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rg刚领着叶暮水出了门,隔壁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江白洲面色不太好看的望着两人,道:“你们要去哪?”
Berg径直忽略他直往前走,叶暮水摊开手,道:“出去看看。”
江白洲拽着叶暮水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想对她干什么?”
Berg摊手,无奈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医生,我能对她干什么?”
叶暮水不好直接跟江白洲说实话,只是推了推他的手,道:“不会有什么大事,你放心养伤。”
江白洲咬了咬牙,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憋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早点回。”
叶暮水跟他比了个“OK”的姿势,忙跟在Berg的身后往前走。
自从来了这座孤岛,叶暮水还没出过这栋别墅,离开前Berg去见了一面Albert,告诉他想要带叶暮水出去看看的事情。
Albert连门也不开的应了,两人才出了别墅的门。
Berg输入密码,解释道:“密码是动态的,没有Albert的允许谁也出不去,这扇铁门连子弹也打不开,用了世界上最精进的技术。”
叶暮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山丘上爬去,四周的森林盖了满山,连路都寻不到。
叶暮水走了有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老板就一直这么在屋子里待着,也不出门?”
“是。”Berg微微颔首,“他很少出门,一般来说,即便是有指示,也是通过电话。”
“这就奇怪了,”叶暮水摸了摸的自己的下巴,好奇道,“他就住在这么一个孤岛上,平日里肯定花不了什么钱,那他还赚这么多钱,做这么多坏事干什么?按理说了,想赚钱的人肯定都是花钱花的多的人啊。”
的确奇怪。
叶暮水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个Albert又不花钱又不奢侈享受的,那他赚那么多钱到底干什么呢?
“这世上,有很多人,生活的方式都会超脱你的想象,”Berg说,“不要用你的生活态度生活方式和眼界去评论别人。”
叶暮水耸耸肩。
两人爬上山丘之后遥遥望去,孤岛就是坐落在汪洋大海之中的一片浮萍,只有站在这种地方,才能感受到大自然的壮观以及人类的渺小,继续往前走,叶暮水这才终于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声枪响。
她不由得有些激动,知道自己终于靠近了这个地下势力的所谓中心。
这或许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直接的证据之一——但是还不够。
远处的树木都被砍了半截儿,只剩下一小截儿从地上生出来的年轮,往前迈去,不断有好奇的视线往身上看来,叶暮水靠Berg靠的近了些,莫名其妙觉得有些紧张。
这里有黑人,也有白人,同样有黄种人,来自什么地方的都有。
但叶暮水看到的绝大多数,都还是孩子。
他们用一双晶莹剔透,不染纤尘的眼睛看着她时,就像是带着这世上最纯粹也最美好的祝福。
喧嚣与吵闹,尖叫与嘶吼声,在这片山丘响起来,叶暮水不断地往前走着,直到脚步蓦地停住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叶暮水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情景。
距离她约莫十米左右的地方,竟被木枝围绕起来一处围栏,繁复缠了数下,而围栏之内,有两个小孩正赤裸着上半身,如同野兽一般挣扎纠缠着,拳头砸下去虎虎生风,鲜血四溅,看上去格外可怕。
然而在围栏之外围观的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冷漠,又那样的麻木。
他们虽然是笑着的,可那笑容更加让叶暮水觉得冰寒。
他们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可每张本该是天真童稚的脸孔上,却都写满了激动与兴奋,他们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缠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适者生存吗,”Berg说,“这就是适者生存。”
“砰”的一声——
黑人小孩蓦地一拳将白人给砸向地面,那孩子浑身突然抽搐起来,围栏之外的人一拥而上,将黑人小孩簇拥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没人去管那躺在地上的孩子,尽管他已经快要断气。
叶暮水飞快的冲了上去,推开身边的好几个人,将那孩子抱了起来,对方脸上被血糊了个彻彻底底,连本来的面容都看不太清楚,可即便如此,他嘴里仍然念叨着什么。
叶暮水凑近去听,却听到令她胆战心惊的几个单词。
“I’m going to kill you。(我要杀了你)”
叶暮水的手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松开了手,男孩绵软的身体就这么倒了下去,轻轻的砸在地面上。
Berg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面色微沉:“你不该这样做。”
“抱歉,我——”
叶暮水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瞳孔急剧收缩,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要去抓那躺在地上的孩子的手臂,可已经来不及——
“砰”的一声巨响!
那枚子弹,丝毫不停歇的朝着不远处那个胜利的黑人小孩的脑门射去。
他倒下去的瞬间,眼中写满难以置信,甚至脸上还残留着刚刚才胜利的喜悦。
“The survival of the fittest。”白人小孩挣扎着,坐起来半个身子,低声笑了。
他的笑容仿佛和记忆之中什么人混合在一起,几乎是瞬间,头疼的感觉将叶暮水完全席卷,她的脸色蓦地苍白下去,往后退了数步,撞到Berg的身体上,Berg反手把她抱住:“Are you OK?”
叶暮水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她连呼吸之中都带上了恐惧,头疼,害怕,惶恐,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顷刻间将她包裹,让她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Berg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该这样害怕的。”
“Aimee,我以为你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习惯了。”
不,她不会习惯。
永远也不会。
叶暮水死死的盯着Berg,眼眶泛红,终于忍不住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们都是恶魔。”
“我永远都不会习惯,我根本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恶魔。”
Berg看着她,反问:“是么?”顿了顿,又道,“看来,你是真的失忆了。”
叶暮水不知道孤岛上面这些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适者生存模式,但从Berg的解释来看,所谓的老板,手底下的人,几乎全是从这座孤岛上往外拨的,这些孩子被他抚养长大后,成为了他手中最为锋利的匕首,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机器。
除此之外,叶暮水也没能了解到更多核心的机密。
见了那一幕之后,叶暮水始终处于心神剧震的状态,她知道自己该想起来一些什么了,可记忆仿佛就被什么东西给死死的隔住,她能够从中窥探丝毫,却始终没办法突破最后的那堵墙。
就好像那堵墙永远都立在那里。
叶暮水被Berg送回来之后,到底没忍住去找了江白洲。
这些话她必须找人倾诉,倘若不说出来,恐怕自己都会被憋死。
江白洲的身体好了大半,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被踹得肋骨那处仍有些尖锐的疼痛,见叶暮水回来,他皱了皱眉,低声道:“就在外面聊。”
他推开门,靠在栏杆上,侧头看着她,顿了顿后,问道:“你看到了?”
“嗯。”
“有没有想起什么?”江白洲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但动作到了一半又停住了,因为想到此刻他们处于被完全监视的状态之中。
叶暮水摇头:“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江白洲深深地看着她,叹了一声,叶暮水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他安慰她的千言万语,尽管这些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说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不敢说。
可即便是如此——即便是,他们俩站得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即便是他们对视着,说不了任何的情话和安慰,叶暮水仍然觉得自己杂乱的心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恐惧和难过似乎瞬间就被他这样看着她时所治愈了,不再感到害怕。
特别是有海风轻轻从耳边拂过的时候,叶暮水认真的看着江白洲,冲他弯了弯嘴角。
江白洲也冲着她笑了笑。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却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千言万语,这大抵就是最为默契的情话了。
来到孤岛的第五天,江白洲终于开始抓紧机会在别墅里瞎溜达,虽然他什么都没发现。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接近,他们俩所感受的压迫也愈发的强。
十日时间一旦到了,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叶暮水其实挺想不通江白洲的,只要他帮她恢复记忆,一切就迎刃而解,她知道了U盘的所在地,Albert等人被一网打尽,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让她恢复记忆?
虽然叶暮水不知道U盘里到底会有些什么,但既然可以让这些人这么努力的想要得到,甚至暂时听从她的控制,一定很重要。
叶暮水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可到了最后仍是一句话都没说。
叶暮水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碎屑拍掉,刚要阖上窗户,敲门声猝然响起来。
叶暮水抬了抬声音:“请进。”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进来的人却迟迟没有开口,叶暮水好奇的扭头看过去,接触到那人的面容时,身体蓦地僵住了。
“暮水。”
来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将自己头上的帽子取下,深深地看着她:“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里。”
叶暮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恢复了冷静,她早该想到的,既然徐了凡被Albert给搞了出来,那么他肯定会回到Albert的身边。
只是她一直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和徐了凡见面,乍一看到对方,有瞬间的错愕而已。
“坐。”叶暮水看了他半晌后,还算平静的说道,“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徐了凡说完,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叶暮水,一字一顿的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暮水将水杯递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