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有人闯入归一楼了!”一个小道士踉踉跄跄来到剑隐阁,他是方才喝住柳姑娘与河瞳的那个小道士。
“不好!是调虎离山!”李无忧最先反应过来,率一帮弟子欲要前往归一楼。
“无忧,你留在此地,以免生变,为师与你师叔去瞧瞧。”无极真人开口制止了李无忧,淡淡地看了一眼文鲤,拂袖而去。
越城留了下来。
文鲤摸了摸下巴:“这哪里叫调虎离山?分明是分工合作,水到渠成。”
李无忧冷冷一笑:“逮住她。”
“休想。”文鲤跃出包围,出了大堂,飞身上屋顶,她睥睨下方,心道:我好歹是件神器,就算多不济,也能够全身而退。
文鲤与晋楚的情况正好相反,晋楚的的记忆没有一丝受损,但恢复灵力的速度极其慢,而文鲤除了记得她是伞妖文鲤外,记忆全部丧失,但灵力恢复的速度却是惊人,特别是被伤过之后,上次打不过薛络容,换这次薛络容就应该成手下败将了。
她看着李无忧,只要她打败了李无忧,她就可以溜之大吉,她也喜欢擒贼先擒王,李无忧的功力与木随知不相上下,但选掌门时靠的不只是法力,还有各方面的能力,而李无忧的功力,在越城之上……一个主意计上心头。
“木随知都打不过我,你能?”文鲤挑衅。
“木师兄果然是你杀的!”越恒气道。
众下一片哗然,文鲤翻了个白眼。
李无忧眉头动了动,平静道:“施主,放过老夫的师弟吧。”
“你先放过本姑娘行不行?”文鲤讽刺他。
“休要对掌门无礼。”越恒冷声道。
文鲤继续冷笑,这人真是说笑,到底是谁不放过木随知夫妇?到底又是谁派越城到桃源追杀她?她不由得怀疑李无忧是主谋,迟早有一天她要为木随知和肖可报仇雪恨。
越城望着高高在上的文鲤,终究还是敛下眼中的恨意,他退到众人身后,靠在一根柱子上,闭起眼睛来,不再参与这场闹剧,红鬼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响在耳边:
“楚静风,你真是疯了。”
越城举起手中的负离剑,心中苦笑:楚静风,已经不在了。
一个弟子急匆匆跑过来,在李无忧耳边小声说道:“掌门师伯,师尊让弟子告诉您,不要与来人硬碰硬。”
李无忧道了声“知道了。”就让那弟子下去了。
“装腔作势。”越恒不屑,他离李无忧很近,听得到那些话,不服眼前这个杀人凶手,提剑跃上屋顶与文鲤对峙。
“师弟!”李无忧急道,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见越恒已经上去,便只好先观着战,试一试这个妖女的底子如何。
“落雨。”越恒轻声道,剑自动出鞘,在周围转动一圈,刺向文鲤。
“啧,又是御剑术。”文鲤极烦,看样子,这个越恒的功力不及越城,于是她也不躲,故意想让这位率先上场出糗的大哥吃瘪,她把指节按得“咔咔”响,朝越恒的方向来,眼见越恒的落雨剑就要逼近她的眼前,在剑尖将要戳破她的眉心时,她轻轻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了剑。
没人看出她是如何接住的,众人只倒吸了一口凉气。
越恒呆若木鸡,文鲤探出个头来:“这把剑你还想不想要啊?”文鲤想,剑是用火浇注而成的,那也可以用火融化了,她的灵火自然也可以烧毁这把剑。
面对哑口无言的越恒,文鲤摇摇头,把剑丢了回去,越城如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紧紧搂在怀里,朝文鲤冷哼了一声。
“怎么样?被妖怪打败的滋味如何呀?”文鲤笑盈盈的,但心也冷了半截,她以为碧山派是世间最温馨的地方,有师尊,有爹娘,还有很多同门,他们对自己很好,好到使自己产生了错觉,现在才发现,他们只是对木沅好而已,回想起来,木氏夫妇遇害的那段时间,有多少人怀疑他们自作孽?不禁有些心寒,还好,虚元真人是相信她的,他有他的难处,她理解,可是为什么?李无忧也这样帮着越城?河瞳果然说对了,那些让你引以为傲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引以为耻,碧山派果然,对妖物没有一丝容忍,越城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这让她觉得心痛与失望。
文鲤发愣之际,越恒已经下去了,而周围,已经摆好了剑阵。
剑有灵性,主人越强大,剑就越强大,而文鲤自己也是一件武器,虽然她的伞面就是她的肌肤,是世上最好的盾,但也未必能阻挡住所有刀光剑影。
万剑齐来,文鲤上了心,豁了出去,气都不喘一下,迎剑而上,她也挥着手中的剑,在剑群中穿梭,快得像一阵风。
文鲤寻了个空档,钻了出去,只身逃命去了。
她一边飞一边想着,柳姑娘与河瞳受否成功了,无法放下忧虑。
忽然有人向她招手,她定睛一看,竟是河瞳,忙喜得落到他身边,左右不见柳姑娘,故而有些慌:“柳姑娘呢?”
河瞳笑道:“放心,我已经让她带东西下山找晋楚兄了,我来接应你,快些去与他们会和。”
“好。”文鲤应道,刚走了几步,前方就出现了李无忧的身影,一旁的弟子喊道:“休要逃。”
“贼喊捉贼了?”河瞳猜道。
“是啊。”文鲤内心受挫。
没想到李无忧亲自与她对峙,她的小计划落了空,对付李无忧,她没底气。
那边李无忧已经拔出了剑,“妖女,休得猖狂。”
“妖女?”河瞳捧腹大笑。
文鲤:“……”又道:“躲一边去。”
河瞳乖乖听话。
文鲤拔出剑,与李无忧迎了上去,上挑,下挡,她不太能撑得住。且只顾着与李无忧较量,把碧山派的御剑术抛在了脑后,只与李无忧死拼。
一把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文鲤背后,欲要刺入她的后背。
河瞳神色凛然,想也不想就冲上来挡住了文鲤的后背,替她挡了那把从天而来的剑,身子一软,便跌在文鲤的后背上。
文鲤被扑到地上有些发蒙,她抬眼望去,李无忧手中另一把剑正欲刺向她,不料河瞳双手环着她的腰身,又一个转身,李无忧的剑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背部。
文鲤的脑海中,散过一丝记忆碎片,她同样被人救了,那人,很熟悉……
河瞳身上的血出得极快,源源不断流出来,流到文鲤的衣衫上,文鲤咬着嘴唇,难受得发抖,为什么,河瞳要保护她?明明她不需要他来护着……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填补内心的苦楚,只双眼湿润。
“都抓起来,关了。”李无忧抛下这句话,欲要扬长而去,只觉文鲤根本不成气候,不必劳他费心。
文鲤轻轻从河瞳身下爬出来,脸上,身上,全是河瞳的血,河瞳已经昏倒在地,她低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河瞳,猛地抬头扫了一眼碧山派的人,满是阴鸷。
“李无忧,你给我站住。”文鲤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透露着一股浓烈的寒意,比云起山庄的雪壑还要寒冷。
“起。”文鲤的掌心升起一团火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掌心托着的火苗高过她的头颅,才停止生长的趋势,少女冰冷的眼睛应着熊熊烈火,本应该相抵的两物,在此时,没有一丝违和。
有人已经害怕得退到一边去。
“去。”文鲤轻轻一挥,朝李无忧砸去,她无心恋战,只在意河瞳的伤势,背起河瞳,飞走了。
下山路上,河瞳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我兜里……有药。”
文鲤一怔,脚落了地,将他放下,她扶着他坐在草地上,心一直紧绷着,从河瞳的袖兜中找出一个秘色小瓷瓶,问是不是这个,河瞳点点头。她给河瞳倒了两粒药,让他服下,整个过程,文鲤一直很害怕。
药服下了,河瞳轻声道:“血,止住了……咳咳。”
文鲤赶紧顺了顺河瞳胸口的气,手上的动作渐渐减慢,停了下来,她以跪着的姿势扶着对方,见他面色憔悴,心下难受不禁将他抱住,她搂着他的脖子,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你真是把我吓死了,我一直都没敢刺探你的鼻息,怕你死透了……”她是真的后怕。
河瞳身子一僵:“……”便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虽然她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她还是在乎他的,他有点高兴。
“真的没事了?”文鲤放开河瞳还是不放心。
“血止住了,不会有事的。”河瞳连说话都不断断续续了,伸手替文鲤擦去了脸上的泪,眼神温柔。
“我真怕你死了……”文鲤喃喃道。
文鲤害怕河瞳会死,这是她变成人以来,第二次恐惧人的死亡,怕生命已经不再呼吸,怕温热的身躯换成冰冷白骨,怕再也不能对话再也见不到。
河瞳对于此时的她而言,是一个不愿失去的生命体,她会因担心而颤抖不止,会因逃过一劫而喜极而泣,会因为彼此的温度触碰而深切地敬畏生命。
“我怎么会轻易死去?”河瞳笑了,眼眶的漩涡归为了平静,“你舍得吗?”
文鲤抬眼瞪了他,抓起河瞳的手臂直接啃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牙印。
“嘶……”河瞳推开文鲤,似乎被痛得说不出话来,“你!”
文鲤的眼角带着一点猩红,拼命压制住忽然萌发的奇怪怒意,她气喘吁吁:“我们的帐,还没算完。”
因为受伤,河瞳的声音有几分飘渺:“你这么对待伤患,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