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喻袅袅回过神的时候,那小厉鬼已经不见了,她的脖子还痛着,血一滴滴的往下落,只不过伤口应该不深,至少她说话发声没什么问题。
“谢天谢地,”喻袅袅心道,“要是以后不能烦人了,关键时候,我拿什么逃出生天啊。”
挂画就在丝弦的下放,安稳的贴在墙上,。
些丝弦肉眼很难看清,但阳光从顶上照下来,被分割成五颜六色,因而勉强能窥破一点痕迹,喻袅袅将手里的鱼钩放下去,再上来时,就拖出了那幅画。
只是那幅画不可避免的有些损伤,下边两个角都给削去了,其中一边比较严重,已经延伸到了中间的图像。
不过屋子里的情况错综复杂,能保存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完整了,大家也都通情达理,没怎么为难喻袅袅。
喻袅袅的衣襟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失血量不算大,但看着很恐怖,傅清“啊”了一声,赶紧去找干净的毛巾给喻袅袅堵住脖子上的伤口。
她在屋顶上时,精神高度紧张,并不觉得什么,现在脚一落地,差点腿软坐在地上了。
不过大部分人关心的还是线索,拿线索的人怎么样……也不重要。
“这画有什么奇怪吗?”问这话的人帮了喻袅袅许多,就连老板那儿都是他说通的。
喻袅袅记得他姓李,不知道叫什么,因为他那一队的人都叫他老李。
老李手中还有喻袅袅拿出来的另一张图,两个小孩儿合抱在一起,他对照着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我也只是推测,具体有没有关联……说不清楚。”喻袅袅很大方的将小图交出,她实在看了太多遍,也是没看出结果来,还不如让出去卖个人情。
话一说完,喻袅袅“哎哟”一声,捂着脖子直喊疼,她看起来比年纪要小,又长得好看,弄出这一身血本来就惨兮兮的,这一喊更像捅了马蜂窝,“哼哼唧唧”的可怜极了。
“……那小姑娘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有了线索我们再行讨论,”老李给她让了条路。
喻袅袅招了招手,让小狗腿傅清上来搀着,“哎呦哎哟”地走远了。
傅清像是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喻袅袅虽然比自己大不少,心眼多又懂得审时度势,但她也是肉体凡胎,会累会倦会受伤,血会流得遍地都是,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她不是老天派下来给自己开金手指的神,要是自己再不努力,什么事都要喻袅袅去冒险,那自己就不是“朋友”“搭档”“徒弟”而是“拖累”。
傅清前十五年没成为拖累,现在更不会。
他将喻袅袅带回了房间,喻袅袅虽然喊疼喊得颇为夸大,有做戏的成分,但喉咙处的伤口确实不小,只是不深而已。
她嘱咐傅清取来了医药箱,照东方良之前教授的方法,自己缝合了伤口又吃了点止疼片,暂时没什么要紧了。
“你……没事吧?”傅清从刚才就缩在一旁看着,边看边学,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些求生技能会派上用场的。
“没事。”喻袅袅是真觉得还成,比起以前被虫子钻,被刀斧劈好上太多了。
她将大厅里的那幅画展开,平放在地上,傅清立刻把台灯举了过来,两个人头对头地研究着,试图从这两笔画成的太极图上看出点什么来。
“这画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傅清的脸平贴在榻榻米上,鼻子都快挤扁了,“黑色的这块没什么,白色的这半边好像真的有东西在下面。”
喻袅袅脖子有伤,弯不到他这个程度,傅清说着,用药箱里的针和刀片将画上一层纸挑开,露出了里面装裱的布。
不是普通白布,而是另一幅画,画得是金童玉女。
“……”这对金童玉女还挺富态。
“先是两个环抱的孩子,再是金童玉女。”喻袅袅用指甲在画布上剐蹭了一下,发现墨迹不新,至少得有几年了,跟上面的太极图并不一样。
这太极图好像专门用来掩藏这幅画的。
“遭了!”喻袅袅忽然神色一凛,“我们兴许闯下大祸了。”
“什么?”傅清手里拿着刀片四顾茫然。
天没黑,人没叫,到处太平连灯都不晃,大祸闯在哪里?
“雇主至今没有现身……”喻袅袅将太极图重新贴回画布上,她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但动作仍然很快,几乎看得傅清头昏眼花。
一边修画,她还一边道,“两个孩子,太极图,金童玉女,没有主人的傀儡……这些说明了什么?”
“那傀儡的模样就是个小女孩儿……两个孩子,还有另一个孩子?”傅清逼迫自己跟上喻袅袅的思路,“另一个孩子是男孩?”
“不仅如此,小女孩的身上有傀儡枷锁,却没有人操纵,它看起来好像一直在帮我们,好几次没有痛下杀手,但里世界中只有鬼跟厉鬼的区别,鬼……也偶尔自私,怀着害人之心,厉鬼大度不杀人,可能吗?”
“它是你亲戚,还是我亲戚?”
喻袅袅说到最后,几乎有点咬牙切齿,“所以它放着大好机会不动手,是想利用我们,利用我们找到这幅画!”
到现在,傅清也已经开始明白过来了,他手忙脚乱的帮喻袅袅将画纸展平,一边糊胶水,一边念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厉鬼让他们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傅清立马就意识到那太极图相当于符纸,是用来羁押雇主的,太极图一挑开,就相当于将雇主给放了出来。
天晓得现在给糊回去还管不管用。
“……我猜那老板也不知道画里有这个秘密,不然他打死也不会让我们进大厅的吧。”傅清终于将最后一个角都粘了上去。
他现在特别懊悔,因为刚刚不注意,这太极图其实有点破烂了,一个没栅栏的监狱,感觉最多起个安慰作用。
“本地人不知道这个秘密,但看他们的样子又好像对厉鬼司空见惯了……难道这雇主竟然不是死在他们手上的?”
喻袅袅迟疑了一会儿,倘若雇主不是本地人弄死的,那他又是怎么死的?
“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傅清道,“雇主是怎么困在这幅画里面的?”
这当然也是重点,只不过这个重点要挪后,在里世界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地方,抓住每条线索的同时,更要着眼最近的保命办法。
“我们先确定雇主有没有被放出来吧。”喻袅袅叹了口气,“很快就有答案了。”
雇主倘若已经是自由身,那么任务很快就会出现,与此同时……死的人会更多。
这是无解的局,欲生就得先死。
就像喻袅袅想的那样,危险来的猝不及防。
先出事的是老李……但又不仅仅是老李。
温泉酒店有三种房间,经济房,平价房和套房,喻袅袅和傅清住的是豪华套房,而其它生魂者则分住在经济房和平价房里。
房间是老板给开的,具体条件是什么不清楚,反正命都岌岌可危的时候,也没人在乎。
可现在,老李住的那一排经济房全部遭了殃,溢出的血卡在门缝里,逐渐有漫出来的架势。
众人只是远远看着,没有敢靠近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一开门,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房间里装满了丝弦,连木棍都被劈开了。
傅清经过了之前两次的密集惊吓,已经开始适应这种血腥味了,他居然是第一个有勇气开门的。
喻袅袅递给他一个鸡毛掸子,门只是微掩着,没有完全锁上,从外面稍微一挑就露出道缝隙。
这次的死者跟之前的明显不一样,有些还是遭丝弦分尸,但有些死的全身发紫,喻袅袅稍微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人都是被淹死的……
在自己的房间里被血淹死,应该是从肺部开始充满液体,咳都咳不过来,最后整个呼吸道都废了。
同时,喻袅袅还发现老李房间中的排布很奇怪,所有倒下的人都围着被炉,就好像他们死之前正在商讨着什么,但被炉上却什么都没有。
喻袅袅若有所思,她回头看着这些生魂者,忽然道,“谁是第一个到现场的?”
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些人死的悄无声息,所以直到血腥味扩散出来,并不知道房间里面已经出事了。
因而几波人不是忽然涌过来的,相隔都有一段时间,就算有人来了又走也是有可能,所以很难判断谁是第一个。
喻袅袅无所谓的笑了笑,“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要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待会儿雇主找上门你就挑好角落等死,可别牵扯别人。”
“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傅清已经学会了跟喻袅袅一唱一和,他立马接着道,“看这些人好像都是因为此物死的,我可不想被连累。”
人群当中有个新人脸色发白,只是模样仍不信邪,用手压紧了自己衣服上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