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香港
葡芷2020-07-31 13:413,185

  夜不能寐。

  半透明的月挂在窗外,那夏时的帘还没更换,镂空处透进细细密密亮光。阿典被这光线弄得始终睡不着觉,干脆起来,一把拉开了帘子。

  才发现,天边的明月竟只是抹月牙,光辉那么朦胧,那么黯淡。

  她徒然躺下,是自己失眠了。

  重新打开电脑,想听会儿音乐入睡,结果看见一封未读邮件。不久前发来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发件人的名字是那么陌生,N开头的一串字母,而且邮件没有主题,她莫名产生了好奇。谁大晚上给她发邮件呢?这个私人邮箱,她平时几乎不用的。

  轻轻点开,内容呈现。

  这,这是什么?

  她神情瞬间愕然了,手肘僵在半空,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为什么邮箱接连带给她震惊?

  一开始是怀疑自己看花了,顺手打开房间的灯,定睛细看……

  照片上的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有点陌生,而更多的是熟悉。不管怎样,一个人的五官是不会有多大变化的,那明亮的眸子和眼下的弧度,依旧是幼时那般模样,提醒着她的深刻记忆。

  一头短发,清爽利落,气质像脸上的笑容一样干净。但眼底,又是隐隐狡黠的。

  没错,没错的。

  这应该就是小蕾。

  为什么?谁发给她这张照片的?对方怎么会有小蕾现在的信息?一连串问号出现在脑海里。

  鼠标下滑,看见了正文里的内容:“牧云儿,女,18岁。三天后的晚上19点,家人会返回原住址,准备搬家事宜,地址是XX……”

  语气很公式化。陌生人吗?

  阿典的手指僵硬搁着,无所适从。那个地址,就是房东那里。

  她彻底茫然了。

  内心浮现出无处安放的欣喜、疑惑,她可以相信吗?

  然而,更让人震撼的是,那清晰的名字。白色背景上方方正正的黑字,在夜里显得那么不真实的字,三个与某段记忆相撞的字——牧,云,儿。

  她听过的,她一定在哪个地方听过的。

  在哪里呢?她揉着太阳穴。

  房间的灯似乎坏了,一闪一闪起来,阿典仍旧纹丝不动地瘫坐在座椅上,盯在屏幕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徒然望着天花板。

  “是在哪里听过呢?”她捶了捶脑袋,反复念叨着,很努力地回忆,终于断断续续找出了一些模糊的片段,“牧……云儿……朋友,船,天国……”

  好奇怪,这些泯没在记忆里碎片似的字眼,不知从哪里忽然窜出来,莫名拼凑在一起。

  她想起了某个甲板上的黄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对她说过:你长得好像一个人,我姐姐……她才十七岁咧……可真的好像哇,她笑起来也有这个蚕睡觉的地方。

  可能吗!

  有这样的巧合吗?难道跟那个小女孩有关系?可如果命运安排到这里,应该要给个结局才对。

  必须要给个结局才对。

  闭眼,短暂时间里很难消化这一切。

  视野变幻了,灯光淡化,窗外的夜晚世界倏忽而过。时光抽离成蚕丝般的线条,把回忆一根根拉出来,她想起了太多往事。

  十二年的寻找,如同黑暗洞穴里无尽奔涌的河流,在这里终于有了出口。光线大把倾洒而来,她看见了前所未有的热浪。

  轻触眼角,是液体。

  是真的,对吗?已经看见照片了。

  她觉得心跳乱得快要屏息,只能重重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了,脑海里,还在缓缓回忆看到的东西……

  彻夜失眠,阿典天亮时才勉强入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睁开眼,感觉浑浑噩噩的。

  为了确认昨晚发生的事不是梦,她立刻从床上起来,赶到电脑面前,看着半夜打开的页面,那上面清晰展示着事情的真实性。

  她盯着发件人昵称那一栏犯了难:到底是谁?

  真的会是陌生人吗?为什么呢?关于她的事情,没什么人知道,除了……老林,不可能的,他没这好心;豆素,肯定会直接告诉她。

  蔚溪井?

  不,更不可能了。

  想起昨天最后的对话——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算。再说,也没必要以这种方式通知她。

  她搓了搓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如遭电击。那也许,是很多年前散落四处的那些寻人启事?对,这才有可能。

  只是现在,似乎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邮件上提示的地址,可不就是那房东那儿?她生了疑,忽然现在就想去看看究竟了,再不济,也可以从邻居那里询问到一些别的?

  出了公寓楼,过马路时,看到斜前方路边有辆蓝色跑车安静停在那里,车窗半开着,从这里隐约能看见车内的人。

  侧脸,立体轮廓若隐若现。

  那个人转过头来,平静地望着这里,没有任何表情,漠然的神色和熟悉的目光,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阿典顿住脚步。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算陌路了,她该径直穿过这条马路,再目不斜视左转,走到对面去才对,不该再想这些。

  想到这里,她甩甩头,就这么做了。蔚溪井自始至终坐在车里静静看着她走过马路,看着她往前走去,看见她眼底的徘徊,神情没有任何波动。

  不出几步,阿典竟倒回来了。

  她几步站到车窗前,低头,面色漠然:“你还有什么事?”

  蔚溪井挑起眉梢,眼角也稍微上扬,望着她,金色阳光透过她那发丝缝隙落进他眼睛里:“不想查出当年的凶手吗?”

  阿典心脏倏地一紧,指尖颤抖。

  车内,她在等他说话。

  “我知道一个人。”蔚溪井面无表情地开口,仿佛在配合两人之间不熟悉的样子,冷静陈述,“在香港,关于赌场所有事,他都可以查出来。哪怕是十二年前的事。”

  “谁?

  “名叫东佬。”

  他点了支烟,一手搭在车窗上:“个性很怪异,不好说话。既不缺钱,也不缺别的什么东西,要找他办事可能性为零,但是,你有机会。”

  阿典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迟疑问:“我?”

  “是。”

  阿典一脸迷惑。

  “他嗜赌如命,不过,背地里人们送了他一个外号,”蔚溪井扭过头来了,直视着阿典眼睛,缓缓说,“千王。”

  就这两个字,阿典懂了。

  “我要怎么做?”良久,在寂静的车内,阿典开口问。

  蔚溪井视线下移,落到她那双修长纤美的手上,很快又移开视线,直言:“这是我见过最聪明的手,只要你愿意配合,就有机会。”

  阿典听说过东佬这个名字,甚至,光听名字就能感受到尖锐戾气。

  可是,为什么此刻一点不想回避,如此想要去尝试呢?

  母亲墓前的眼神,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假如那不是警示,该是什么?

  阿典犹豫着,没有正视蔚溪井。她在思虑,是否接受……思绪很乱,不知如何面对,刚说出几个字:“你为什么……”就及时打了住,不愿问下去。

  而他,竟也没有追问。

  他知道是什么问题,也像她一样清楚,问出这个问题,会令她困扰。

  “怎么样,要试试吗?”良久,他问。

  阿典两手指尖互相缠绕,她盯着前方,视野慢慢失焦……

  是夜。

  港城灯火辉煌。维港深水无澜,视野里车流霓虹汇聚又流散,仿若耽于华彩的丝线。高楼大厦,离地数百英尺,风声迭起。

  赌场大厅,灯光明亮。

  空气里密集浮着微妙的气息,仿若烟火的气味——即使那只是香烟在作祟。阿典来到这里,是个挑战,她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样。

  每张赌桌前都围着众多人,这时间正是赌场热闹起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金钱的气味和贪婪的心情,已让人习惯了。

  大厅一张长桌前,围满最多看客,因为东佬在这里。

  “呵呵,和蔚先生再次见面,很高兴。”

  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说话慢条斯理,抽着雪茄,在长桌的一头落座,先开口寒暄了一句。他的眉毛和发梢都有些泛白,唯有眼神里鹰似的犀利还显示着锐气。

  “同样。”蔚溪井客套了一句,指尖夹着一支可有可无的烟,目光全放在打量上,“您看起来还是老样子。”

  “今晚打算怎么玩呢?”东佬懒洋洋地笑着,鹰眼眯起来了。

  “当然是您决定了。”蔚溪井微翘唇角,淡淡烟雾缭绕出来,眼神从弯曲烟雾中径直穿透,“不过,要是不介意的话,梭哈或许不错。”

  “哈哈,那就梭哈吧。梭哈!”东佬大笑,响亮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自信如常,莫名惊悚,“喜欢刺激的。”

  蔚溪井起身,淡淡一笑:“稍等。”

  他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了。

继续阅读:第二十九章 赌局·百家乐、梭哈、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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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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