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刚刚这事儿,沈缚山和叶琅书玩乐的心思多少淡了些。不过也好在身边有个擅长插科打诨的刘阿金,这左右两下,便又把气氛重新炒热了。
刘阿金仗着琅书在这儿,也不去看他们家寨主黑得能滴墨的脸色,拉着琅书在沈缚山视线范围内这儿瞧瞧那儿看看的。
天知道,刘阿金素来可最烦这些事儿了,她一不爱打扮,二不爱首饰的,却偏偏拉着叶琅书往这些店里去。分明就是为了陪着叶琅书。
叶琅书之前叫那突然蹿出来的马车吓到了,虽嘴上说着没事,可神情始终有些恍惚。刘阿金到底也是担心她。又想着叶琅书要与寨主成亲,她都没送过什么像样的贺礼,便有心让她挑挑,好叫她送点东西给琅书。
“我看这个就不错,你手白,带这种镯子正合适。”
叶琅书被之前看到的那片衣角搅得有点心神不宁的,被阿金拉进首饰店也没什么心思真的去逛。倒是刘阿金来了劲儿,接过那店中伙计递来的镯子就往叶琅书手上套。
“我就说肯定好看的吧。”
刘阿金言语里颇有几分得意,摇头晃脑地看着已经套上叶琅书手臂的九弯刻石榴花纹平银镯子,这镯子衬得叶琅书手腕白皙,瞧着也很衬她的气质。
且石榴多子,把这个当成她送给琅书的新婚贺礼,再妥帖不过了。
刘阿金想到这些,更是自得地晃了晃脑袋,越发觉得自个儿聪明。
沈缚山本就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听刘阿金这么说,视线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叶琅书那截还来不及遮掩的皓腕上,他目光含笑,微微上前一步,在叶琅书身后低声道:“很衬你。”
叶琅书准备把镯子拿下来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了沈缚山一眼,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叫她心中一羞,连忙把脑袋扭了回去。
“你也别跟我推辞,这镯子只当是我送来贺喜的,我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合适的,你若是不肯要,那我不得费更多心神?”
刘阿金也知道叶琅书的性子,生怕她不肯要,大男人似的一把揽过叶琅书的肩膀,竟把沈缚山也给挤得往后退了一射之地。刘阿金伏在她肩头颇有几分求饶的意思,“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不怎么转得动的脑子,这女儿家的喜好与我而言,比叫我扎一下午马步还困难。”
叶琅书先前因为那一截艳色裙摆而生出的不安,叫刘阿金这一搅弄,也扯得消失了。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镯子,便也不推辞了,只动作亲昵拧了拧阿金的鼻子,言语温柔,“我知道你待我好。”
阿金此番,便是担心叶琅书出嫁却没娘家人,与张婶儿刘叔一家,来给她当亲人的。
叶琅书不傻,也生了眼睛看,自然知道阿金一家人对自个儿是掏心窝子的实打实的好。
“知道我待你好就成了,等你成了咱们的寨主夫人,也好叫我借着你的威视,狐假虎威一番。”
刘阿金笑嘻嘻的,显然不希望琅书心中负担太重,便继续插科打诨起来。
一直在他们跟前的伙计听到刘阿金和叶琅书的对话,耳朵抖了抖,却并未有其他动作,只谄笑两声指了指叶琅书手上的镯子,开口问道:“几位贵人可是打算要了这镯子?若是要的话,小人这就将镯子包起来……”
“这镯子我们要了,也不必包起来,直接戴上便是。这镯子多少银钱,你且与我说说。”
那伙计顶着张笑脸又对说话的刘阿金笑了笑,报出个价格来,引着刘阿金就去把银子结了。可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他那双眼睛却在叶琅书和沈缚山之间来回数下,也不知道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阿金是个好姑娘,你与她交好,我放心。”
沈缚山年长刘阿金几岁,也勉强算是看着刘阿金长大的。他瞧着自己当成妹妹的小姑娘如今长大了,知道心疼自家嫂嫂,倒也很欣慰。
“可还有什么想买的没?”
沈缚山摸了摸叶琅书的脑袋,心情看起来不错。
叶琅书下意识地往他手心儿里拱了拱,听见沈缚山这么问,她摸了摸已经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笑着摇了摇脑袋,“我想去铺子那儿看看。”
叶琅书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皆是沈缚山亲自打理安排,一切都是照着叶琅书的心意来的。衣物首饰还有戏耍玩意儿那些,叶琅书的屋子也都堆满了。她也确实不缺这些,如今最好奇的还是那间铺子。
沈缚山也不多说什么,瞧着叶琅书欢喜的样子点了点头,等刘阿金付完银子兴冲冲地过来,便领着一行人往那间铺子去了。
只是刚才还笑着接待他们的那个伙计,盯着沈缚山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却跃着一抹兴奋之色,连生意也顾不得,给店里另外几个伙计打了声招呼,忙不迭地就往一处府邸跑了去。
沈缚山买下来的这间铺子,是特意挑选过的,是在清水镇最好的地段上,风水也极好的一间。这铺子原本是卖珠宝首饰的,不过因着举家迁往京城,这才打算出手。沈缚山得了这消息,愣是一个子儿都没往下还,当天就定了下来。
这铺子的位置离刚才他们买镯子的地方也不远,一会儿便也到了。
“铺子我接手下来之后也没动什么,想着一切按照你的心意来。”
沈缚山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钥匙解开了铺门上的那把大锁,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叶琅书瞧着这铺子,只觉得心口咚咚咚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这间铺子宽敞明亮,又是在正街中央,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想来生意绝对不会差。
“等咱们得了空,就叫人把这儿收拾出来。我前儿叫人帮我寻了几个能干的掌柜管事,卖身契就在这儿,只等你哪日想了,咱就把这招牌挂起来,正式开门做生意。”
刘阿金和大虎在旁边听着,这脑袋都快冒烟了。
往后谁要是再说他们家寨主是榆木脑袋不会哄姑娘开心,他俩绝对冲上去就是一记闷棍!这还叫不会哄姑娘啊?沈缚山要是榆木脑袋,那大虎这脑子不就成摆设了吗?
“你……你究竟瞒着我,做了多少事儿!”
叶琅书眼睛红红的,但想着阿金和大虎还在,实在没好意思跟上次那样哭出声来。只眼眶含泪瞪了沈缚山几下,可心中却是极为欢喜的。
愿意这样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实在太少了。
“本是打算慢慢告诉你,让你多欢喜几次的。谁知道竟又惹得你红了眼睛。”
沈缚山傻笑两声,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能做出这种讨女儿家欢心的事儿来,“下次就不了,一定什么都叫你晓得。”
叶琅书被沈缚山这时而精明时而傻愣的样子逗笑了,不轻不重跟挠痒痒似的给了沈缚山两下,倒是惹得阿金笑着打趣了她几下。
一时,这间敞亮的铺子里,竟欢喜得不行。
却没有人看到,离着铺子不远处的一个阴暗小巷里,一个穿着打扮富贵逼人的明艳女子,正瞪着一双含恨的眼睛,死死地、死死盯着那间半掩的铺面。
笑吧,左右……能叫他们欢笑的日子,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