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君子篇(6)
戏子伶人2020-07-31 13:343,435

  徐瑁和苏志睿交代了一二,带着一帮刑卜使往冥风教分坛赶。

  没有“兵”,只能去和冥风教的人打一架抢人了。

  徐瑁觉得有胜算,便吆喝着,把人聚集起来说明情况。

  一帮人骑上马,披着月光出发。

  一行人刚出景庄,就看到了相互搀扶前行的钟以南和钟以雅。

  她二人受了很重的伤,看样子逃出来吃了不少的苦。

  徐瑁问她俩怎么逃出来的,是否有关于秋时的情报。

  她二人都不知道秋时被掳走的事,“不曾见到过秋公子,只知道有个黑衣人前来搭救,或许是武林盟的某位前辈。”

  苏志睿见二人伤势严重,“你二人寻处医馆吧,我们要去救秋时了。”

  “路上小心。”钟以雅说道。

  “嗯。”

  “把他押回去。”

  就在这时,林子那边传来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来势汹汹。

  “咱们追这俩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骑马呢?”

  “急了,看他俩往外逃,习惯性就拔腿追了。”

  “教主,来者不善,多半可能是来救这小子的,要不要胁住这小子?”

  “打架就打架,弄这些虚的,那我们不就和武林盟那群人一个样了吗?”

  徐瑁看到了秋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任天纵和左右护法。

  徐瑁跳下马,赶紧把地上的秋时拉起来,往身后一拽,“过来!”

  秋时如被抽了墨线的木偶一般,任由徐瑁拉起自己,大一步,小一步躲到一排刑卜使后边。

  徐瑁轻轻拍着秋时的身体各处,“没受伤吧?”他见秋时表情木讷,又把手在他晃晃,“阿时,没事吧?”

  “我没事。”

  徐瑁朝着任天纵三人方向瞅了一眼,对刑卜司司上霍宿下令:“杀了。”

  “是。”

  原来江湖上的人打架这么利索的,没有书中那样废话连篇,没有所谓刺探实力,两拨人上来就使出全力厮杀,以命相搏。

  八名刑卜使摆出阵法,四人一组,困住了左右护法。

  左右护法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

  任天纵祭出左手剑,大步迎上刑卜司的司上霍宿。

  霍宿拔出刀。

  任天纵右手拉开衣领上的系扣,解下黑袍往霍宿眼前扫去,霍宿的刀刃劈开黑袍。任天纵趁这个机会,跳起来,反握剑柄,剑刃向下,狠狠朝霍宿脑袋上栽去。

  任天纵脱去黑袍,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宽脸。

  霍宿堪堪躲开,退了一步。任天纵见捡不到便宜了,也退后一步。

  但任天纵不敢耗下去,左右护法快要坚持不住了,任天纵持剑而上,霍宿只防不攻。

  任天纵的剑的确快,长林的树隙间不断射出白光,不时有叶子被剑气震落。

  霍宿年轻时候也是江湖人,当时与任天纵比试过,那时任天纵还是武林盟的人。霍宿后来进了刑卜司,任天纵也入了魔教,二人曾较量过很多次,霍宿知道他武功的路数,要战胜他很难,但要拖住他,简单得很。

  而任天纵打算去帮左右护法的时候,霍宿又近身侵扰,打法猥琐得很。

  左护法此时已经不行了,左护法的剑上崩开了无数细卷,终于挨不住一刑卜使凌空的一记重劈,断成两截。

  右护法那边情况也差不多,不过是身子被劈成两截了。

  左护法的断剑再挡不住乱乱的刀影,一把长刀贯胸,他挣扎着乱舞了几式,不久也断气了。

  任天纵自然也逃不掉。

  霍宿此时反守为攻。

  几名刑卜使从任天纵身后扰袭,锁住他的左手剑,霍宿趁机斩下他的左手。

  血沫溅在脸上,先是滚烫,后又温凉。

  此时高下已决,胜负已分。

  “呵,到底邪不压正啊。”霍宿把刀插进他的心窝。

  任天纵道:“我真的是邪吗,你,又真的是正吗?”

  “现在是了。”霍宿轻轻拔出刀。

  任天纵捂着心口,不久倒在地上。

  秋时默默捂着胸口,那本书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他的怀里是那本秘书,他的心里是天人交战。

  苏志睿看着地上榆本叶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叹气,轻轻拍了一下秋时的肩头。

  “不知这魔教和武林盟都争的那把‘兵’,究竟有多厉害——拿着那把神器,就能纵横江湖,一统武林了吗?”一名刑卜使从草丛中找到了“兵”,把它交给徐瑁,徐瑁看着这把剑,问。

  “臣年轻时候走过江湖,在长江那块儿,有幸得见过这把‘兵’,当时试验过,不过是把普通的剑罢了,材料比寻常物件稀罕了些,杀不杀得人,还得看拿剑人的本事。”霍宿答。

  徐瑁好奇了:“那这帮人打打杀杀的,就为了这么把无用的剑?”

  “不,主要争一个对错恩怨,这把剑浮在江湖上太久了,沉不下去,大家夺来夺去,已记不得这剑开始是谁的了,正正邪邪的也无所谓了。他们不懂,剑只是剑。”

  徐瑁问:“那你又是怎么想到要退出江湖的呢?”

  每每提到江湖,霍宿便感慨颇多:“在江湖上,可以自由地,单纯靠一口气活着。但偏偏江湖人没了这口气就活不了,我老了,脸皮松了也厚了,以后再老些,牙齿也不在了,就含不住这口气了。人老了,便渴望些实在的,钱啊,权的,就退了江湖。”

  徐瑁一句都听不懂。他还是太小了,这世上很多事情要经过才能懂。

  管他江湖是有趣还是无聊,都与自己无关了,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吧,你们找我回去,是有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突发重疾,现在卧床不起了,据太医所说,情况不会有好转了……”霍宿道。

  “大哥他!”徐瑁一惊。

  “皇上已开始打算立新的储君了,所以要臣上天乾山,叫殿下您回去。臣从云央子先生那儿得知您是往南边走的,便一路寻过来找您……”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往回赶吧。”徐瑁骑上马。

  “志睿,阿时,你二人且游江湖罢,我有事,要回泽云去,等我事了了,我们天乾山再见。”

  苏志睿道:“好。”

  秋时不说话,也点点头。

  徐瑁策马,向北泽云而去。霍宿喊上刑卜使们,上马扬鞭追上。

  “阿时,阿时?”苏志睿扶起秋时。

  秋时的脑袋很痛,他想先就地好好安葬了榆本叶,再回江州去。“师兄,我也要走了,不久我要回家乡去,有些私事要解决。”

  秋时所指的私事,是动用家中力量,去寻找一个叫榆钱的人。

  他也决定,为榆本叶将他是盗魁的秘密隐瞒下去。

  徐瑁与苏志睿原本以为榆本叶就是盗魁,而如今看到了榆本叶的尸体,便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毕竟盗魁盗走了“兵”的话,怎么会死在这里。如今“兵”还在这里,说明盗魁可能在那夜便逃了。

  说到底,二人只是怀疑,却没有半点证据。

  “好吧。”苏志睿也不多问什么了,只道:“此去山高水远,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药。”

  “嗯,师兄路上也小心。”秋时勉强着自己,挤出一丝笑。

  三人,至此便分开。

  故事终于行在路上,遇到了第一个岔口。

  寒风过面,吹起徐瑁的赤红发带。

  哒哒马蹄震碎了山谷的空幽月光,徐瑁不经意一问:“霍大人,你见识多,你说,人是复杂的吗?”

  霍宿心中了然,这是争储君的关键时候,这个时候回泽云,徐瑁心中一定是有很多想法。

  霍宿一笑:“人是简单的,就算脑海中有过无数犹豫,无数的天人交战,到最后,只能付诸一种行动,事后再怎么后悔,也是说说而已罢,毕竟那是自己真正没有舍弃的念头了。而要付诸怎样的行动,心底里其实已有答案了,所谓的天人交战,不过是说服自己的过程罢了。”

  “权谋的核心,并不是计,而是人心。”云央子这样说过,当然,他的手是离不开烟锅的,他吞进一口烟,舒服极了,他把眼睛眯成月牙儿,“徐瑁,将来你入了朝野,可要小心,千万不要把真实的心交出去,你的心会出卖你的一切行动。”

  徐瑁骑在马背上,他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既是下意识想掩盖自己的心,亦是在偷偷问自己,看自己的本心敢不敢作答。

  “哦,这样啊。”徐瑁说。

  白马急行,骤骤夜风似哭嚎着灌入喉口,凉人肺腑。

  八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秋时回到了刘湾镇,刘湾还是如人言往年的诗意模样,一到春中时候,就变得潮湿,爱来的风未改,爱下的雨亦未变。衙门新调来了一个衙役,人们很快忘记了死去的榆本叶。

  榆本叶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和盗魁一起。

  秋时寻了一处好地,买了一口棺材。秋时本想把那本书也钉入棺材的,想想还是算了,留着当个纪念吧。

  他下葬的那天,刘湾又刮起了风,下起了雨,唯独没了诗意模样。

  大风扬起盖在他坟头的黄纸,雨水绒绒的,敲打在他的碑上,似是要喊他醒来。

  可他只能埋在刘湾的土里了,风改不了,雨也不能。

  秋时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上了马车。车夫披着蓑衣,长鞭一扬,载着秋时向江州去了。

  挂在车前的铃铛作响,声音渐短,逐渐销于雨声,秋时掀开帘,伸出手掌,握住在掌心中跳动的雨水,等着长路过去,等这一山又一山。

  北风吹醒了路边的野花,吹熄了心中的蠢蠢欲动。

继续阅读:第二十四章 殊途篇(1)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梁上有君子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