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周缓只能自己代替吟秋的位置。
“皇上，我们开始吧！”周缓说完，便朝舒荷点了点头。
舒荷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重现那天的情形，她将每个人的碗碟餐具一一分放，然后行至外间等候。
接下来就是传膳，外面的宫人鱼贯而入，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与那天一模一样，顺德帝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父皇，儿子给您奉膳。”太子那日为了在顺德帝面前表现，直接起身接过了宫人送上来的鱼粥，将其放在顺德帝面前。
小贵子代替了元喜的位置，上前为顺德帝试毒，并且另拿汤匙舀了一点放入口中，确认无毒。
顺德帝接收能力相当厉害，已然入戏，他拿起汤匙正要喝粥，周缓上前为他奉菜，一不小心碰掉了燕臻手边的汤匙，顺德帝的手停了下来。
燕臻手边的汤匙被碰掉的那一刻，只见他眉心微不可查地拧了一下。
“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周缓吓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然后抬头看向顺德帝，“皇上还记得，那天是否发生过侍膳宫女碰掉三殿下汤匙的事？”
顺德帝回想一下点头：“不错，那日朕心情尚佳，便也未惩罚这小宫女。”
周缓立刻继续演戏：“多谢皇上，奴婢这就去为殿下更换汤匙。”
周缓去了外间找舒荷更换汤匙，舒荷按照那天她和吟秋的对话道：“姐姐，还是我去送吧，这分放餐具本就是我的职责。”
周缓问：“当时吟秋是如何答的？”
“吟秋姐姐说，是她做了错事，怎么能让我去送，然后就拿着干净的汤匙进去了。”
周缓点点头，手里握着新的汤匙回到桌边，将其放在燕臻的碟子上。
顺德帝此时又要喝粥，只是那天他再次拿起汤匙的时候，燕臻出言向他讨了粥，而这回燕臻像是在失神想什么，迟迟不见动静。
“殿下，您是否该出言讨粥了？”周缓提醒。
燕臻这才回神，但是没有出声，像是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周缓也不难为他，只把顺德帝面前的粥放到燕臻面前，然后朝小贵子道：“把银针给我。”
小贵子忙上前递银针，周缓拿着银针试毒，然后又自己拿了个汤匙舀了一点放进嘴里。
等了片刻方朝顺德帝道：“皇上，这鱼粥在此刻还是没有毒的。”
然后又对燕臻说：“殿下，现在可以喝粥了。”
燕臻拿起汤匙在鱼粥中舀了一勺准备送进口中，却被周缓一下抓住了手腕：“殿下，不对。”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默看着她。
“周缓接过他的勺子在鱼粥里搅了好几圈，这才停手：“殿下是忘了那天的情形了吗？”
“这几日窝在宫中养伤，难免有些不太清醒。”燕臻说。
周缓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殿下请用粥吧，像那天一样，只用吃一口便好。”
“周大人，您想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让殿下中次毒？”林染第一个沉不住气了。
顺德帝双目眯了眯，没有说话。太子看着林染，心中叹息，原来她竟是燕臻的人。
“林大人慌什么，我怎么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只不过是想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形而已，再说，这鱼粥一直在这里，方才我也试过毒了，大家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周缓语气慢慢变冷，说到最后甚至带了一丝嘲讽在其中。
燕臻拿起汤匙舀了一口鱼粥，慢慢送进嘴里，却在最后一刻又被周缓截住了，燕臻不解地看她，只见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小贵子，试毒。”
小贵子上前，拿了两根银针，一根插在碗里，一根插在那汤匙上。
接过两根银针拿出来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碰过粥的部分变成了黑色。
“这……这、这是是、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明明、明明没毒、毒的呀！”燕启d呃潜在属性大概还是个捧场小能手，全场屏气凝神的时候，就他长了嘴。
周缓赞许地看了看大皇子：“是啊，这毒究竟是从何而来？”
“是你刚才换的汤匙。”燕辰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终于，真相终于大白了。
“没错。”周缓说，“真正下毒的人不是元喜不是太子殿下，而是这个宫女吟秋。”
“这吟秋死的太是时候了……”顺德帝闭了闭眼道，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
周缓上前：“这吟秋不过是个宫女，稍有差池那是药掉脑袋的，她以身犯险做这样的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你的意思是？”
“下毒之人是她，她后头有没有人主使那就不好说了。”周缓将视线对上林染，“况且这件事中还死了两个人，一个元喜，一个吟秋。”
“这元喜的死又是何人所为？”顺德帝问。
周缓拍了拍手，宋枭和司徒睿前后到了御驾前，宋枭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两件东西，一双靴子，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
“元喜是被毒杀的，而他中的毒和三殿下的毒是一样的，名曰忘魂草，只是元喜没有三殿下这么幸运，直接当场毙命。当日送牢饭的李三被人打晕在牢房，有人顶替了李三去送牢饭，元喜吃了牢饭便死了。”周缓道。
司徒睿上前行礼：“草民司徒睿叩见皇上。”
“起来说话。”顺德帝抬抬手。
“是。”司徒睿起身道，“那碗鱼粥和元喜公公吃的最后一顿牢饭，草民都验看过，是同一种毒，就是这忘魂草。”
他指了指那托盘上白色瓷品。
“可是，如何证、证明那公公的死也是、是是吟、吟秋所为呢？”燕启问。
“这双靴子是吟秋的，鞋底上沾的红泥土，而大理寺茅房边儿上恰巧就种着雪杉，雪杉周围的泥头受雪杉的影响，土质泛红。这表示吟秋很可能出过宫，且很可能去过大理寺。这个瓶子也是在吟秋的住处搜到的，里面装着的便是忘魂草的粉末。”周缓解释道。
“她杀元喜又是为何，元喜也是嫌疑人，他活着岂不是更利于她掩饰自己的罪行？”顺德帝问。
“皇上可知，这元喜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周缓问。
顺德帝将目光移向太子，后者忙将自己与元喜的渊源一一道出。
“皇上，御膳有毒一事一出，太子殿下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这次下毒得了手，受益最大的便是太子殿下。只是太子殿下嫌疑虽大，要想洗清也并不是难事，毕竟他要想在粥中下毒，在他接触到粥的那短短瞬间的时间是很难办到的。第二个嫌疑人元喜，转头便被毒死在了牢中，这个时候若是再挖出元喜和太子殿下的那点儿旧交，皇上，是您，您会怎么想？”周缓问。
顺德帝一愣，仔细品了品她的话：“朕定会认为是太子指使元喜下毒，然后又杀了元喜灭口，还能将罪行嫁祸给这个嫌疑人。”
“没错，所以元喜的死不过是为了想坐实的罪名罢了。”周缓道。
“依你所见，如今吟秋之死，是否是认定事情已经败露所以畏罪自杀？”顺德帝问。
“回皇上，下官还未见过尸体，不敢擅自下定论。”周缓道。
随着真相渐渐浮出水面，顺德帝的表情也是越变越冷，甚至比那天以为太子给他下毒时更为可怕。
只见他沉声道：“来人，将那宫女的尸体抬上来。”
众人大惊，原以为只是要移驾去验尸，没想到直接要把尸体抬过来。
林染已经紧紧咬着牙，脸上的紧张和恨意已经难以掩饰了，若不是燕臻一直未发一言，她指不定就直接要先给周缓扣上惑国妖佞的帽子了，还容她在此嚣张？
尸体抬上来之后，周缓虽然看见了吟秋脖子上的勒痕，但还是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左手。
瞬间脖子上一疼，那窒息的感觉让她差点晕厥，顾漾一脸担忧在一旁看着她，握紧了轮椅的扶手，这才忍住没有出手去拉她。
她眼前出现了一张脸，冷如蛇蝎，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这个角度是从上而下的，在吟秋面前的女人手中还拉着吊死吟秋的绳索。
周缓猛然松开手，转头指着林染大喝一声：“来人，把林染拿下。”
虽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殿外的侍卫已经闻风而动冲了进来。
林染没有做任何抵抗，甚至连挣扎一下都不曾，只看向周缓：“周大人为何抓我？”
“明知故问，吟秋便是你杀的。”周缓恨极了她这副嘴脸。
只见林染双手被剪之后，仰天大笑几声，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顺德帝大大地行了一礼：“皇上，您看见了吧，这周缓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啊，她是能通阴阳的妖怪啊！”
周缓心下一慌，刚才是她太过莽撞了，皇上将她一切行为看在眼里，又经林染这么一提示，不怀疑自己是不可能的。
“林染，杀死吟秋的人当真是你？”顺德帝目光沉沉。
“是，我认罪，是我指使她下毒的，也是我要陷害太子。”林染承认的毫不犹豫。
顺德帝的目光落在明显慌乱了的周缓身上：“周大人，你是如何瞬间就认定林染就是杀害吟秋的凶手的？”
“我……”周缓舌头打结，脑嘴里一片混乱，就连编都编不出个靠谱的理由。
“不知皇上是否听过莱锡族的一个传言。”林染道。
“什么传言？”顺德帝对她的话不全信，但也没有不信。
林染看向周缓，眼神像把钝刀一下下割进她的身体，一字一顿道：“借尸还魂者，身魂不定，阴气聚而不散，是以可与鬼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