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肯定是死的，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容安的幽灵实在是太像太像一个人活人，她仍是百合花的样子，没有一点阴霾，哪怕她死得那样狼狈不堪，就是灵魂依旧是纯洁的白色，没有污垢。
顾白立只是反复地说，“太好了，容安还没有死。”
时念九笃定又残忍地戳破他的幻想，“容安已经死了。”
“没有！”顾白立猩红着双眼。
时念九突然明白了老亓的话。
除灵师的职责就是要除灵，因为人性是不值得考验的。
就连活人都对生命如此贪恋，那么已死之人对待自己的生命，不是更加渴望么？
虽然难以想象容安就因为恶意扭曲，可是他不能赌，这是一场必败的赌局，因为这是人性。
第二天时念九被高凡一个电话叫到了【在水方】的大楼。
他坐在方桌的中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只是一个萌新，却因为是目击者，被硬是叫过来坐到了中间，世清的人他没见过，但是可以看出他们的风格完全和【在水方】不同。
【在水方】很懒散，老亓揣着袖子，看上去马上就要睡着了，代理人一副“和我有什么关系”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时念九忐忑不安，根本就靠不住，夏杭和高凡倒是正经一些。卫禊瞪着对面的寸板，但是看样子，并不想讲道理，只能拎着奥米伽好好审问一番。
总体来说很懒散，好像被逼着来上课的学生，各做各的事情，听课就只有坐在最前排的两个学生。
说难听点就像个民间组织，不官方，不靠谱，土偏方的那一挂。
世清的人就统一很多，不是说像训练有素的保镖团，但至少没有人揣袖子。就是奥米伽这种一笑就邪气的人坐在里头也是正儿八经的样子，一看就像被官方认证过的。
当然还有一个很可能的原因是对面的傻子，咳，愚者没来。
不过他们这边六月没来，也算半斤八两，还是略输一筹。
时念九不自觉地捏着手，心虚到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老亓捅了他一下，翻着白眼就骂道：“你小子心慌什么？”
青年压低了声音：“对面那个阵仗，我能不心慌？”
这种感觉就像，明天他要说一个商业计划书，结果今天晚上了，他还不知道他们公司是卖什么的。
这能不慌？
老亓揣着袖子，靠在椅背上，好像没睡醒的样子，看上去比公园遛鸟的老大爷还不济，可是嘴上说出来的那个话，却是相当欠揍：“人模狗样有个屁用，没听过会叫的狗不咬人？”
捏着手的青年无语，他怎么嘴巴越来越毒了？卫禊最多只会说，你脑袋不开窍。老亓就直接骂人是狗。
唉。
他深深叹了口气。看看，这就是差距。
老亓是说的有几分道理，倒是两队人马往这儿一站，他怎么就是觉得自己这边儿气短一截呢？
世清和【在水方】，双方向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时念九不知道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没有立刻打起来，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卫禊先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很简短地说明了那天的事情，关于私闯【在水方】的资料室，又放烟雾弹又放迷药的。至于他们之间的对话就隐去了。
大概是觉得不重要吧。
时念九没多想，也不准备说，他刚要开口，就像做演讲一样，他本能地要先看对面的人一眼，这一扫就对上奥米伽的双眼。
那双黑色的眼睛含着冰冷的笑意，深渊一般地看着他，犹如夜间的宝石，虽说是闪着光，却没有一丝的暖意。
时念九看着这双眼睛，竟然一时忘了开口。
【在水方】的人不解地看着他。
直到世清的人嗤笑了一声，“你们的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收。”
时念九听到这样嘲弄的话，他的脸上有些发热。
可是他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老亓突然大爷一样地开口了，抖着手指，就和时念九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会叫的狗不咬人。”
话音刚落，夏杭就笑了出来，他文质彬彬，带着眼睛，袖口卷起，嘴角一勾，文人的嗤笑比起武夫的来说，更像一把利器，直穿敌人胸膛。
看见对方不虞的脸上，夏杭掩嘴，恍若璀璨的钻石被幕布半显半遮，“不能笑？抱歉，忍不住，毕竟我家老爷子说得太对了。”
他清贵高傲的样子，在气质完全压对面一筹。
世清为首的人拍了一下桌子，其余也是表情愤愤。奥米伽除了眼神阴冷下来外，看着和开始之前无异。
时念九有点神气。
有人撑腰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时念九很快，流水账式地将那天的事情说完。
世清的人就说，你们有什么证据么？
这话是怎么问出来的，两个人证在这儿，眼睛是瞎了？
时念九开始怀疑对面的智商。
可是对面说：“奥米伽看了你们什么资料？”
这看在他脑袋里面的，我们怎么知道？
接着又问：“那你们少了什么？”
更是摇头。
对方笑了一笑，“没看资料也没少东西，凭什么说我们的人偷摸着进了你们的资料室？”
我去！原来坐在这里不是讲道理的，是来比脸皮后的，难怪老亓一开始说话就这么难听，谁晓得世清的人都和奥米伽一个套路，靠得就是脸皮
这时念九就忍不下去了，拍桌而起，“不是有监控么？调监控。”这铁板钉钉上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他们赖了？
“除灵师的事，便用除灵师的方法解决，看监控是不是有点……”对面的人十指交叉，看向高凡，“高凡小姐觉得呢？”
觉得个啥？觉得你忒不要脸？时念九心里默默吐槽，上啊高凡，犹豫什么，赶紧给他一巴掌叫他清醒清醒，都2019年了，还除灵师呢！不让看监控？那我监控装来干嘛？卖萌！？
可是打死时念九也没想到，高凡一拧眉，还认真地和夏杭说，“有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啊！
时念九整个人都懵逼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有什么道理啊？
他看向老亓，可是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真睡假睡他是不知道，但是老亓肯定不想参与在这件事情里，过来也好像只是为了捧个场。
刚被拐进除灵师组织不到半年的时念九盯着满头的问号。
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怎么就不能看监控了？
被偷摸着爬进来的，不是【在水方】的资料室么？可是现在高凡扭头就对卫禊说，“这事儿你们私下解决吧！”而卫禊也点点头同意了。
所以双方过来，正儿八经地坐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好玩么？
时念九完全凌乱了。
后来【在水方】没说起这件事情到底是要怎么处理，卫禊也像那天就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那时念九就更加管不上了。
卫乘又不是他什么人？
卫禊都不着急他着急什么。
至于又是迷雾弹又是迷药的，他就当开开眼界，涨涨见识了好吧？
“这包有点眼熟啊。”回到寝室的顾白立刚关上就看到了时念九桌上一个极其显眼的黑色包包，“你怎么还有女式包啊？”
时念九一下子炸毛了，“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包？六月说祝耳南把包落在她那儿了，让我还一下。”
“哦。”顾白立点点头，疑惑地问，“她俩不是一个宿舍的么？怎么要你还东西？”
说起这个时念九就满头黑线，嘴上说自己比他年长，结果今天看到卫禊回了【在水方】，打死也不肯回学校了，卫禊都无奈了，他晚上还要值班呢，说自己还是得回学校的，六月就一翻脸，说了句哦，继续赖在【在水方】。
所以卫禊根本就是一个借口，她就是懒得回学校而已。
可以看出她已经对所谓的校园生活腻味了。
老亓就给时念九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很久没挨揍了，六月回来了，你来训练室一趟吧！时念九忍着想揍老亓的冲动，就赶到了【在水方】，结果训练室只有代理人在那儿挥刀。他问代理人，六月人呢？代理人擦擦汗说早回家了，当然这个家，指的不是宿舍。
听到这里时念九已经想打人了。
结果代理人指着角落的一款女式包，“六月说让你还给那个谁，祝……我忘了。”
他耸耸肩。
时念九搭了一嘴，“祝耳南？”
代理人舞了个刀花，“大概吧。”左右又不是他的事，传一下话已经很给六月面子了。
等于这一天时念九跑来跑去，什么都没捞到，气得他背着一个女式包绕着那栋大楼跑了几圈，算是训练过了。
回了宿舍还被顾白立当头砸下一句。“你怎么还有女式包？”快气得他内伤了。
“你明天不是约了祝耳南吃饭么？正好帮我还一下。”时念九就要把那包递给顾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