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那家伙……居然……把他自己的心给了你?”千算万算,无尘怎么都想不到白泽的万年宿敌竟然会将他的心给了白泽?不……应该说是还给了白泽。可这是为什么,九婴对白泽不是恨之入骨了吗?
“是你忽略了,你想利用的那个人不仅是九婴,更是艾钰轩!不要小看人类的善念,否则你会输得更惨。”白泽走到艾钰轩面前,手中白光一凛,在他尸身的上方平平滑过。顿时之间,艾钰轩的尸体恍若被人精心收拾过一般,衣衫平整,就连头发也是一丝不乱。
一道白布飘了过来,平平稳稳地盖在了他的身上,将他苍白无色的面容掩去。白泽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了一些动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表示无奈与怜惜。
“为什么!”无尘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无数的仇恨与不甘在他残缺的心中滋长、蔓延,“就算你有了心,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灵力。”
“是天道让我来惩罚你!一万年多年来,你虽然从未亲自杀死过一个人,可你为了你的欲望却间接害死了多少人。你身为仙岛众神之首,从未为黎明百姓造福也罢,竟然还利用神的灵力来满足你的私心?今天,我就要挖出你的心,看看你谋划了这么多年而长出的心到底是不是红色的!”
白泽话音刚落,内体蛰伏的力量瞬间躁动了起来。他的四周涌起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在隐隐波动,仙岛之上顿时刮起了一场狂风,将岛上以灵力幻化而生的桃花吹得颤颤发抖。
突然,那些桃花宛若受到了冥冥之力的召唤,从四面八方齐齐扬了过来。成千数万朵桃花如同一道强大的龙卷风,迅速朝着无尘坐在的方向卷起。
无尘连忙使用灵力变出一道无形的护盾,将那来势汹汹的桃花阵挡开。
就在他忙于应对之时,白泽召出了自己用了万年的长剑,他的目光落在泛着白光的长剑之上,双眸之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在涌动着。
看着这把剑,他恍若看到了一万年前在钟离府厅堂里集聚的钟离氏族兽灵人。他们个个英气勃发,正义凛然,为了人兽两族与整个人间的和平万死不辞。他们的音容样貌、雄姿英发皆还在眼前,却已经是生死两隔。若不是无尘,他们不会死;若不是无尘,他们的骨灰也不会变成这样一柄冰冷的剑。
“钟离氏族的英雄们,今天,白泽就要为你们报仇了!”白泽仰天大喊了一声,浑身上下蓄势待发的灵力如同受到了牵引一般涌入白骨长剑之中。随着灵力的充盈,那把剑的光芒越来越亮。待那光芒到达一个极致点时,剑身顿时化为了一把透着寒气的冰刃,仅仅隔绝百里,也能够感觉到它逼人的寒气。
“无尘!受死吧!”白泽以右手为刀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手心,鲜红的兽神之血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灌满了灵力的冰刃之中,原本半透明的冰刃都是沁出妖艳的红光,而在剑身四周,就连空气也恍若要凝结成霜一般。
白泽用尽全力,将面前悬在半空之中的红光冰剑推出。冰剑顿时如剑一般朝着无尘的方向飞去。所到之处,无不因被那极低的气温而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无尘依旧被那强势无敌的桃花阵仅仅围住,他的双眼迅速转动,头脑里快速地思考着:若是抽出力气去抵抗冰刃,他便会被那霸道无比的阵法所伤;可若是不去理会,凭他的灵力恐怕也免不了会受到损伤。
就在他还在考虑抵抗还是不抵抗之时,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而来的利器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生生在他脖颈之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小洞。在那个瞬间,他的身体内传来了数万年来都未有过的剧痛感,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痛令他顿时忘记了一切,只是那样直挺挺地站着。
忽然,在他脖颈正中央的伤口之处渐渐凝结出了一些冰花,不仅是他的身体,就连喷涌而出的血液也在瞬间冻住了。接着,那些冰霜一点一点地蔓延出去,将他整个身子都蒙上了一层白色。就连缠绕在他四周的万朵娇嫩的桃花也在瞬间变成了坚硬的冰花。
无尘的身体猛地震了震,一口鲜血从喉中咳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方才凝结成的冰霜一点一点地裂开,四周悬空的冰桃花没有了支撑点,瞬间砸落在了地上,发出冰块破裂的声音。
仙根已断,仙体有损的无尘突然没了力气,他单膝跪地,满是霜花的双手撑在地上。他的白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黑色的剑眉上、眼睫之上皆有没有化去的霜。
他重重地喘着气,胸口之处上下起伏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无尘不可置信地看着像是刚从雪地里出来的自己,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茫然、恐惧,“我是神,我的仙根不可以这么轻易就断了……”
“在你贪心地想要同时拥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和神的无法法力之时,你的仙根就已经有了破绽。今天,你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这样的你,不配再当仙岛之首,更不配活在世上。现在,我以兽神之名,终结你的生命,为你手下的亡魂报仇雪恨!”白泽的拳上凝结了庞大无比的灵力,金色的光芒在霎时间遮天蔽日,一条半透明的巨大白龙在空中盘旋了一番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孱弱不堪的无尘仙人。
以灵力幻化而成的白龙咆哮着从无尘的身上穿膛而过。在他感觉到自己将要死亡的那一刻,曾经借用幻明宝镜看到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就算是到了临死的那一刻,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为什么自己极力去想要改变自己的结局,可幻明宝镜的预言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实?
“我不甘心!”
无尘的躯体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冰,却又像是在急促之间受了猛烈重击一般崩分离析,变成了一滩碎片散落在地。曾经掌握着无数人命运的无尘仙人倒下了……
白泽收回了灵力,抬头往天上看去。天空的颜色在瞬间中由阴转晴,温热的阳光将那些零零散散的冰块融去,仅仅剩下一缕缕泛着晶莹光芒的东西冉冉升起。
那是被无尘吸走的属于人类的七情六欲。
白泽伸出手,那些闪闪发光的七情六欲便自动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中。白泽的口中暗暗念了一个咒语,手心里的东西瞬间朝同一个方向飘去。
“好美啊!”依旧关押在铁笼之内的南海蝴蝶痴痴地看着那如萤火虫一般美丽的光芒,问道。
“它们回去寻找属于他们的主人了!一切……终于结束了!”白泽亦是看着点点光芒离去的方向,脸上浅浅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暗暗的悲伤。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也包括他的生命……白泽轻轻地拉起衣袖,手腕之上的猛犸净璃镯中在发出强烈的光芒,可这样的强烈的光,也在随着时间的消失而弱了下来。
猛犸净璃镯,白泽给他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光阴镯。用鲜血激起它蛰伏的能力,可以扭转光阴,借用已然逝去的某一天的能力,而代价是——余生。
在拥有了艾钰轩还给他的那颗心以后,他便清醒了过来。他有了一颗完完整整的心,却也完完全全失去了灵力。可是,单凭这些,根本无法打败野心勃勃的无尘仙人,从而救出秦淼淼等人。所以他想起了猛犸净璃镯,他愿意以余下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来初当兽神那日的充沛能力。
在作出这个决定之时,他是义无反顾的,可是现在,他却是那般地不舍。白泽的目光落在秦淼淼的身上,看着她沉睡中的样子,白泽的嘴角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可他明明是在笑的,但是那深如潭水的眸中却又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
这一场闹剧总算是告了一段落,白泽带领着众人回到了平凡的世界里。一路上,变回人形的南海蝴蝶与兽形的诸犍不停地追问他事情的前因后果,而白泽始终只是浅浅一笑,默不作声。
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仅仅剩下这最后一天的寿命,恐怕是要把天都哭下来的吧。不得不罢休的诸犍难得强忍住心头的疑惑,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可他那张兽嘴依旧没有停歇。
“白泽哥,你最好了,你就帮我变回我的人形吧,你看我这副样子和我家美丽的小蝶蝶一点都不般配了。”
“……”白泽还是不作声。
“白泽哥,做人可不能这样不厚道。你想想,我可是为了给你报仇才和无尘那只老妖物单挑的;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使出我的绝招呀!你如果不帮我,我又得一个月才能变回人形了!”诸犍一脸的委屈。
还记得上一次使用绝招,是在白泽哥的归元之日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毁了他在小蝶蝶心里的第一印象;现在难得他和小蝶蝶的感情有所好转,难道又要顶着这张兽身和她培养感情吗?连牵牵手都不方便呢!
“你就得了吧,还不是你自己怂,打不过就装死!”南海蝴蝶无情地暴露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