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移魂1.0
金朝2020-08-08 23:573,574

  教主睡的很早,起床时间不固定,基本上要听天由命。

  阿莼早起去送药每每都要等很久,接连三天,她的药放在小托盘上直到凉透,神魔殿依旧寂静无声。

  越淳熙去而复返,摇头。

  “他睡的很沉。”他看了看耀目的天光,瑟缩了下:“或者说,他晕的很彻底。”

  “为什么这么说?”

  阿莼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是越淳熙比她更是半吊子水平,只是觉得不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丹药仙还是没有回来,阿莼想问也没处问,考虑到前几天的变故,为了避免又是以次充好,她比对着药方重新抓了一副药,煎好送去,已经是午饭前。

  神魔殿的使者们动了起来,教主终于从昏睡中苏醒。

  阿莼屏息敛气进去,脑袋低低的垂着,只看脚下的路,一步都不带错的,刚刚好一百一十步,到教主的桌前。

  教主把燕窝往边上推了推。

  “放这里吧。”

  阿莼依言办好,福了福身就要走。

  “可有人试过?”

  阿莼脚步一顿,回身来眼观鼻作答:“已经照规矩试过了,教主您请用。”

  教主不说话,只看着她,又不是固定的看着她的某处,目光深深,似乎是想通过她看到另外的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在这种压力逼迫下,阿莼的汗水从鼻尖渗出来,手心一片潮热。

  越淳熙窝在她的袖子里,几乎要破口大骂自己不该来。

  阿莼在心里劝他安分些,一抬头,就见教主目光斜了斜。她微微错愕,下意识的顺着目光看去,已经有个使者捧着文书在旁站立许久了。

  “奴婢,奴婢告退。”

  “你退后即可。”

  阿莼盯着教主的那碗药,往边上靠了靠。

  教主掀开药盅,闷闷吃了两勺,从表情上看不出这药的任何滋味,招了使者上前。

  “长安分堂来报,白良高是私逃回总坛的。”

  教主略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白良高在围剿彩月门一役中有重大失误,长安分堂认定他有卧底嫌疑,在越使者得胜回山之后便将人扣押。越使者身故不久,白良高便伙同越使者的一个亲信从扣押地逃脱,长安分堂只捉住了那亲信,并将人就地正法。白良高逃跑后,偷偷潜回迷踪山,在总坛从各地抽调守卫的消息发出之后,他便混入上山,加入临时守卫队伍中。”

  “重大嫌疑?展开说说。”

  在越淳熙围剿彩月门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两次局势逆转,两次都是决战之计,两次都被彩月门抢占先机。对方不仅提前洞悉了越淳熙的部署,还设下埋伏,使越淳熙一方伤亡惨重。

  在越淳熙挺过这两次危机,把局面扳回来之后,彩月门的一位重要核心人物,在魔教相当于副教主角色的小宗师突然叛变,声称如果越淳熙能够保护他的家眷,他会把彩月门术法的核心秘密全盘告知。

  使者说到这里,教主的手一顿,极缓慢极缓慢的放回勺子,但阿莼看得清楚,尽管他已经极力的控制着手部稳定,但在勺子落回盅口的瞬间,还是有颤抖造成的一连串轻微碰撞声。

  移魂术?

  “你答应了吗?”

  越淳熙在袖子里团成小小一团烟雾,也在拼命抵抗来自命运的压迫,他想不起来,直觉有利可图,或许以自己的性格真的会答应。

  那天小宗师告诉越淳熙:彩月门重重幻术的核心所在是移魂术,便是驱使灵魂,无论生死。彩月门的人生来就会移魂术,能够洞察人心,其后的术法学习,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自身法力,也为了能够施展出各种不同的效果来,而法力的强与弱则是生来就注定了的。

  但无论法力强弱,彩月门的本家人都必定能够比普通人更为敏锐,更能看透人心。

  外人加入彩月门,因为自身并没有天赋异禀,只能学些具体的施法手段,效果当然大不如本家,也最早被越淳熙绞杀。

  而那个小宗师,他本身就是个外家弟子,因为在彩月门时间比较久,对于基础术法的掌控非常纯熟,负责初级弟子的训练。岁月蹉跎,直到如今他还在终日与小弟子们说那些重复了一万遍的基础课,在彩月门空有宗师之名,毫无实权,也根本没有任何的自由,所以心生反意。

  对于背叛彩月门的这个举动,他自觉有愧。但彩月门终究是靠幻术蛊惑人心,不容于天,只求能留下妻儿老母性命,他本人会与门派共存亡。

  为了表示诚意和决心,他告诉了越淳熙关于移魂术的以上这些信息,还告诉了他另一则秘密。

  使者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小宗师与越使者密谈许久,其后越使者便下令,对于彩月门本家弟子抓捕之后一概挖眼、拔舌、抽取手脚筋,倒吊于高处放干血液示众。想来这就是移魂术的破解之法。”

  “住口!”

  教主忽然爆喝一声,尽管病中乏力,但仍然气势十足。

  使者似乎并没有很惊讶,面上虽有应有的畏惧和惶恐,但仍然继续,语气音调都没变。

  “越使者此举很有效,彩月门很快内乱,此后越来越顺利,直到彩月门被攻破,大功告成。那时,小宗师自刎身亡,他的家人受到了越使者的保护,被送往西域。负责护送这些人的是长安分堂的教徒,他们在路上得知小宗师的第三子与堂口管事白良高居然是结义兄弟。即是说,所谓彩月门人天生会移魂术,能够洞察人心是个谎言骗局,事实真相是,白良高将越使者的行动通过他的结义兄弟泄露给了彩月门,才造成越使者两次失利。若无小宗师的倒戈,越使者恐怕不能够活着回来。”

  他说着,把手中的文书递上前去。

  “这是白良高签字画押的供词,这是勾役司的请示,副教主已经同意了。”

  对白良高的处理意见是即刻处死,副教主都没有意见,那么教主你也就签了吧。

  使者的脸上写满了“走流程”的木然。

  “本座还需斟酌一二。”

  “不必了吧?”

  教主把自己气的面色发红,手抖的藏都藏不住,就是不签字。

  使者不走。

  “依教主之见,白良高该如何处置?”

  教主不应,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恐怖。

  使者站在原地没动,表情也没变,阿莼仔细观察,发现他的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轻轻的打着拍子。

  二十下,这是他等待的时间。

  之后告辞,退后,转身。

  阿莼一口大气不敢出,心里非常想效仿这位勇敢的使者,但是教主已经看向了她。

  “你有什么看法?”

  阿莼心里想苦笑,生杀予夺你问我?你可真看得起我。

  “奴婢愚钝。”

  “没有么?”教主气的要升仙的样子实在是太糟糕了,他自己也知道,便站起来转过身去,书房的角落一面大镜子照了他的全身,骨瘦嶙峋的一个人。

  “说不出,就站在这里想。”

  “越淳熙把人挖眼割舌折磨而死,不会害怕遭报应吗?”

  教主从镜子里看向她。

  “显然,他并不那么认为。”

  阿莼下意识低头,把自己那日在牢房里的所见所闻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奴婢亲眼所见帮助白良高的人已经与他谋划一些行动,但是奴婢无权追查,也没有头绪,只是将亲眼所见如实禀报,不敢说谎。”

  “你先下去吧。”

  天可怜见,教主这句话阿莼可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忙不迭就告退。

  但老天爷待见她也分时机,阿莼刚退到一半,胳膊突然被狠狠咬住!

  “啊!”

  她没忍住喊了出来,惊的周遭侍卫拔刀来见,阿莼赶忙抱头蹲下,生怕自己被他们挖眼割舍倒吊着放血。

  “奴婢不是故意惊吓到教主的,奴婢只是……只是突然肚子疼。”

  “你回去,还没有说药的事。”

  越淳熙咬完了人又支使人,完全没有半点袖中鬼应有的乖巧。

  阿莼仗着胆子想要往后转,钢刀利剑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行,我不敢。”

  她爬起来,几乎把自己佝偻成刺猬,连滚带跑很快不见了。

  教主从镜子里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教主无事吧?”

  一众侍卫很像是有话要说,且是劝谏教主不要随便让嗓门大没分寸的侍女上来伺候,但教主说他好得很,又吩咐他们退下,且不要交头接耳,很吵。

  就很偏心。

  阿莼跑出来好远才敢停下,扶着假山石大喘气,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水打透了。

  “你今天忽然很紧张。”

  越淳熙现身,对假山石似乎很满意,盘腿坐定,像是年轻版土地公。

  “你以前见教主不是畅所欲言的吗?”

  “从前不知道你居然那么狠。”

  越淳熙眼神暗了暗。

  “现在我也不确定那些真的是我做的,不过……你不明白情势所迫这四个字的分量,如果我真的被逼到自身性命都无法保证的程度,实在是用什么法子都不算是过分的。”

  阿莼听得目瞪口呆,无论怎样去理解,她还是心里不舒服,像是害怕又像是厌恶。

  越淳熙就有些惶惶。

  “你是觉得我残忍?”

  “杀猪吃肉还讲究一刀给个痛快呢,这样是要遭报应的。那个什么小宗师给你献计献策的时候,他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啊?”

  一点温暖渗入袖中鬼的内心。

  “他恨彩月门,显而易见。”

  阿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住,眼睛无焦距的瞪着某处,好半天才吐出来。

  “这是你推断的,你其实根本不记得,对不对?”

  小宗师先是让自己的儿子与白良高搭上线,窃取行动情报,让彩月门得以两次取胜。可是转头他又投靠敌人,教对方以邪治邪,用巨大的恐惧压倒彩月门人。

  “他做这些事直接的后果有三个:他家人活、彩月门败、他为门派陪葬。他在你连吃了两个大亏之后选择出卖,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与彩月门有更大的仇恨。”

  “后果不止于此,他还暴露了白良高。或许没有那么多诡计,他只是看到了彩月门的覆灭已无可挽救,与我交易,至少能保住他的家人,也给世人授以我残忍暴虐、魔教倒行逆施的把柄。”

  “你这么惨?被人利用了!那如果他的家人还活着,不一定会感激你,却一定会找你报仇的,月遮天就是个例子。”

  越淳熙心里越发温暖,笑眯眯的摸摸阿莼的头发:“仙人抚你顶,结发授长生。”

  阿莼呆了呆。

  话题怎么就一歪十万八千里去了?

  “仙人,能否开解一二?”

  越淳熙轻盈飘下。

  “简单,白良高还没死,问问去。”

继续阅读:27、移魂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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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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