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圣女?”沉浸站起来,眉眼微挑,露出笑容,一步一步走近那位少女。
“你是什么人?”少女扬起下巴问对方。
待沉浸停下,她望着少女,忽然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人,并非人类,可也察觉不出她为何族类。
“不许靠近我。”少女又喝了一声。
“你是圣女呼延翎霜?”沉浸又问了一遍。
少女冷眼看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杀过人吗?”沉浸无视少女的话,反而森森一问,只见眼前的少女半张着嘴巴,欲言又止。
少女忽然笑了,仿佛沉浸问的是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当然杀过。”
“那愿不愿意……”沉浸眸光一冷,抓住少女的手臂,想要将少女提起来,却纹丝不动,少女也并未有所行动,她放弃挣扎,不知为何却想问她,“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少女摸了摸手臂,犹豫了半晌,摇头道:“不想。”
方才沉浸想要提起少女时,就觉得有什么地方诡异,而对方回答她时还犹豫了一阵,她满脸困惑的看着对方,又将视线移到对方腰部被水浸没的地方:这靠岸近的地方如此浅,她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你不冷吗?”沉浸问她。
对方答道:“不冷。”
沉浸觉得对方已经全然无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就像是一个喜欢闲聊的小孩,她看着对方,蹲了下来,伸手去摸少女浸没的水中的躯体。
当沉浸的手触碰到少女水下的躯体时,一脸惊讶,不是衣裙的触感,也不是少女嫩滑的肌体,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磨砂感,粗糙、有棱角,是那种专属于石头的质感。
沉浸抬头望着少女时,少女正好低下头来看她,眨着一双委屈的眼睛。
“你想看,我便给你看。”沉浸的头顶上传来少女空灵而落寞的声音。
沉浸也不拒绝,她站起来,甩甩湿了水的手。
少女捏了道口诀,一面八角铜镜出现在她的头顶,镜面为水蓝色,似水波泛着光,背面则嵌着一只三足金乌,铜镜在旋转着,发出柔和的白色的暖光,少女慢慢被笼罩在暖光中。
湖水渐渐褪去,露出少女裸露的下半身:方形的石柱。
少女的深衣不长,遮不住石柱,但少女仿佛是不在乎一般,又捏了一道口诀,湖水重新将石柱掩埋住。
“瞧清楚了吧?”少女望了一眼天色,“你快走吧,我不想杀你。”她低着头,想将头埋进胸口里。
“不想杀我?”沉浸浅笑了几声,忽而转变了语气,诱惑道,“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少女神色一僵,又快速摇摇头:“不想。”见沉浸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少女又悄声提醒她,“她要来了,你快走。”
“她?”沉浸疑惑,但还是选择离开,她打算躲在暗处看看,她们要干什么。
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位裹着狼皮大衣的女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足迹,她脚蹬褐色毛靴,头戴绒帽,帽子前边,插着三根鹰毛,脖上围着一条黑色绒毛围巾,戴着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把黑色权杖。仔细看女子的脸,面容清秀,睫毛长而卷翘,高鼻深目,时常冷着一张脸。
“淳姝,今夜的猎物呢?”女子的声音厚重,有着男性的沙哑。
被唤作淳姝的少女恭敬地低下头:“圣女,你来了。”
“方才有人来过?”呼延翎霜又问。
淳姝摇头,丝毫不拖泥带水:“无人。”
呼延翎霜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胆小如鼠。”
淳姝附和道:“是圣女聪慧无双。”
呼延翎霜将权杖叼在口中,脱掉手套,将其扔在了雪地上,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淳姝,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淳姝露出浅浅的笑意,解了衣服,露出洁白的肩膀和手臂,呼延翎霜伸出布满茧子的左手,握着淳姝的肩膀,左手拿下叼在口中的权杖,一下子捅进淳姝的腹部。
淳姝似乎没有感觉,依旧眨着无辜的双眼。
沉浸皱了皱眉,以为是呼延翎霜要杀淳姝,欲要出去救她,她这时便看见淳姝一直在向她摇着手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耸耸肩,又退了回去。
淳姝没有血液流下,白色的暖光似乎被吸入权杖中,细腻的脸上血色渐散,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呼延翎霜再走近一步,下巴抵靠在淳姝的肩上,眼神一狠,咬住了淳姝的肩膀,这里倒有血液溢出,淳姝抬头望天,面无表情,硬生生透着一股不知如何表达的绝望。
许久,呼延翎霜的嘴巴才离开淳姝的肩膀,她嘴里在咀嚼着一块属于淳姝的生肉,那一刻,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就像被什么怪物上身了。
淳姝的肩上,那块被咬下的地方已经慢慢痊愈补好,只有肩上的血迹留下她痛苦的记忆。
呼延翎霜的眼睛恢复正常后,有些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边,她看着淳姝:“我喜欢你的味道,我这么做,你不怪我吧?”
淳姝穿上深衣,将带子系好,笑道:“不怪,若不是圣女好心供养淳姝,淳姝也不能站在这里。”
“你明白就好。”呼延翎霜摸摸淳姝的头发,将权杖重新叼在嘴中,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手套,转身离开。
等呼延翎霜不见了踪影,淳姝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
“我猜,你一定想离开。”沉浸不知何时出来,站在淳姝面前,“你叫淳姝?”
淳姝抬头看她,脸上还有惆怅之意:“嗯。”
“我叫阿幻,”沉浸笑道,“我可以带你离开,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淳姝苦笑:“离开?我能去得了哪儿?”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下,“我只能在这里,被镶嵌在石柱上,像一件东西被人观赏。”她又哂笑一声,“不,我本来就是一件东西。”
沉浸勾住她的肩膀:“不,你不属于这里,以前不是,将来也不是,你有么有想过,你或许还有别的朋友,也许他们,正在到处找你。”兴许是看到方才那一幕,沉浸有了生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真的?”淳姝诧异地看着沉浸,那一个眼神,小心翼翼,满载星光。
“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沉浸揉揉方才被呼延翎霜咬过的地方,刚刚她唤出铜镜的时候,她就知道,眼前的少女便是痴梦镜。
淳姝又犹豫了:“我不知道。”
沉浸放下手,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淳姝:“你好好想想,我还会再来。”
岐山派。
这个夜晚,月光笼罩着山霭,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涌动,一串串黑影正在慢慢向岐山派靠近。
秋声一身铠甲,站在队伍的最前端,手一挥,两个黑影解决掉守门的几个道士,他坏笑了两声,命令黑影军冲进了岐山派,见人就杀。
很多道士在睡梦中惊醒,在惊慌中死去,还有的人,在睡梦中便成了刀下亡魂,永远醒不过来。
岐山派几位灵力深厚道人勉强能抵挡一阵,可这黑衣人不厌其烦地进击,多不胜数,岐山派首席大弟子叶翟无奈之下,向各门派发射了求救信号。
一些年幼的弟子在老道士的命令下东躲西藏,他们还没有能力直面黑衣人的攻打。
黑影军杀得上头,秋声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他甚至有些着急,狼珠在哪?狼珠在哪?到底有没有人逃跑?他替自己捏了一把汗水,又怕得不到狼珠。
“这个游月,简直有病。”秋声恨恨骂了一句。
大概过了半刻钟,岐山派已经血流成河,几位老道已经筋疲力竭。
也正是这时,碧山派的援兵首先赶来了。
岐山派的人没有想到的是,为首的人居然是掌门李无忧,他们这么快,定是用了瞬移法,对于普通人来说,会消耗许多灵力,但对李无忧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
有了碧山派的帮助,岐山派的道士得到喘息的时间,调节气息,再次入战。
其他门派的援兵也一个接着一个赶来。
秋声眼见着事情越来越棘手,不禁恨起游月来,他大吼了一声“收兵”,黑衣人才渐渐褪去。
李无忧招呼着自己门派的弟子替受伤的人疗伤,自己去找了行远道人。
行远道人盘坐在一片空地上,身边堆着好几具尸体,他受了伤,此时正在运功疗伤。
“这怎么回事?”李无忧见行远道人放下手,没等行远道人睁开眼睛,就问他。
“是夜生门的人,咳咳……”行远道人停顿了下,“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乎没有找到,贫道看到那个领军的,生了好大的气,才离开。”
李无忧皱了眉头:“可是这夜生门,与你们有何冤仇?你们这里,又有何物为他觊觎?”
行远道人摆摆手:“贫道不知,”他扶地站起来,李无忧伸手去扶他。
“怕是江有春所说的那件事啊,越城,找到了吗?”
李无忧放下扶着行远道人的手,将手背在身后,转到一侧:“尚未找到。”语气里有些疲惫。
行远道人目光坚定地看了前方一眼,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夜生门此次作为,欺我门派,贫道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无忧也觉得很头疼,这江有春与碧山派的越城有勾结,这越城也不知所踪,先前已经确认江有春是妖界的人,可那江有春临死前话中有话,越城可能不是妖界的人,还有可能涉及到夜生门,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恼火,这越城是虚元真人带回来的,木随知也是虚元真人的弟子,就连那女妖也与虚元真人有关……
“这夜生门是把天下的修仙门派都不放在眼里,等老夫查清了一些事情,即刻讨伐夜生门。”李无忧冷哼道。
行远真人摸了摸胡子,望着身后一片狼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