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明嘴里咬着一块汗巾,身上的衣衫已被他抓烂,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地面被他铺了床床棉被,以至于隔壁听不见声响。他正在抓挠自己,胸前和后背都是血痕,双手染血。
“小元子。”她跑过去抱住他,压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再抓挠自己,“你怎么了?”
“放开我,快走,奴会伤害您的。”宋元明压抑着要伤害她的冲动,他的身体里有千万只小虫在爬在咬,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不痒。
“不行,你这样会把自己抓坏的。我给你叫大夫。”她跑去搬开桌子,开门喊楼下的小二,让他请大夫来。
“啊……没用的,你走啊!”
他挣扎爬起来,火火转身想按住他但被他推搡撞在盆架上,腰磕的巧,磕在凸起木桩上,痛的厉害,爬也爬不起来。
宋元明见她趴在盆架上,理智占了上风,他止不住担心但不敢上前:“我会伤害你的,求你了,走啊。”
他又控制不住地抓挠自己的脖子和腿,他双眼红肿,人皮面具早被他撕了扔在床上。他将人高的花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把屋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火火捂着腰,等疼痛缓解一点。她惊觉要出事,他拿起碎瓷片对准胸膛要扎进去。她扑过去将他扑倒,用力压住他的双手。
“别这样,我知道你很难受,你别伤害自己,你会死的。”
他被火火压着,双手贴在头顶,难熬的如同在热油里煎炸。他脸色青黑,一会儿左脸凹陷,一会儿右脸凸起,宛如变异。
“松开,我不行了。你走,走啊!!!”
他双眼一瞬间充满杀气,怒视着火火,一掌将她打飞。她胸口被震的一阵闷痛,她撞在墙上,痛得将身子蜷成一团。
宋元明抓起碎瓷片要割开自己,他要把小虫捉出来,他要把自己撕碎。
“小元子,你忍着点,大夫快来了。”
火火忍痛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将他双手反固住,让他无法触碰自己的身体。他完全失控,屈肘击打她的腹部,她吃痛手臂力量一松,宋元明扬手要劈他自己。她心脏猛地一跳,抓住他胳膊,死死地抱住他。
他一拳落在她背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口中一股猩甜在弥漫。他又一拳落下,她死活不肯撒手,她咬住他的肩膀,泪水夺眶而出,即是痛也是害怕。她怕自己承受不了松手,他会这样虐待他自己,至死方休。
“小元子,你撑住啊。”
“走开,你走开。”他撕心裂肺地大叫。
“不,我不走。”
呕,喉间一股猩甜涌上,殷红的血从她口中呕出,落在他薄质青衫上。他不停捶打着火火,她觉得自己的背已碎成几截,她十指交扣环住他的背。
“小元子,我好疼。”
原本地上一块块的碎瓷片好像会动,晃成一片模糊的白影,白影扩散成一片迷雾。眼皮像挂了千斤重担,怎么也睁不开。背上的捶打似乎变慢了,她告诉自己不能晕,晕了他会自残,但胸腔被揉作一团似的痛不可言,连呼吸都是血腥味。
她闭眼,昏了过去。
两人倒在地上,他脑中有什么要呼之欲出,还未成形就又被压回去。他想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熟悉感,却是徒劳。
身上的人重伤昏迷,他想叫人救命但张口无声。
他抬手一掌重重的劈在自己胸口,极力控制要伤她的冲动。他费力地握住火火的手,再也动弹不得。她的温度提醒他不能死,要活着,活着才能保护她。
别死,主人千万别出事。
脑袋胀痛,过去在流光城厮杀苟活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韩落烟的温婉、付砚的诡诈、师傅的严厉、鼎革门的残忍……最后他看见火火,她举起神兵杀了徐佑之,在他濒死绝境下将他救出奴隶场。
她对他微笑:“小元子,我是阿姐呀。”
他缓缓闭眼,心中无限重复这句话。
阿姐,阿姐……是我的阿姐。
***
“大夫怎么样?他们二人怎么还不醒?”欧阳昱拉着大夫不让他走,日上三竿,都过了半天,他们还昏迷着。
大夫生无可恋地解释:“老朽已经尽力,姑娘胸背粉碎性骨折,腰以下无知觉,能不能醒看她自己。公子是皮肉伤,心火内炽,气血梗结,喝药调理就行。但他体内还有奇怪的病症,老朽愚钝看不出。你另请高明。”
“多谢大夫。”欧阳昱送客。
小二煎好药送来,他早上接到客户投诉说昨晚楼上太闹腾,他今早来一看,吓得赶紧叫账房来。他心虚不已,想起昨晚火火让他去叫大夫,但他听不真切就倒头继续瞌睡。
他喂两人喝药。
病公子和轻栎一同赶来,欧阳昱方才通知他们教主出事。他们一进门就直奔床边,看到被裹成木乃伊的教主,心头凉凉。
病公子伸手探她脉搏,脸色煞白:“恐怕无力回天,教主脉搏极弱。咳咳,骨头都碎了。”
轻栎这段时间陪着她混迹江湖,知她是个洒脱仗义的人,虽说妇人之仁不适合做教主,但他愿意跟随她左右,她这幅惨状触怒了他。
他红着眼,喝问:“谁干的?”
欧阳昱扫一眼昏迷的宋元明,佯装不知:“属下不知,五护法息怒。”
病公子让他冷静,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瓷瓶,倒两颗药丸送进他们嘴里。
宋元明伤的轻,很快便醒了,他翻坐而起。
轻栎问他是谁伤的他们,他沉默。
欧阳昱将奇济火火的情况告诉他,他翻身下床看到昏迷不醒的火火,颤抖着摸上她的脉搏。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他趴在床边,红了眼眶。
“到底发生什么了?元明兄别顾着哭,我们给教主报仇去。”轻栎道。
“太阳,直射光源。”他脑中莫名其妙地蹦出这句话,他抱起火火冲出窥机客栈,掠上屋顶。
五月阳光不烈,但晒着暖洋洋的。他抱着火火坐在屋顶,他盯着火火,在期待什么?他也不知道,直觉让他这么做。
她大脑上方跳出一张蓝色屏幕,屏幕有行字:健康芯片正在充电并治愈中。
金字塔型进度条变绿,最底层一条线满格。屏幕变成复杂的空间,无限放大后它将火火笼罩其中,火火就像被复制,出现无数个她,充满整个空间。健康芯片开始治愈,每一个火火同时修复不同部位。
他看到这些内心说不出的奇怪,如此神迹他该惊叹,但他内心并没有惊异之感。
病公子和轻栎追来,看到此景震惊的说不出话。
轻栎戳戳病公子,呆若木鸡:“教主是神吗?”
病公子挥开他的大猪蹄子:“你眼睛是摆设?看见了还问。”
轻栎被怼不高兴,两颊鼓成包子:“我想确认一下,你凶我干吗?”
病公子得意损他:“谁让你笨?”
“得,就你聪明,病痨鬼。”
病公子被他说中要害,一气之下扭头走了。轻栎只想嘴上讨便宜,没想伤他,他内心愧疚,嘱咐宋元明好好照顾教主,去追病公子。
“我错了行不?你等等我。小病病?阿病?秘司使?”
健康芯片修复完成,火火躺了会儿醒来,她睁眼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她摸摸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他摇头,心中愧疚万分,勉强挤出笑来:“对不起,奴伤了您。”
他清楚自己的功夫怎样,那些拳头落下去,一般人早已命丧黄泉。
火火伸个懒腰又是元气满满,她枕在他腿上,咸鱼躺:“别内疚了,我没事的,你看我又是一条好汉。你的蛊毒怎么样?”
他回想昨晚的一切,仍是一身冷汗,他稳住心神,平静道:“多谢主人舍命相救,奴的蛊毒暂时不会发作。”
“你怎么忽然发作了?”
“可能是韩小姐病重,她体内的母蛊想活,只要母蛊想杀死子蛊,即使远隔千里也有办法。母蛊越强,子蛊越弱越想逃离寄主,所以奴失控,甚至伤了您。若不是您,奴已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