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余年被他困在方寸之间,摇摆不定的秋千让她那份安全感变得更加稀薄。
她红着脸,不敢抬眼看他的表情,生怕多半秒都会沦陷,“我……我只是想让你确定,我有多喜欢你而已。”
“那有多喜欢?”
傅时遇心情很好,竟将半个身子靠在木质秋千的绳子上,问她。
有多喜欢呢?
一时间任余年也说不上来,她想了想,只回答了这么一句:“是想要和你结婚的喜欢。”
在她眼里,这一生可以谈很多场浪漫的恋爱,但是结婚,一辈子却仅有一次。因了这样珍贵,所以她想要和傅时遇共享这份美好。
应该算得上是极致喜欢。
傅时遇听了,有片刻的怔愣。任余年眼底似有来自远古的微光涌动,在岁月的历久弥新中,变得愈发深情。
那是来自任余年的深情。
像是电影里高手所拥有的一击必杀技能,傅时遇感觉,在那一瞬间,自己被任余年俘虏了。他看明白了任余年的心,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份爱意,原来不是一腔雇勇。
彼此相爱的力量,让他欣喜又忐忑。
他轻轻捧住任余年的脸,微微弯曲的脊背像是一株被柔风吹卷的芦苇,为她折腰。
他再也控制不住波涛翻涌的情绪,朝那殷红的嘴唇狠狠印了下去。
任余年能够感受到,这一次的吻和以往不同,唇齿摩擦,似乎有些粗暴,仿古夹杂了他滚烫的热意,所及之处,燃烧起熊熊烈火。
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感官,都无一幸免。
这个吻滚烫而炽热,空气也一瞬间升温,安静的房间内,涌动着陌生的气息。
傅时遇吻了很久,久到任余年都没办法呼吸了。
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困窘,蓦地离开。
被放开的任余年立刻急促地喘息着,清丽的脸庞染上一丝红润。
傅时遇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凝眉,逃一般地冲进了厕所里。
他走后,任余年揉搓的滚烫的脸,心跳许久都平静不下来。这一天她才知道,深吻和浅吻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如果说后者是温暖和爱意的流露,那么前者,就充满了情意的味道。
全身也酸软得不像话。
而刚才,傅时遇是半靠在她身上的,那诡异的触感,也让任余年吓了一大跳。刺激太大了,她的脑子里一瞬间里闪过许多纷乱的画面,仿佛剪不断理还乱。
她们会不会不久之后就突破了那道防线呢?
任余年不知道,有些期待,又隐隐藏着害怕。
傅时遇出来的时候,已经顺手捎上了外套披上,语气略淡,藏着一抹禁欲的撩人感:“走吧。”
任余年看了看时间,快到十点了。
两个人都在尽力忽略刚才的疯狂,任余年推门的时候,发现他跟了出来,“你不会还要送我吧啊?”
傅时遇:“不然呢?”
“那我们不就相当于我送你,然后你再送我……再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任余年哑然失笑,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多余呢?
傅时遇背着光,星子般的眸子里藏了一丝无奈,“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心的。想回去的话最好不要耽搁太久,而且……你还没洗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嫌弃。偏偏他眼里一派坦然。
任余年郁闷地摸了摸头发:“看起来有那么油吗……”
“不油。”
傅时遇招了辆的士,上了车后,他附耳道:“我估计可以用来炒一盘菜了。”
“傅时遇!”
因为司机师傅也在场,任余年满腔怨愤也不好发泄,只能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傅时遇却非要往枪口上撞,“看来你以后要多一个绰号了,油头少女?”
“!!!”
苍天,这才是傅时遇的本来面目吧?
只是作为男朋友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任余年欲哭无泪,只能默念:我选的男朋友,跪着也要接受。
任余年没想到,她刚打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任旭提着水杯,站在那里同许微僵持着,气氛剑拔弩张的,没有半点一家人的样子。
许微扶着肚子,手里也拿着一把拖把,梨花带雨的。“你别过来!你不想好好过日子,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想呢!任旭,以前你不懂事,花天酒地的,我忍了,后来你时不时打我,为了家庭和谐,我也忍了。可我现在怀着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就一点长劲也没有呢?”
任母站在两人中间,焦急地劝着任旭:“旭!把杯子放下,摔碎了不一定扫得干净,万一哪个不小心踩到了,太危险了……”
任旭飞扬跋扈的神情平静了些许,可眼见着母亲就要靠近,他立马吼了一声:“你别过来。”
“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这女人,她以后生完孩子还不反了天了?敢老子犟嘴,这个家还没你说话的份!”
许微被他带着顾狠劲儿的声音给吓得哆嗦了一下,握着拖把的手愈发收紧,“你、你别过来!”
任旭提着水杯猛地往地上一砸,陶瓷杯发出一声脆响,碎裂的渣滓溅了起来,任余年下意识喊了一声嫂嫂,就被傅时遇搂在了怀中,挡住了她睁大的眼睛。
傅时遇见任余年没事,放开了她,沉着脸将任旭往后拉了拉,语气冰冷道:“孕妇不能受惊讶,怀胎十月已经够委屈的了,希望你能对她好点。”
任旭好笑地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就她委屈?天天念叨老子,老子……”
他蓦地触及到傅时遇森然的视线,一时语塞,气势弱了下去,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傅时遇神色冷冽:“你妻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孕妇的情绪很重要。既然你是她的丈夫,就该好好护着她,疼爱她。言尽于此,其它的随你了。”
任旭骂了几句脏话,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朝着许微敷衍地说了句:“媳妇,对不起,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任母气氛缓和了许多,带着些歉意地拉着傅时遇的手:“时遇啊,她们夫妻俩也就这样,小打小闹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她们晚上一会就该黏得不像话的了。”
任余年从门外走了进来,接过许微手里的扫把,但见她额间冷汗密布,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知道任旭脑子糊涂,却没想到,许微怀孕了他不仅不收敛,还有些变本加厉。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任旭的性子。
任母的话自然也只是过过场子,虽然已经将傅时遇看做了准女婿,但到底是外人。
任母很快就将地板给拖干净了,任余年给许微倒了一杯水,正要送她回房休息。许微就握着杯子,嗓音带着颤意:“年年,我晚上能不能和你挤一张床?”
她们家三室一厅的房子,任余年住的是最小的那间,还是初中的时候买的了。上床下桌的单人床,两个人睡着都很挤,更别说许微还怀有八个月身孕了,睡在上面,也太不安全了。
任余年知道,她这样问她,一定是过分害怕,对任旭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任余年想说话,许微小心翼翼地抓了抓了她的衣袖,就听到任旭冷笑:“呵,我看你们俩怎么睡,晚上冷死一个更好。”
傅时遇瞥了他一眼,眼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锋利,压迫感骤然袭来,他淡淡道:“我敬你是余年的哥哥,作为兄长,说话还是要有些分寸的好。”
任母斥责道:“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老婆,你丫就不知道疼惜点。”
这气氛让任旭觉得有些压抑,心里愈发烦躁,一甩手进了卧室,“那今晚随便你了,我困了,睡觉了。”
用力地关门声仿佛让人不知道他脾气古怪似的。
见他走了,任母才劝道:“微微呀,你都这么大的肚子了,就别瞎折腾了啊,乖。回去跟旭认个错道个歉,就没事了。”
许微摇摇头,眼底似乎藏着不敢轻露的委屈,温柔地笑了笑:“没事,我和年年一起,她不会挤到我的。”
任余年:“我倒是想,但是我睡着了,就算天打雷劈都醒不来。别说嫂嫂你了,连我都怕我自己。”
见众人似乎有些为难,傅时遇蓦地开口:“不如任余年去酒店住吧,我住她隔壁。”
任母有些担忧:“一个女孩子住酒店多危险。”
她话锋一转,倏地问道:“要不你定一个双人间,也好有个照应?”
任余年低声唤了句:“妈……”
任母咳嗽两声,接话道:“就这么定了,你哪能和你嫂子挤一间床啊!你们俩赶紧去吧,等会到了凌晨,打的费又该涨了。”
任余年和傅时遇坐上去酒店的车时,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这么被我妈出卖了。”
傅时遇沉默着,忽地一把揽过她,她们站在冷情的街道旁,影子落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缠绵。
他的语气也涩涩的:“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些年过得这么累。”
原来她一直以来抗拒回家,是这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任余年将自己包裹地太严实了。她像是一株长在阴暗角落里的向日葵,能够汲取的养分和光芒都太少太少。
而即便这样,她还将生活过得和常人无异,只让人看到她阳光的模样。
他的姑娘,坚强地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