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圣女
笋蕨2020-07-31 13:423,762

  文鲤与昭云回到最底层,看到墨弋背着手站在一盏灯前,晋楚盘腿坐在淳姝边上,石床旁除了还未醒来的呼延翎霜,还多出来一个呼延珵璟。

  “墨弋!”昭云已经出声喊了最显眼的那人。

  墨弋慢慢转过身来:“怎么样?”

  呼延珵璟闻言,从呼延翎霜身边站出来,惊愕道:“姑娘,你们上去了?”

  文鲤点头:“怎么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呼延珵璟害怕起来:“那是只有圣女才能去的地方……”她望着眼前几人,忽然就没了思绪。

  “无碍,圣女同意的。”文鲤觉得,这圣女要找那个叫“小渺”的妹妹,而她去找,也就相当于是得到了圣女的同意。

  “这……”呼延珵璟一时语结。

  “小队长,你怎么会来这儿?”文鲤又问了句。

  晋楚缓慢起身,将来龙去脉告知给文鲤与昭云。

  文鲤听完:“那我猜测的事情估计就没错了。”

  晋楚道:“什么事?”

  “昭云!”文鲤招呼昭云让他把刚才的发现告诉晋楚几人,自己则蹲下来检查淳姝的身体。

  “这一到八层呢,都是佛像,只有这第九层,才是圣女所住的屋子,你们猜我们看到了什么?”昭云特意卖了个关子。

  “小渺?”晋楚配合地接了句。

  昭云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我们看到的是两面镜子。”

  “这镜子有什么稀奇的?”晋楚不解,想着女子屋里有镜子,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镜子是没什么稀奇的,镜子呢,也只是普通的镜子,可是她所放的位置,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昭云说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还在卖关子?”墨弋微微挑眉。

  昭云立即正经了回来:“不不不,这圣女有两面铜镜,一面是方的,不大,挂在墙上,对着的是门口,一面是椭圆形的,比你还高,”他用眼神望着墨弋,“这面镜子嵌在石柱里,对着的是床。”

  “什么?”一旁的呼延珵璟忍不住惊讶,这样的行为,未免也太诡异了。

  昭云笑笑:“所以千瞻怀疑,这圣女口中的‘小渺’,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的臆想,也就是说,在圣女的意识里,她一直有一个妹妹,而且这个妹妹还恨她,但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这个幻觉,也许存在好长时间了。”

  “你在……说什么?”呼延珵璟虽在雪原见多了奇闻怪事,但昭云所说之事,她还是吃不消,甚至有些生气:“就凭两面镜子,你就能出这种结论?”

  昭云吃了闭门羹,她无法跟呼延珵璟交流,淳姝的事不能告予凡人所知,他讪讪地笑了两声,转过身去找文鲤了,把锅甩给了另外那两人。

  晋楚的语气温和:“小队长,过不了多久,圣女就要醒了,到时候你怀疑的事情,也将有答案,在下就不多言说了。”

  呼延珵璟望着身后的呼延翎霜,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更加离奇的事件中。

  “怎么样了?”昭云蹲下来,偷偷问文鲤。

  “肩膀上有伤,像是被牙咬的。”文鲤暗下眸子,“也可以说是,这伤出自圣女之口。”

  昭云抬头望向呼延翎霜,眼底闪过一抹狠历:“这又捅又咬的,是个死人都受不了。”

  “嗯。”文鲤轻抚着淳姝的脸,恍然觉得在重元宫的记忆好遥远。

  “小渺!”

  呼延翎霜从梦中惊醒,她环保着自己的双臂,身体在发抖。

  “圣女?”呼延珵璟见呼延翎霜醒来,急忙来到她的身侧,关心道:“您怎么了?”

  呼延翎霜没有搭理对方,反而推开她,眼睛四下搜寻着什么,当她看到她的魔杖被扔在地上时,视线停住了。

  文鲤意识到这一点,当呼延翎霜扑过来之前,将那把魔杖踢到远处,并用手拉住对方的手臂:“你想做什么?”

  呼延珵璟觉得文鲤的语气很凶,又担心圣女出事:“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对圣女?”

  文鲤放开呼延翎霜,用灵力将那魔杖吸到自己的手上。

  呼延翎霜咽了道口水,转身打了呼延珵璟一巴掌:“我呼延翎霜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呼延翎霜你发什么疯!”文鲤皱了皱眉头。

  呼延珵璟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呼延翎霜会打自己,她静静地站在那儿,也不觉得疼了。

  “小队长?你还好吧?”晋楚问她。

  呼延珵璟摇摇头,说话的声音都飘的:“不打扰了。”说罢,她退到一边,就那么一直坐着。

  晋楚给墨弋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注意着些呼延珵璟。

  “小渺……是我对不起你。”呼延翎霜的意识似乎又陷入了混沌中。

  文鲤吐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呼延翎霜,想着刚刚发现淳姝的症状不是普通的昏迷,如果不知缘由,淳姝估计很难醒过来。

  “圣女?小渺在哪里?”文鲤试图引诱对方说出淳姝昏迷的原因,便将声音放温柔。

  “你不要害怕,我们会帮你。”文鲤又道。

  “你真的会帮我?”呼延翎霜有所松动。

  文鲤点头。

  呼延翎霜开始哭起来,哭完了又擦去泪水,开始说起了往事,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文鲤摸清了呼延翎霜的成长经历——

  五岁生辰一过,呼延翎霜便被父母送到了落日塔。

  在落日塔,只有她和教习婆婆,教习婆婆也曾做过椿崖的圣女,叫呼延兰若,按传统,圣女在二十四岁时便会在祭天时献给天神,而呼延兰若不知何故却活了下来,却也只能自己独居,年轻一点的人都不知道这个老人的来由,这些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直到长老让她去落日塔做教习婆婆,打破了她孤独且平静的生活。

  呼延翎霜唤呼延兰若做“婆婆”,可这位教习婆婆很少说话,也就相当于这落日塔里,几乎是只有她一个人。

  每日除了跪在佛像前为族人祈祷,呼延兰若还向呼延翎霜传授关于椿崖部落的许多知识,到了傍晚,还要习礼仪,言行举止都要有圣女的模样。

  那时呼延翎霜还只是寂寞和不甘,不甘这么多年,像牲口一样圈禁在塔中,也曾向窗外望去,看着那些与她同龄的孩子,欢快地在萨里天湖边上奔跑,如风般自由自在。

  从此呼延翎霜再也不往窗外看,她害怕向往某件事,因为她确确实实得不到。

  终于到了十二岁那一年,呼延兰若交给她一把权杖,这把权杖只有圣女权属,割血与之签订契约,并为她所用。

  那天,不知呼延兰若是生了恻隐之心还是无心之谈,竟然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你真美丽。”老婆婆摸着呼延翎霜的脸蛋,由衷地赞叹,只不过这赞叹中,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婆婆鲜少夸她,更别说夸她容貌了,呼延翎霜那会儿笑得非常开心。

  “你现在还是一朵出尘不染的花,”呼延兰若的眼神有些落寞,“孩子,等你出了落日塔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婆婆,您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她不解,但因婆婆的话感到不安。

  “一日为圣女,就该有圣女的样子,希望你一直记着,真到了那个一天,如果婆婆还在人世,一定会救你出来。”呼延兰若不知想起了什么,眼角酸涩。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为什么翎霜要被救出来?翎霜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吗?”呼延翎霜眨巴着眼睛,望着婆婆。

  “圣女一旦过了二十四岁,就会被族人献给天神。”呼延兰若说道,她觉得还是让眼前的女孩有个心理准备,“二十四岁那一年,你会被长老们绑在柱子上,他们会用火把点燃你周围的柴火,献祭给天神。”

  呼延翎霜心慌如撞钟:“我、我……我会死?我会活活被火烧死?”她显然不肯相信。

  呼延兰若站起来,背对着她:“没办法,世代如此,即便是说这圣女掌管椿崖,也不过是个空壳子,里头没东西,真正掌管着椿崖的,只有那六位长老,越是反抗,越是煎熬。”

  “长老们?”呼延翎霜的心态忽然变了,她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想抓住它。

  婆婆怕呼延翎霜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别妄想着以己之力与他们抗衡,没用的,这根魔杖虽然只认圣女,也无法与长老们相较量。”

  呼延翎霜:“……”

  从那一天开始,呼延翎霜变得更沉默了,她每一天都在思考,为何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常常自问自嘲,一颗对外界饱含热情的心,在日复一日的绝望里,渐渐冷却。

  圣女的魔杖,一代传一代,其中蕴藏着神秘的力量,它比宝剑锋利,能刺穿石头,它能在秘术的引导下,将重物托起,它能召唤缚妖索,用来对付敌人。

  魔杖既是一把钥匙,也是一把锁,只要是用魔杖锁起来的东西,都只能用魔杖来解。

  后来,呼延翎霜让呼延兰若给她找来两面镜子,一面大的、一面小的,呼延兰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给她找去了。她用魔杖将那面大的镜子嵌入床对面的石柱里,一面挂在墙上。

  从此之后,呼延翎霜经常对着镜子发呆,这让也相当于,有人陪她一起难过了。

  因为呼延兰若的好心,反而给呼延翎霜造成了对未来的焦虑和恐惧,她不想长大,不想去成长。

  呼延翎霜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连呼延兰若也无法察觉,日复一日,她终日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情绪爆发,爆发的表现则是出现了幻觉。

  这个幻觉深入到呼延翎霜的记忆中,并且无法抹去,那是她存活着的另一个世界,她从那个臆想的世界中,汲取在现实世界里活下去的养分,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力量。

  那个与呼延翎霜长相相似的女孩,叫呼延渺,在她被重新种植的记忆中,她不是圣女,也没有居住在落日塔中,而是森林里的一间普通小木屋里,呼延渺是她的妹妹,并且与她相依为命。

  但怪就怪在,两人的性格一模一样,而且关系并不好。

  呼延渺对于呼延翎霜,总是冷嘲热讽,呼延翎霜也并没有忍让,而是以同样的方式回击,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到了夜里,两人又不得不同住一屋檐下,甚至同枕而眠,呼延渺睡觉还有一个习惯,就是非要抱着呼延翎霜的胳膊才能睡着。

  这样敌对与依存的方式,伴随着两人许久,直到呼延渺失去生命的那一天。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八章 呼延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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