沈缚山的提醒之下解开了叶琅书手腕上系着的布条,这才发现她手腕上竟有一条极深的伤口,仍在不住地往外流血。
徐伯心头一震,蓦地想到刚才叶琅书提来的那桶叫他们喝下就可以解毒,却带着一丝血腥味的水。
可徐伯这会儿根本来不及多想,见沈缚山竟然急得在他的医庐到处翻箱倒柜地找止血散。他见眼睛充血青筋毕露的模样,心道不好。他连忙从药箱里摸出一根银针来,趁沈缚山到处翻找东西的时候往他后劲一扎,沈缚山浑身一震,僵直着身子看了徐伯一眼,到底没撑住,直挺挺地就倒了下来,可眼睛却仍旧盯着叶琅书看。
沈缚山以一己之力同那么多人厮杀许久,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况且他只是一届肉体凡胎,若由着他刚才那么下去,沈缚山非得走火入魔不成。
徐伯叹了口气,硬是撑着一把老骨头把沈缚山从地上扛了起来,然后又急急替叶琅书止血疗伤。
等他给这两个人治好伤,已然到了晌午。
徐伯擦了自己满头的汗,累得也差不多到了要被人救治的地步了。
好在处理好寨中事务的陆鸣等人不放心过来瞧瞧,徐伯这才松一口气,放心把人交给他们,自己先休息去了。
若再像昨日一样折腾几次,他这把老骨头,迟早得散架咯。
“你也别太劳心了,我桌上煎了碗药,你赶紧喝了。这儿交给阿金冬生他们就行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
徐伯临走前指了指桌上一碗还在冒热气儿的药汁儿,冲陆鸣扬了扬下巴。
如今的年轻人,一个一个都把自个儿当神仙使,当真是半点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徐伯叹了口气,到底也没多说什么,背着手就走了。
陆鸣阿金和冬生三人,看着躺在医庐安安静静的不知是睡着还是仍旧昏迷的两人,只觉得有些心疼。
今天,分明就该是他们二人喜结连理的日子!
刘阿金又气又委屈,却不敢在这儿闹,生怕吵着了沈缚山和叶琅书。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快步上前把桌上的药端过来塞到陆鸣手里,瞪着眼睛要他喝下去。
“我和冬生会在这儿守着,你赶紧回去休息。”
刘阿金眼睛有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被那苦得熏人的药熏出来的,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她看着陆鸣,抿了抿嘴,“寨子里如今这样,咱们可不能倒下。”
她见陆鸣想说什么,又连忙道:“你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虽熬了一夜,但到底不似你和寨主那样辛苦劳累。我还撑得住,你要是再啰嗦,我就直接一掌把你劈晕了啊。”
刘阿金故作威胁地举了举自个儿的手掌,又把药碗往陆鸣跟前送了送。
陆鸣张了张嘴,原本有话的,如今却全都化成了一声轻笑,“太烫了,我凉一会儿就喝。”
陆鸣瞧着刘阿金的眼神温柔地似乎能滴出水来,不光是刘阿金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就是一直站在后面装瞎子的冬生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很是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眼神四下乱飞,仿佛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刘阿金被他这一声咳嗽弄得更不舒坦了,也不管陆鸣说什么了,把药碗往陆鸣手里一塞,连陆鸣带冬生,直接被她关在了门外。
陆鸣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又看着自个儿手里这碗黑乎乎的药汁儿,眼神越发温柔,似乎手里的不是药,反倒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咳,你还是……回去歇会儿吧。这段时日还够得忙呢。”
冬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双手抱胸靠在门外的柱子上,还屈指敲了两下,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了这句话。
陆鸣脸上温柔欢喜的神色收敛了几分,冲冬生点了点头。
他昨日也实在是有些累了。
“这里,就劳烦你看着了。”
照道理,徐伯给沈缚山那针上的麻沸散是足以让他昏睡个一天一夜的,可这还没过两个时辰,沈缚山就醒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刘阿金已经扑在桌上睡着了。
沈缚山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大步走到叶琅书床边,看她虽然还在昏睡,可脸上却多了几抹血色,这才算放下心来。
他的视线在叶琅书脸上滑过,最终落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叶琅书会割破自己的手腕,却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沈缚山抿了抿嘴,盯着叶琅书看的眼睛里压抑着极为浓郁的情绪。他在叶琅书床边半跪了下来,神色虔诚地捧起她受伤的手腕。
沈缚山睫毛轻颤,面上尽是疼惜之意,一个如同羽毛一般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掌心里,又像是冬雪落在掌心,不动声色间就化成了一滩水。
他抬起头,嘴角竟挂着一抹苦笑。
“到底是我太没用了,竟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头。”
叶琅书原本紧闭的眼睛微微动了两下,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了两下。
“……跟着、跟着你,我没觉得吃苦头。”
叶琅书原本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她看着半跪在自己床前的沈缚山,眼里一片清明。
比起在冰冷的叶府,在感受不到任何温情的所谓家人面前,叶琅书看着眼前那个因为她受伤而自责难过的男人,心里软成了一片。
她不怪沈缚山,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叶琅书手掌微动,手腕却有些疼,她换了只手,冲沈缚山招了两下示意他过来。
沈缚山在叶琅书面前乖巧地就像是一只大狼狗,哪儿有半点杀伐决断的模样,生怕叶琅书动作大了牵扯到伤处,连忙就把脑袋送到了叶琅书手掌下边儿。
“你可还欠我一个成婚的仪式呢。”
叶琅书一下一下地抚着沈缚山的脑袋,脸上的笑容温柔地如同一汪春水。
她的手突然被沈缚山攥住了,他的手掌又大又暖,直接把叶琅书的手包在了掌心。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最绚丽的婚礼。”
沈缚山不去问叶琅书为什么手腕会受伤,只握着她的手,满目柔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放在心尖的姑娘。
“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咱们立马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