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南之危矣
桑酒酒2020-07-31 13:363,289

  越近年关,天气也越发寒冷了,加上这一触即发的两国关系,整个南国王宫都笼罩在一片阴沉的气氛里。

  这天早上黑泽王进食完毕,又在纸上写字,询问那桩案子的进展,部下答道:“线索较混乱,主要嫌疑人还是那两个关在大牢中的人,我们正逐步梳理,会尽快找出真凶的。”

  这个回答当然不会让黑泽王满意,甚至让他勃然大怒,因为这两个嫌疑人也不是部下查出来的,他们不仅没有新的进展,就连这旧的线索也理不清楚,他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受伤口不能言,导致平日的威风也自行减了,部下们办事越来越不尽心。他感觉自己已无耐心,抓起笔来在纸上写着,“两人皆杀。”

  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把纸推到部下面前。

  这时候有侍卫匆匆进来,“南王,据界河边的将士来报,北国正举大军杀过来,乌压压的一片,比之前那次动用的船只数量更多,已快临近南岸了。”

  这一点,其实黑泽王早就料到了。

  从寒夜主动进宫要求查他自己的那一刻起,因为消息能够从王宫流传到外面,亦可以从外面流传得更远,一直到自己的老对头白陆王那儿,都不是什么难事,换作自己是白陆王,得了这样的消息,也会趁机前来攻打南国。其实他早就下了命令,南岸各渡口增加兵力防守。那边气势虽大,不一定能够上岸。

  只是牢里的两个人现在处死也不是时候。想了想,把那张纸给撕掉了,重新写下一句话,“让寒夜归队出战。”

  大牢里正睡梦香甜的寒夜,被两个狱卒粗鲁摇醒,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平安走出这大牢,却没有想到这么快,这是进来的第几天呢?问了一声隔壁的绿丝姑娘才知道,是第四天,还是大清早。走出大牢的时候,特意跑到隔壁瞧了一眼那个一直与他说话的姑娘,光线模糊看不大清楚,不过,应该是个美人。

  她对于他的离开表现出了嫉妒,毕竟同为此案嫌疑人,他晚进来却早出去,她说道:“虽然从这里出去,却是要上战场了,小心一点啊,千万不要一去不复回……”

  寒夜戏谑道,“常听人说,心肠坏的姑娘最后会嫁给恶魔,所以你也得小心啊。”

  不出寒夜所料,他果然马上就派上战场了,而且又是与自己那一百多名奴隶兄弟一起作为先头部队去迎战,当然不仅仅是他们,南王一共派出六支军队,在界河边的营地里迅速派发了盔甲武器,众人被分到近三十只大小渡船上,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扬帆朝北岸驶去。事实上并没有行驶多久就碰到了北国的战船,因为之前南国没有在界河上布下防御,使得北国军队杀气腾腾过来时,一路之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两边战船一相遇,便再一次展开激烈厮杀。

  时近年关的天气寒冷异常,源源不断的冷气自水面涌上来,一轮红日高照,遥远而淡薄,没有丝毫温度一般,沉重而冰冷的盔甲更是沉重不堪负。但,北国是回不去了,即便在南国被当成战争里地活靶子,也只能认命,想到这里,寒夜咬紧牙关,号召那一百多个奴隶兄弟积极战斗。

  月隐虽然在读书,却是心不在焉,主要是因为这几天一直面壁,感觉气恼憋屈,放下书本的时候,眼睛里映入一片黑色,心里想着除了父亲那一身浓墨色的王袍,应该不会是别的了,抬起头来正好迎上父亲那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心下一惊,迅速起身来,“父亲,月隐方才在读书,并未曾发觉您来,未及时行礼,还请见谅。”

  黑泽王旁边的宫奴代替他说话,“南王说,公子不是在认真读书,我才站一会儿,就听到你读错了两处呢。”

  “这个……”月隐脸红嗫嚅着,不知道如何解释,以父亲的脾气,一顿责罚是少不了的,于是干脆站在那里,一声一吭。

  不料,黑泽王突然侧过身,从那宫奴手里托过一套战服来,郑重地捧到月隐面前,然后宫奴代替黑泽王说道:“战事已起,于我南国大不利,你也别待在屋子里了,出门带兵去吧。”

  那是月隐生平第一次带兵上战场,也是他人生无数战场里的第一次败仗。

  迎面打了不过半个时辰,南国战船开始败退。白陆王仍然站在最中间的战船上,高声指挥着士兵们前进,为了这一战,他应该作了多方准备,总之南国军队像是不堪一击般,节节后退,一直退到界河岸边。

  只要攻破这最后一道防线,那么整个局势就完全扭转过来了,白陆王可以乘机直入王都杀进南国王宫,甚至,吞掉整个南国也说不定,反正南王受伤无法指挥众部将作战,更重要的是,他口不能言,也不能指使机关鸟群去害人了。

  于是战事更激烈起来。北王白陆全力进攻,而南岸众将士则拼死守住最后一关。

  如同从前机关百鸟祸害北国时,百姓们纷纷逃窜避难一般,南国百姓们,尤其是界河沿岸以及王都里的人们,皆在流传着一件事,“黑泽南王被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药所制,无法说话无法出门,而北王白陆趁火打劫攻打过来,别说这界河最后一道防线守不住,估计整个南国也快不保了,所以大家赶紧逃吧。”流言如流水般不可遏止,大街小巷但凡有人的地方,轻轻几句话,恐慌便散开了去。

  于是无数南国百姓背起行囊开始流亡,当然了,他们也不能逃到河对岸去,只得往更南方的边远小城镇逃去。

  相持的第二日,又是一个肃杀阴冷的天气,开战不到一个时辰,突然“轰”的一下升起一片火海。原来是南北两国有几只战船烧起来了,也不知到底是谁放的火,总之火势迅速蔓延开去,融化了岸边几丈远的霜冻,接着往一个渡口继续烧过去。

  恐慌传到了王宫里,通过士兵的战报,黑泽王的信息就是,很快这最后道防线也守不住了,此时他喉咙里可以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来,不过仍然不能说话,烦躁愤怒之余,也只得不停加派兵力过去增援。

  相持的第四日,士兵来报,“又一个渡口烧起来,在狂风之下,火势蔓延烧掉了南大约近七只渡船。”那士兵说着,偷偷瞄一眼,看到黑泽王惨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南王,这一次派哪几支军队去增援?”

  黑泽王挥手示意那士兵出去,然后站起身来,带着那个心腹宫奴去了大牢,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递给宫奴,宫奴一怔,却不敢露出疑惑,只是照着纸上的问题说话了,“绿丝姑娘,我知道你可以拿走别人的寿命,那么你可以同时取走很多人的寿命吗?”

  绿丝一头雾水,“恐怕……不能吧。”

  黑泽王继续在纸上写着,宫奴代替他问话,“那么你可以同时取走几个人的寿命?”

  绿丝沉吟,“一个呀。那次与秋水的借寿仪式想必你也见过,一次仪式只能对应两个人,施寿者和借寿者。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黑泽王没有回答,阴沉着脸离开了。

  王宫里空荡荡的,寒冷袭人,完全没有临近年关时的热闹气氛,有宫人路过时,匆匆垂首行礼又匆匆离去,黑泽王明白那些人在想什么,不过是因为从前线蔓延而来的恐慌罢了,也害怕自己因着这恐慌而迁怒宫人。

  呵呵,他们也太小瞧自己了吧?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屋子里三面墙壁皆是木架子,上面放着许多草药,中间则是一只铁炉,上面熬着一罐子汤药,如果凑得再近些,可以看到一那段绿丝正浮在药汤里,滚烫的汤煮着它,蜿蜒跳跃着。那个老御医正聚精会神地在木架子上选药草,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然后惊讶得连手都哆嗦了一下,“南王?”

  黑泽王照例在纸上写字,宫奴代替问话,“南王来看看你的绿丝之毒炼得怎么样了。”

  老御医只得如实回答,“我与另外十几名御医每天都不敢懈怠一分一毫,但目前仅找出十味药草的配方来,别看它仅一根头发丝儿模样,放在药汤里的煮出来的反应来看,至少得有五十种药草。老臣说一句南王不高兴的话,那寒夜山乃世间第一炼毒师,他尚且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我们要找出配方,恐怕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完成的。”

  也不能怪他不识眼色,每天待在这里研制毒药,也没时间与人闲聊,根本不知道现今外面的形势,他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以后,黑泽王心里的烦躁顿时变得难以平复,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一屋子奇怪的药味瞬间溢满了胸腔,被各种气味绞着胸膛的痛苦,是从来没有过的。很久之后,他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那宫奴代替他说话:“目前外面战况对南国不利,南王让你们尽快做出绿丝之毒来去应急,哪怕方子残缺不齐,只要保证它强烈的腐蚀性即可,不必与原毒一致。”

  老御医道:“这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一点得提前说明,绿丝之毒被煮在这药汤里,一定会逐渐消解,所以不管这次有没有仿制出来,以后它就永远消失了。”

  黑泽王点头,然后带着宫奴离开。

继续阅读:第五十四章 河伤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有城织雪,有士游夜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