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袅袅找人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更鼓跟她理解的稍有不同。
非是两个小时打一次,而是四个小时,分前半夜和后半夜,所以一整晚也只会出现两次紧急情况。
这次的世界里有新手,也只有两个,还没人带,除了这两个新手,另外的人明显都是结伴来的,已经三三两两分析情况寻找线索去了,喻袅袅大略数了一下,人不多,加上他们自己还不满十个。
“沈大公子……”喻袅袅走到沈沉风的身边,他们面前就是那扇被血污沾染的玻璃门。
“你不是说新人通常很受欢迎吗?”喻袅袅不解,“可我看这几个世界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近新手嘛……”
“新手意味着潜力,因为谁也不知道两个世界下来他们会获得什么……”沈沉风丈量着玻璃门上的血迹,一边还接着喻袅袅的话道,“但也有人不愿意冒险,毕竟多一个不确定因素,自身就多一分危险。”
“那以什么来判断潜力?”喻袅袅在门缝处发现了一些尸体的残屑。
因为宾馆的门高而大,最下面是不顶到底的,所以血跟极小的肉沫会溅进来,但那似乎无孔不入的黑暗却被限制住了,这点倒是很奇怪。
“我看这两个新人可比当时的我和杨青松好多了……”顿了顿,喻袅袅又道,“你看看,这好像不是人类的皮肤。”
那些残屑泛着青黑色,不能论定是什么东西,但绝不是新鲜尸体留下的,周昱的专业手法这时起了作用,他还特地问前台要了塑封袋和镊子,将这些皮屑收集起来了。
喻袅袅口中说的那两个新人确实很冷静,其中一个哭过,不过只是在角落里偷偷哭了一场,喝了热水就勉强恢复了过来。
另一个眼圈都不红。
心里素质这么好的新人都不算潜力股的话,那什么样才算潜力股?
喻袅袅回想了一下,她第一次进里世界时可是亲眼看见杨青松崩溃了好几次……
她虽然嘴上不说,可这眉毛都快拧成两条相交线了,沈沉风见她还在纠结这一点,便无奈笑道,“其实很简单……太过特立独行的不能接近,因为这种人爱作死,比如当时的你。”
喻袅袅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满脸写着:我没有,我不是,我那么可爱。
“……”沈沉风叹着气又道,“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也不能要,心思太重,聪明的可以自己过关,不够聪明的因为藏私反而拖累队友。”
沈沉风自己就是这种人的代表,不过他积累下的经验已经足够他平安过关,单枪匹马无援无助的情况下危险也不大。
他们还要在这个世界呆上不短的时间,所以很多人已经办了入住的手续。
喻袅袅发现,在这一个个的世界里他们都会有个便于通行的身份,基本说什么里面的人都会相信,就比如登记入住时,他们没有身份证,沈沉风随口扯了一句谎,那前台就直接开了房。
这宾馆的房间自然不如自己家或庄园里那么宽敞,但比起什么棺材房,什么结满蜘蛛网的病房还是好上了很多。
喻袅袅他们的房间是向阳的,有一扇挺大的飘窗,白天采光应该还可以,只是晚上的时候随着玻璃面积的增大,这种不安全感也会随之增强。
前台的小姐姐人美声甜,给钥匙的时候还提醒他们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外面是这种情况,谁还敢出门啊?”周昱顶着一脑门的冷汗。
他将收集到的那些东西都放在宾馆的桌子上,虽然密封的很好,但那种味道仍然很明显,令人作呕,周昱得全程捏着鼻子。
零零散散十几个袋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喻袅袅稍微分了一下,一半是正常颜色的血水,另一半则十分古怪。
“我试试吧。”喻袅袅将袋子拿在手里。
她的能力越用越熟练,而且能得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虽说很多时候这些信息都显得乱七八糟。
可是这次,喻袅袅见到的场景却与平常大相径庭。
之前几次喻袅袅都是旁观者的视角,这次她好像就是亲历者,所有的事情都经由自己的视觉、听觉和触觉传输过来,
“袅袅!袅袅!”沈沉风的声音掩埋在幻境之下,喻袅袅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明明想睁开眼却死活深陷其中。
“住……”一壶冷水兜头泼在喻袅袅的身上,她猛地睁开眼睛,深吸的那口气憋得胸口发疼,良久她才找回了求生的欲望。
水顺着她的眼睫往下滴,喻袅袅脸色苍白,嘴上的血色都褪尽了,只剩下抿紧之后留下的淡粉色。
喻袅袅打着寒颤,沈沉风蹲坐在她面前,先是用毛巾帮她擦干净头发,接着又递给她一杯热水,温声道,“先把衣服换了吧,别感冒。”
于是两个大男人都被驱赶到卫生间里,隔着一层毛玻璃和一层不透光的浴帘跟喻袅袅说话。
“袅袅你刚刚都看见什么了?”周昱坐在马桶盖子上,心有余悸的摸着膝盖,“又是流汗又是抽搐的,可吓死我们了。”
他们逐渐成了朋友,叫法也就随之不见外了。
“不是好东西……”水顺着喻袅袅的脖子淌进衣服里,饶是屋子中开了暖气她还是打了个寒噤。
“大概这次摸的东西不同往常,我几乎是亲身经历了一遍……”喻袅袅缓了缓才道,“经历了一遍人死时的光景。”
诸般刀剑加身,先是随处可见的石头、杯盘碗碟,继而是棍棒和刀,最后是炮烙似得酷刑,喻袅袅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烫伤,烧毁,最后发出类似于焦炭的味道。
喻袅袅在此过程中几次生出求死的念头,那是一种能摧毁人意志的痛苦。
“所以这些东西也是人……或者死人留下的?”沈沉风低吟一声,“原来是被烧死的,怪不得呈青黑色。”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觉得雇主可能是个疯子……”喻袅袅换好了衣服,又把湿漉漉的头发吹干了,“至少现在得是个疯子,还有……”
外面的更鼓声第二次响起,黑暗贴着窗户感觉随时都会渗进来,喻袅袅刚要说些什么,他们的门就被敲动了,服务生捏着甜美的声音道,“客房服务。”
周昱刚要去开门,沈沉风却伸手拦住了他,“你听外面说的是什么?”
是一句飘飘忽忽的“寒潮来临,关门关窗……”
周昱“啊?”了一声,“可宾馆的门不是关着吗……”话刚说完,周昱就明白了当中的漏洞。
外面的东西说得是“关门关窗”却没说的那么具体,也就意味着不管怎么样,他们得万般小心,细节为上。
“还有,这种廉价宾馆里怎么会在夜间提供客房服务?”喻袅袅的关注重点却跟沈沉风不一样,“人贩子和强奸犯才会这么骗人开门。”
“……”周昱豁然开朗。
他们想得通,宾馆里也有其他不设防的人,服务生见敲不开门,又沿途去试下一家了,两次之后,喻袅袅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接下来就是一声惨叫,血腥味扑散出来,周昱早有防备似得带上了口罩。
外面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可能是雇主,也可能是其它厉鬼,所以即便门缝窗缝中都撒上了朱砂粉,沈沉风也不敢轻易开门,只能等黑暗重新散去。
第二次更鼓持续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次要长,听楼道以及窗外的声音,死的人也多了不少,然而黑暗离去时,却没有看到可怖的场面——
至少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宾馆干净的走廊上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尸体倒是没留下,可淡青色的图层已经完全湿透了,原先还算清新的配色都变成了玄黑或殷红,视觉上的冲击力并不小。
外面的街道也好不到哪儿去,血腥味一度浓到周昱将口罩打湿还恶心的地步。
周昱的鼻子虽说很灵,但他却是分对象的灵,饭菜、洗浴用品之类的香味对他而言也就一般,并不会放大,反而是什么腐肉血腥气简直到了直冲天灵盖的地步……
完全是一场酷刑。
“出去看看吧,看看其他人的反应。”沈沉风提议。
“顺便找一找附近有什么地方能够烧死一个人……”喻袅袅回想起幻境中的事又皱起了眉头,“还不是单纯的烧死,得先烤熟,烘干,施以折磨之后,才是最终的火刑。”
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要找喻袅袅形容的这处地方可能并不难,因为人多的地方,通常守不住秘密。
大厅里已经聚满了人,喻袅袅还没见过这么多的“本地人”,不过这次杀人的东西全程隐在黑暗中,说不清是因为沉入黑暗就会与雇主产生关联,或是其它什么厉鬼动的手。
总之情况对于喻袅袅他们来说,也并不乐观。
喻袅袅在楼梯里就听见有人讨论,“如果雇主就在黑暗中怎么办?”“怎么弄到任务?”以及“白天就绝对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