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缓回到新房就被顾小将军安排了任务,把褥子下面的“枣生桂子”全部择出来。
等顾漾洗完回来的时候,周缓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光完成了,她还在那儿思索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明明说好他们一起择的,怎么就安排自己一个人做了?这还就算了,为什么在他安排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反驳,还就这么听话地去做了。
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太危险了。
顾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床边走去,与之并排坐下,见她发梢还在滴水,便将布巾按在她头上毫无章法地揉了两下:“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周缓拍开他的手,自己擦了起来:“你怎么又过来了?”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这话说的,这是我的寝房,我要睡觉当然要回这里。”
“睡觉?”周缓道,“不行,你不能睡这里。”
“这么霸道?”顾漾挑眉,“约法三章上可是写好了,成亲之后不分房不分床。”
“那是因为你当时说我娘会去给你收拾床铺,我还以为成亲了也住将军府呢!谁知道竟是直接搬出来住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娘她可不会大老远的来给你收拾房间。”周缓后面这句说的有点咬牙切齿,她当时怎么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虽然没有别人,可是丫鬟仆人一大堆,一分房便会传到将军府去。”顾漾说。
“行,不分房,分床总可以吧!”
“不可,我说过我不想睡地上,也舍不得你睡地上。”顾漾说,见周缓还要据理力争,忙继续道,“这床这么大,别说睡我们两个,四个人都能睡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中间放东西,这跟分床也没什么区别。”
周缓一想,那倒也是。
“好,暂时这样,如果你敢越界,我就搬回将军府,告诉爹娘,你欺负我。”
“可若是你主动呢?”顾漾问。
“我?”周缓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不可能。”
“希望吧!”顾漾说完,往床上一躺,“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周缓无奈,只能爬到最里侧躺下,如顾漾所说,这床确实挺大,不过学祝英台在两人中间放碗水,还是算了,万一睡觉不老实打翻了更麻烦。
“你把桌上那盘点心端来。”周缓躺下后伸手碰了碰身边男人的胳膊。
顾漾扭头看她:“你饿了?”
“不是,你端来。”
顾漾无奈,又下床去端点心,自己娶来的夫人,能怎么办?
她将点心放到两人枕头中间,道:“以这盘点心为界,那边是你的,这边儿是我。要是起床的时候发现谁越界了,就把这一整盘……不,还有桌上那三盘,全部吃光。”
顾漾嘴角抽了抽:“你确定?”
“确定。”
“你就不怕吃成一个大胖子?”
周缓气急败坏:“我才不会越界呢!”
“好啊,我拭目以待。”顾漾说完,将薄被往身上一盖闭上了眼睛。
周缓见他睡的可老实了,这才悄悄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被子够大,两个成年人钻进去居然可以根本不用碰到对方,简直就是造福人类。
闭上眼睛,周缓才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明明很困很累了,身边的那人甚至已经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大哥?”她轻轻喊了一声。
“嗯?”顾漾明显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大哥?”又叫了一声。
顾漾终于睁开迷蒙的双眼,侧过身子看她:“怎么?后悔了?”
“……”周缓无语,“你去把灯熄了吧!有光,我睡不着。”
“……”顾漾沉默片刻,“可是没光我害怕。”
害怕?
老子信了你的邪!
周缓只得自己爬起来越过顾漾去熄灯。
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到,睡觉还点这么多灯。
将所有蜡烛全部吹灭,周缓这才满意,抹黑往床边儿移动。
摸到床沿,周缓踢掉了鞋子,刚爬上去手便摸到了一个凸起,周缓拍了拍应该是顾漾的腿。
“你仔细着,别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了!”男人的声音带笑。
周缓气的在他腿上拍了一下:“想得美……哎……啊~”
就在周缓拍上去的那一瞬间,男人忽然抬了抬腿,导致想要爬过去的周缓直接砸在了顾漾身上。
好心大哥还伸着手将人扶了一把:“小心别掉下去了。”
“你……你就是故意的。”周缓一手撑在床沿,一手隔着被子撑在男人胸膛上。
“你要是再不下去,我可就真是故意的了。”顾漾作势要抓她肩膀,吓的人一骨碌滚到了里面自己的领地。
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这会儿没了光,周缓依旧没能很快入睡,总觉得自己还牵挂着什么事,直到翻身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才想起来。
“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环节?”
“嗯?”顾漾仔细一想,还真是,“交杯酒没喝,结发信物也没交换。”
“交杯酒就算了,我这体质不对付,而且也没必要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周缓说,“不过信物还是得交换一下。”
“说的对,你去把灯点上。”顾漾说。
“……”周缓:“为什么不是你去?”
“是你熄的,自然由你点上。”顾漾道,“再说,我怕黑。”
有理有据,明明白白。
周缓气呼呼地起身,还没能摸黑跨出去,就被人一把摁住了。
“逗你呢,呆着别动,我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屋里慢慢亮了起来。
顾漾只点了床头的一盏灯,然后就回到了床上。
昏暗的烛火下,顾漾那一张俊美的脸更显温柔,直看的周缓差点儿都呆了。
“好看吗?”顾漾见状调笑问道。
周缓嘴一撇:“也就一般吧!”
“你居然还记得准备了结发信物,挺让我意外的。”顾漾道。
周缓仰着鼻孔一哼:“一会儿你会更意外,可别吓着了!”
说着她便将脖子里的东西取了下来,亲自给他挂上:“这东西你可收好了。”
“这是什么?”顾漾拿起来细看,一个铜制的扳指,上面微微凸起一个半球体,看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他试着往自己的指头上戴,结果都不合适,这个扳指太大了些。
“这个不是用来戴手上。”周缓忍不住凑过去给他解释,“你看外面这个凸起,是可以打开的。”
左右各拧三下,上面的那个半球体果然自己弹开了,里面是一只雕刻的极为细腻精致的老虎。
“这是……”顾漾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
“没错,飞云令。”周缓道,“内圈上还刻了两句话。”
顾漾对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辨认——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我猜,这是接头暗号吧!”
“聪明,如果想用飞云骑,便到灵悟寺的第二百九十九级的台阶上刻下扳指上的这个虎纹,自然会有人来找你。”周缓说。
顾漾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神色有些凝重。
“喂,高兴傻了?”周缓忍不住推了她一下。
“这飞云令……”
“我娘说你不能拒绝,如果你不收买就让你把我休了。”周缓道。
当然了,这都是她瞎编的,不过目的却是为了遵守母上大人的嘱托。
“好吧,我暂代保管。”顾漾道,“任何时候你想要,都可以问我拿走。”
“送出去的东西那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周缓嘟囔着,“你的东西呢?”
顾漾打开床头的暗格,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红木盒子,将其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红色的血玉。
顾漾拉过她的手,亲自为她戴上:“这玉并非价值连城,不过,是我娘留给我让我交给将来的夫人的,现在,它终于有了主人。”
周缓愣了愣,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有点小小的感动,又有点想安慰一下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他母亲了。
“快睡吧!”顾漾说完,扭头吹灭了床头的蜡烛,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在还没来得及躺下去的女人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碰到就撤,可周缓还是在黑灯瞎火中红了脸,小声逼逼着:“不要脸。”
第二天一早,顾漾率先醒了过来,他是新婚,再加上皇上是他舅舅这层关系,很轻易有了三天新婚假,不过却还是早早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怀里一颗圆呼呼的脑袋在左拱右拱,男人便有些无奈,昨天说不准越界的是她,今天要吃四盘点心的还是她。
大概是拱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周缓有些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你……你干什么抱着我。”周缓看清眼前的情形,一下睡意全无。
顾漾忙举起自己的两只手:“冤枉,是你自己钻过来的。”
周缓扭头一看,果然床里面已经空出了一大片,而顾漾外侧就剩半尺的距离就要掉地上去了。
“我……我不是顾意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她挠挠头往后退,退到了自己的枕头上,再一瞧,入眼便是昨晚她豪言壮语后摆好的点心盘。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吃吧!”顾漾一边起身穿衣,一边道。
“吃就吃,我又不会赖账。”周缓也起身穿衣。
洗漱完毕之后,人家吃吃包子,她吃点心;人家喝粥,她吃点心;人家吃蛋羹,她还是在吃点心。
顾漾实在看不下去,他本意只要她能像自己服个软或者说两句好话,他就当作今天早上的事没有发生过。
可这丫头的脑子压根儿不会转弯,说吃就吃,四盘就四盘。
“行了,意思一下就行了,你还真吃上瘾了?”顾漾忍不住将她手中的盘子拿走。
“愿赌服输,我可不能坏了规矩。”周缓说着就要去抢。
“公子,不好了。”
两人正在为一盘点心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宋枭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听“不好了”,两人立刻停止打闹,具是肃着脸等着他的下文。
“宫里出事了!皇上的早膳里被人下了毒,却阴差阳错被三殿下喝了,此时生死未卜。”宋枭将道,“现在嫌疑最大的是太子殿下,宫中已经乱作一团,将军要您立刻进宫。”
“我也去。”周缓见顾漾要走,忙道。
“不行,你呆在家里。”顾漾一口否决。
“夫人这趟恐怕得跟着一起去,朱雀殿的林大人已经在府外候着了。”宋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