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太太
葡芷2020-07-31 13:413,114

  她走过去,对旁边几人笑笑,坐到了他身边,“我刚下飞机就被豆素拽过来了。”

  “你没说什么时候来。”

  “说了还有什么意思呢?”她嘴角的狡黠藏匿得不易被察觉。

  “最近太忙,只是今晚放松几个小时,明天有事还要赶回旧金山。”云淡风轻的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像解释。

  “玩得开心就好。”

  “还是这个惊喜更好。”他凑近,挑起她的下巴……对面传来戏谑声。

  阿典推开他。

  那几个朋友正玩得高兴,拍了拍桌面的扑克牌和骰子,大声询问新来的阿典要不要代替蔚溪井加入他们。

  蔚溪井瞟了眼她左手:“不。”

  “别这么扫兴嘛!一起玩更有意思。”对面的呼声越来越热烈。

  阿典表示没什么。他便懒洋洋扫视几人,“你们可要想好了。”

  嘁,说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大家无所畏惧。

  “说不定给你输个倾家荡产呢?”阿典拆台。她悠闲地靠着沙发背,手指搅弄着卷发,眼波潋滟,看向他的筹码,弯起了嫣色红唇。

  “那试试看多久能输光吧,我也想知道。”他的手指逐一掠过前方,“这是Cheney,这是Austin,这是……”

  一圈下来,阿典就记住了前两个名字,对应两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毕竟也就这两位是中国人。但是,到牌局结束时,她一个都记不住了。

  因为都不是对手——就这样,她轻车熟路地完成了揣钱之路。散场时,玩牌的其他人表示没意思。

  哈哈,一直输钱有什么意思?

  意料之中,钱全进一个口袋了。但不幸的是,在这过程中人被灌醉……离开时酒精开始发力,阿典摇摇晃晃地走起路来了。

  蔚溪井扶她去了上面的观景台,让她先在那里吹夜风清醒。有时候不想回忆起,却不得不承认,上一次醉酒可没发生好事。

  “好点了吗?”

  “好了。”

  本来想吐的人,俯瞰着阔远而灯火通明的美丽城市,一吹冷风就舒服多了。那侧脸轮廓上,浓密睫毛嵌进霓虹背景里,眨出微妙朦胧。

  “清醒了?”

  “当然。”寒风袭人,她白皙的脸被飞扬的发丝搭上。蔚溪井看着她,把那发丝撩开,视线覆上清澈而深的眼眸、高挺鼻梁、色度饱满的唇……

  慢慢靠近。

  一厘米时,有张扑克牌忽然横亘两人唇畔之间。阿典推开他,“走吧,我还要去找个人。”

  “谁?”

  “蔚溪井。”

  看来还是没清醒。

  到了街边,蔚溪井拉开车门,把她横放进车后座。她一躺下,立刻蜷缩起来动也不动了。

  他关上车门,绕到前面,坐进去,启动油门。

  又熄了。

  回眸,看那瘫睡过去的人。

  重新走下车,打开同侧车后座的门。夜很温柔,暖光照在那张安恬久违的脸上,他盯着看了会儿,俯身,反方向轻轻吻了下去。

  早上,温暖的阳光照在床上,阿典醒了,坐起来环顾。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一个人影斜靠在那里,提醒她:“已经中午了。”

  她揉了揉昏沉的头,下床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里啊。”是同一个酒店。

  蔚溪井俯看着她疲倦的睡眼,摇摇头,又看了看腕表,“收拾一下,我要回旧金山。”

  事实证明,先直接来拉斯维加斯这边找他是对的,否则醉酒的人第二天会是在一个家里醒来,面对他家人。那样多奇怪,醉酒总归印象不好。

  即便他家人十分友好——现在餐桌上,除了他母亲还有不少人,比如以前在店里见过的金发女孩和小男孩,还有个白发老太太,他的两个堂姐……他们都在热情地打招呼,无一例外的亲切。

  想起他父亲不在了。

  说起来,他至今也没提过?

  “要加点酱吗?”用餐期间,与众人闲聊之余,那位白发老太太转过头来问阿典。她笑得很亲切,说她曾在蔚溪井小时候教过他大提琴。

  “假如你有空,下午愿意陪我去逛街吗?”老太太发出邀请。

  蔚溪井当天就重返拉斯维加斯了,还得忙两天,到节日前才行。现在只剩阿典留这里。

  老太太可真是健谈,一路上很快就熟络了,讲起许多蔚溪井的事。阿典时不时发问:“好像听他说过,有个弟弟,是叔叔的儿子,去世时收养到家里的是吗?”

  “是呀。跟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哦。”

  聊了许多后,阿典总算觉得两人公平了——她也稍微了解他了。在此之前,其实可以说一无所知。

  “好像还不太熟悉他?”老太太笑着问。

  “是的。”坦然承认。

  “那我可以告诉你,他呢,是个轻松又正直,狡猾又狠断的人。”老太太用一种插科打诨般的语气说。

  阿典有些哭笑不得,这形容应该没有坏意吧,怎么又夸又贬的。

  老太太朝十字路口巨大的电子幕墙努努嘴,那上面正在播放一则商业新闻——至此,该上市公司彻底破产,现已被全面收购,同风谷国际一齐并入LE,持股人莫董手里所有股份皆转到Mr。Wei手中……

  新闻报道上让人眼花缭乱的字幕,把阿典视线搅浑了。

  老太太说,那个莫董亏得血本无归,潦倒破败债务缠身,很惨了,连房子都没得住,可以说被逼到了绝境。本不至于到此地步,可谁叫他当初泄出LE董事长过世一事,造成不少麻烦……

  原来要“处理”的是这个。

  不过亲耳听老太太描述的惨况,还是觉得,那莫董,被报复得太惨了点。

  晚上,阿典被拉去了老太太乐团里的小型音乐会。

  在后台,老太太找人修理坏了的琴,换上新的琴弦,同时神秘兮兮地问她:“刚才看到了吗,坐在第一排听众席流泪的女人?”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她是Neil第一个前女友的母亲,很看重Neil,结果女儿和他在一起半个月就结束了。”有熟人在隔间进进出出,老太太边聊边跟人打招呼。

  “听他谈起过前女友,”阿典竭力回忆着,“好像看不太上,说对方水平低。”

  “怎么会?”老太太笑了,那双湛蓝瞳孔里迸发着惊讶的光,“对方可是大企业CEO,麻省理工毕业社交能力强相貌好,哈哈,水平哪会低啊?噢对了,他两个前女友情况都一样。”

  听闻此话,阿典有些愕然。

  上次见到那个,只觉得漂亮,没想到这么出色,那怎么在他口中被描述得……一个名校毕业的美女企业管理者,怎么说也是上进的吧?竟被评价为“坐吃山空”的类型。

  阿典后背稍微发凉。

  还好。

  一开始不是自己先接近他的,要不然,后面得多没自信!

  她又想起,自己之前竟还说过那前女友“幼稚”的话?她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等等——刚才,老太太说只交往了半个月。那蔚溪井为什么说两个月?哈,该不会觉得时间太短吓到她吧……

  老太太见她走神,拍拍她肩膀,“他呀,就是人生太顺风顺水了才会那态度!别想多,我认为你最好。”

  阿典想起,最初知晓蔚溪井,是老林交付的那页个人信息上的内容,加之家庭和谐幸福,这样长大的人,说顺风顺水确实不为过。

  只能无力一笑:“我这种才刚从沼泽里爬出来的人,就算了吧。”

  “但你们现在又一起陷入沼泽了。”老太太别有所指,笑起来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仿佛她才是陷入爱情那个。

  “您真会说话。”

  “是的。”

  沼泽?阿典撑着下巴,不觉聊起了自己:“从我十多岁起,满脑子都是生命和命运这些词,我还从没有……”

  “诶,在十多岁的年纪,不依恋花朵和春天,却张口就是生命和命运,未免太沉重了些。”

  “过去我就是这样。”阿典视线渺然,仿佛被拖进了冗长艰涩的回忆,“有点好笑,我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人格健全,因为我总想着远离这个不幸的世界。”

  老太太摇头,握住她的手。

  “恰恰相反。相信我,经历过不幸,也得到过幸运,这样人格更容易得到健全。”

  也是,死里逃生就是场天大的幸运。

  “谢谢您的安慰了。”

  “走吧。”老太太收拾好东西,起身,挽着她往外走,笑嘻嘻的,“放心,我看啊,你就是一艘出事的船。”

  “嗯?”

  “在往一个地方沉去。”

  “哪里?”

  “他心里咯。”

继续阅读:第五十一章 平安夜·一切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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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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