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张地摸着架子，往旁边移去，突然一阵晕眩席卷，他原是以为不可视而造成了的心理问题，可是身体逐渐失控。
老阴货，除了阴人就不会别的了么？
时念九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卫禊挣扎着抓住奥米伽的领口，眼里充满了不甘。
奥米伽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卫禊的肩上，难得看到这位眼高于顶的男人如此狼狈的样子，他不免轻笑起来，得意洋洋的样子透露出几分不失人间烟火的矜贵，声音越发充满神秘，“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卫乘的尸体在哪里。”
“告诉我……”卫禊拽着他的衣服，身体一点点滑落，尽管视线再模糊，依旧能看清奥米伽骄傲的姿态，冷眼看着他倒在地上，“告诉我……告诉我……”
告诉我卫乘的事情，告诉我……卫禊不甘地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又放烟雾弹，又放迷魂药，这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时念九看着白晃晃的烟雾，眼前蓦地一黑晕了过去，再一睁眼，是惨白的病房，药力渐渐从他体内流失，头有点痛，有点晕，他躺在床上，周修能打着手电，像只魔鬼俯身看着他，惨白的脸放大在他面前，公式化地说，“来，看我这里。
如此强光，他下意识地要闪开，周修能也不多啰嗦，直接掀开他的眼皮，快速地检查完，然后在病历卡上写东西，全程好像把他当成接受检查的猪肉一样。
现在的时念九就和块猪肉差不多，不是很能动弹。
时念九其实很惊讶。
不要说缺胳膊少腿，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伤口，难以想象，那个不择手段想要取他性命的奥米伽竟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如此手下留情，这太不符合那个小人的性格了。
“喜欢吃药么？喜欢的话就给你开一点，不喜欢你现在可以走了。”周修能在病历上哗哗哗地写，颇不负责地说。
时念九捂着脑袋，头晕的感觉在逐渐消失。
没有人会喜欢吃药吧……他心中默默说道，摇了摇头。
“那行，你现在走吧。”周修能这就开始赶人了。
隔壁床睡着卫禊，难以想象他居然比时念九的清醒速度更为缓慢，他皱着眉头，似乎陷入极度的不安，眉头紧紧皱着。
“他怎么还没醒？”时念九问。
他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头晕的感觉一下子袭上来，他忍着一阵不适，终于坐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晕眩感褪去。
周修能看着卫禊，解释道，“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程度都不同，”他笑了一下，调侃地说道，“看来你的身体素质要比他，好好加油，超越卫禊，指日可待。”
免了吧。
他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说话间，卫禊忽然睫毛一颤，睁开眼睛，居然立马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那个人……”
他体内的药力显然还没有发挥完，几乎是坐起来的那一刹那就倒了下去，时念九和周修能急忙接住了他。
他极为虚弱，反观时念九倒是生龙活虎的，一开始有所不适，醒过来以后，就很快恢复了过来。
卫禊的状态很不好，看上去随时要闭上眼睛再次睡过去，他捂着头，半眯着眼，坐在床畔，明明是这种状态，却仍然不停追问着，“那个人呢？他在哪里？”
周修能按住他，“我先给你做个检查。”他把手电打过去，卫禊半点不配合地撇开脸。面对如此任性的病人，就算是刚刚把时念九当猪肉检查的医生也败下阵来，“好好，告诉你，夏杭已经调取监控了，等拿到证据就去找世清评理，行了吧？”
“……”
卫禊默默不说话，但是从表情来看绝对不满意，周修能捏着他的脸，别看他之前还冷着一张脸，现在不仅脸颊被捏出了肉，神色还颇像一只炸毛的猫，“喂！”
“你配合点工作行不行？医生不要休息？你知不知怎么是几点了，自己睡得香，我也想回去睡觉啊！”他一边数落一边检查。
卫禊的状况确实很不好，时念九被周修能赶回家，他却被勒令留院察看。
他似乎非常想找奥米伽好好理论一番，周修能两眼一瞪，指着床，“躺下！不然等等给你打镇定剂。”开玩笑的，打什么镇定剂，本来就是破烂身体了，再搞点事情出来，他今天真的不必回家了。
幸好卫禊不懂药理，无奈乖乖躺下，眼神却泄露着他不肯服从的内心。
时念九坐电梯，来到老亓门口，敲门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不等老亓邀请，他就自顾自地走进去，“老亓，我感觉奥米伽和卫禊有点不对劲。”他一睁眼就要找奥米伽，脸上带着的却不是杀气，明明这么被坑了一波，“你知道卫乘么？”
老亓仍然站在门口，一脸无语地看着熟络的时念九，翻了个白眼，“合着把我这儿当心理咨询室儿是吧？啥事儿都找我。”
时念九赶紧挥挥手，“您别话说这么难听。”
他好奇地问，“和我说说呗。”他和卫禊也算是队友了，总是要知道一些的，最起码不能比敌对的组织知道的还少吧？
老亓吹胡子瞪眼，“不知道。”
“别呀，卫乘，听过没？”时念九期盼地看着他。
老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老头子骗你，是真没听过。”他突然严肃了起来，不过看上去就像是神棍忽悠人一般，“不是我吓唬你，卫禊自己也像个幽灵一样。”
“好！”时念九一拍大腿，正好有问题想请教他呢！“为什么会有幽灵的存在？”
“因为夙愿未成。”老亓的声音仿佛如从远古中传来，掀滚里历史的尘埃，唱着亘古不变的肃穆的语调。
“可是有些幽灵不会害人，这是为什么？”他不解。
“夙愿有很多。”老亓一双精神矍铄的双眼，此刻全显得有些暗淡，他看着空气，仿佛是回忆起什么，“复仇、留恋，哪怕只是一小点情感都会成为幽灵的支柱。”
他看见时念九迷茫的脸，突然笑了，“你见过的还太少。实在是太少，太少、”他的幽幽叹息仿佛裹挟的疆外的风，是萧瑟的，是孤单的。
时念九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可要是幽灵是自己认识的人，那该怎么办？”
老亓的双眼突然凌厉起来，声如洪钟，“你是除灵师，除了除灵，别无选择。”
“可是……”时念九企图说些什么。
“没有可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存在，是病变。除了斩除，没有第二种选择。你永远不要相信人性，因为人类是贪心的，就算支撑它的一开始是善意，可是驻足人间太久，就会变成恶，变成夹在缝间的怪物！”老亓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地说道，决绝到了绝不容人反驳的地步。
时念九被他眼中的情感怔住了。
老亓拍上他的肩膀，少见他有如此认真的模样，哪怕是端掉伪人兽窝的那一次 他也是耷拉着眼皮，双手揣袖。
“你答应我，绝不要犯下这种错误。”
“我……我知道了。”时念九答应了。
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顾白立那大嗓门，“喂？”
“你特么终于接电话了？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多久，老子差点要报警了！”
时念九赶紧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凌晨3点47分了，他忍不住惊呼了，“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那边传来全凌蕊着急的问话，“时念九？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听到老师担心的声音，他更加自责，冲了出去，回头朝老亓打了个招呼，“我先走啦，哦！对了，您早点睡！”
“臭小子过来干嘛！就折腾我给你开门是吧！”老亓骂道。
时念九很快赶回了全凌蕊的家，虽说全凌蕊家里闯进了一只小儿鬼，被弄得狼狈不堪，可是就结果来看，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
孩子已经睡得香甜，抱着铃铛，一脸幸福。
家里也没有什么糟乱的地方。
唯一能看出遭受过不幸的就是全凌蕊了，她披头散发，眼中的血丝密布，眼底一片乌青，脸上满是泪痕，嘴唇煞白。
“你到底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全凌蕊一看见时念九就冲上来，捶了他一拳，可是她责怪到一半就哭了出来，根本不能继续说话了。
时念九一通解释，但是又不能说得太细，毕竟除灵这种玩意，虽然全凌蕊见过鬼，但他还是选择保守秘密。他不是很会撒谎，看见老师哭成这样，就更加混乱，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是狗屁不通，逻辑飞在天上。
幸好全凌蕊已经担心地再也不能注意到别的事情了，否则时念九这一关还真是不容易过。
顾白立安静地有些不正常。
分明之前在电话里还不断地问他为什么不赶紧回来，现在看见他回来了，居然一个字都不问，站在一旁就像没看见时念九过来了一样。
全凌蕊被折腾得够惨，心有余悸，“你们走了我怎么办？要是那个东西再来？”
时念九妥妥地和她保证，小儿鬼已经被超度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铃铛，是从老亓哪里顺过来的，他交给全凌蕊，“护身符。”
一个五百，他掏的钱，当然他不可能和全凌蕊说，只能在心里骂老亓，在小纳那边买东西，还有折扣呢！
时念九和顾白立走在街上，他身旁的青年突然顿足，蹲在了地上。
他正要开口问，便听见顾白立颤抖地地说：“我看见容安了……她没死……”豆大的眼泪从顾白立的眼眶中掉出来，滴在灰暗的柏油路上。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跪在地上，捧着脸，就这样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