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九的嘴巴张大,仿佛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怎么回事?现在除灵师都这么好惹了么?小偷都敢来了?只有他时念九一个人巴不得离除灵师远一点是不是?
黑影一闪身进了【在水方】的公寓。
时念九眯着眼,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个背影竟然有些熟悉。
可是,会是谁,大半夜居然偷偷摸摸地来这里?
黑影摸着进了一扇门。
时念九悄悄跟了上去,大门只有一条缝隙,他侧着身走了进去。
这里应该是【在水方】的档案室,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一排排的文件夹整齐划一地放在柜子上。
他不敢重了步子,生怕是声控的灯,那就完蛋了。
严不透风的高层柜子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根本不敢不动。
电流突然响起,刺啦一声,直接牵动了他的心,时念九慌了一下,朝着电灯亮起的地方看过去。
他猫腰而过,对出现的人在此的人感到意外。
“卫禊?”
卫禊侧着身,手上拿着一份文件,看见时念九淡淡地瞥了一眼,将手中的文件放回原处继续寻找,好看修长的手指划在书脊的名字上,
时念九皱起眉,他在追的人怎么会变成了卫禊,而且这么晚了,他为何会出现在如此偏僻的资料室。
不……仔细想想,刚刚那人的身影似乎和卫禊有几分相似。
青年不自觉把手放在了随身携带的超狙上。
卫禊并未遗漏他的动作,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仿佛时念九预备攻击的动作在他眼里只是小打小闹。
他翻阅着文件,只是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调轻轻慢慢,似乎像是睡不着爬起来,到这里散步的。
见鬼的不小心散步,他住的地方比时念九的学校还远。
“我追着一个行迹可疑的人到这里,鬼鬼祟祟,也不知道来干嘛。”时念九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意味讽刺。
卫禊抬眸看向他,黑色的琉璃般的眼眸像初生牛犊不染烟火,他靠在一旁的资料柜上,“嗯?”
“不是你么?”时念九直白地问道、
“我本来就是有钥匙,出入自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卫禊是【在水方】的高层。这么说合情合理。
平时问个三四句,能得到一句回答就不错了,今天问一句答一句,现在就是做贼心虚。
他腹诽。
时念九撩了一下嘴角,“那我就不知道了。”指不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非得晚上偷偷来翻资料。
卫禊本身就被他一种谜团的感觉,这不是一个人可以营造不出来的,他什么也不瞒着你,甚至举止光明磊落。神秘是与生俱来的,装不出也演不出。
两者对峙着。
头顶是声控的灯,他们久久不做声,灯灭了,时念九跺了一下脚,可是与此同时,有一道显然不属于他们二者发出的声音在摆满资料的柜子后响起。
光线很快亮起,声音戛然而止,一瞬即逝到让人恍惚以为是个错觉。
时念九顿时睁大了眼睛,背部的肌肉线条绷紧,取下腰间的超狙。
“喵。”
一声纯正的猫叫从书柜后传来。
时念九眉间一松懈,伸出的手重新扣回腰间,安慰般地说道,“原来是猫啊。”
卫禊的表情变为凝重,手一伸,桃条已经出现,匕首上的鬼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诡异和骇人,他双眼如炬,盯着一处,声音发冷,“怎么可能?”
时念九环顾了一圈。
【在水方】的资料室是极为严格的,钥匙保管在卫禊和夏杭那里,因为这两个人身手都很不错,像高凡就没有。而且这里也没有窗户,按说确实不可能进猫。
卫禊眼神一暗,“出来。”
时念九的呼吸不自觉就轻了,屏气凝神。
大约过来两三秒,一个人踮着脚,挂着痞笑从几排后的柜子里转了出来。他留着寸板头,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甫一出现就被卫禊会桃条对准,不用怀疑,要是他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这把带有鬼脸,不是,带有虎面的刀就会刺伤他。纵然如此,他也只是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动作,下巴轻抬,不见慌乱,坦然得像只是隔壁除灵师组织过来溜达一圈的。
时念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手下吃瘪。
因为这个人的脸皮确实够厚!
“奥米伽!”震惊之下,他险些破音。
脑海中的身影和面前之人逐渐重合,难怪他觉得眼熟!还把他错认成了卫禊。
卫禊听见他点破对方的名字,表情有一丝不悦,眯着眼睛,刀尖往前送了送。
时念九也二话不说取下了超狙,刀片也没转出来,直接用枪口对着他,难得地放了狠话,“上次的账还没算清,你居然敢过来?找死?嗯?”
他冲旁边的卫禊使了个眼色,老哥等啥呢?还不上去弄他?
是的,时念九只是狐假虎威而已,他知道自己要是孤身一身,指不定又被奥米伽耍得团团转,但是卫禊在就不一样,武力的压制胜过一切阴谋诡计、投机取巧。奥米伽要是敢动一动,卫禊就直接弄死他!
此时的时念九已经忘记他之前还和卫禊针锋相对,也忘了他和奥米伽第一次见面,他是怎么用非常手段把强悍如同六月整得一身狼狈的。
卫禊没和时念九计较之前的事,分秒之间,身形一动,已经直逼奥米伽的咽喉而去。
寸板头勾起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不闪不避,举着的手也没有放下,从容地吐出一个名字,“卫乘。”
时念九正想着这人在说什么呢?老哥还不快一刀捅了这个疯子,就看见卫禊的动作停了下来,堪堪离他鼻尖三寸之外,脸上更是出现了时念九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别停啊!
“你和他什么关系?”卫禊一双银色的眼眸闪烁。
奥米伽耸了耸肩,将手放下来,轻笑着拍着袖子上的褶皱,“那就无可奉告了。”
他颇为得意,犹如角斗场胜利的战士,高傲地扬起自己的头颅,迫不及待地像败者和观众炫耀自己的孔武有力。
卫禊的眼神更加凌冽了一分,说出来的话更是像寒冰一般,“那你就去死。”
可是莫要说奥米伽,就连时念九也看出来了,这回是完蛋了。
卫禊的眼神里没有杀意,相反,一种强烈的渴求占据了他整个人,那种求知若渴的色彩简直把他染成了另外一个卫禊。
太不寻常了!
这也太不寻常了!
简直有失水准。
奥米伽人都在【在水方】了,你就不能先把他弄得半残不死,之后好好问,不行么?你非得现在掉链子。
啊,天哪。
他急得抓狂。
时念九是分明看出来了,但是他只能心里着急,不断给他使眼色,卫禊虽然现在的心态又是水准,可仍然威胁着奥米伽,他怕他一打扰,事情会更加不可收拾。
奥米伽是那种有点机会必定抓紧的性格,不放过一丝翻身的可能机会
奥米伽歪头一笑,他留着寸板头,本身的五官也属于硬朗型的,是个铁汉的模样,可是这歪头一笑,竟然显出几分奸诈的妩媚,像是诱敌深入的美人蛇。
时念九看到了就打了一个寒颤,浑身竖起寒毛,握着超狙的手都出汗了,生生被他这一个表情吓得透心凉。
书柜上的白光向下打,照在奥米伽的头顶上,在他的眼窝处,留下一片黑色阴影,看上去怪瘆人的。偏偏双方对视,旁边的卫禊还不靠谱,他那根紧绷的神经只能一紧再紧,牢牢握住登山杖,剪得很短的指甲都抠到肉里去了。
他无数地想着,要是奥米伽真的发难了,别给他一棍子,就是划在一刀片的,就是直接开枪,又快又好,没有后患。
奥米伽突然勾唇一下。
时念九透过他仿佛看到了一直盘踞已久的毒蛇,它的眼里透露出必胜的信念,准备对觊觎的猎物发起猛烈的一击。
他觉得大事不好,转身回退,一时间身体机能得到最大,小腿鼓起的肌肉像炸弹一样,力量一瞬间爆发。
他对奥米伽差不多是真留下心理阴影了,看表情就知道他要搞事情了。
一瞬间,似乎有一股力量正紧紧抓住他,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时间像是被放慢了一般。
奥米伽的怀里掉出了一个易拉罐。
掉在地方发出金属的声音,直到那玩意旋转起来,喷射出一团烟雾,时念九才知道那不是易拉罐。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所谓的烟雾弹,不对,问题是,烟雾弹这玩意也可以弄到么?他手里握着装有子弹的超狙,突然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
时念九挥着手扇动,烟雾很快将整片空间包围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双手,后退几步,一下子撞上了后面的书柜。
这种感觉和瞎了应该差不多,睁着眼睛却看不见让人非常害怕,很心慌,但是他不敢乱动,以免撞倒了书柜,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卫禊一头冲进了烟雾。
时念九看不见,但是听见了兵戈相见,心惊肉跳。
撞击的声音实在是纷繁杂多,又急又短,还有有拳头相撞的声音,时念九实在无法只从声音上来判断,现在到底是谁站在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