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礼开枪发射出来的子弹,被时念九开枪发射出来的子弹的防御罩给撑住了。
虽然要把“气”聚在脱离人体的物体上很难,但是那一刻,他确实做到了。
卫礼被他猛揍了两拳,时念九觉得自己上手一阵湿漉,定睛看去他的鼻子已经歪了,鼻血正不停地流下来,随着他的挥拳,喷得满脸都是。
对方的模样看上去实在吓人,双眼突出,从鼻孔里的流出来的鲜血流进他的嘴巴,满口但是红色,宛若恶鬼。时念九收了手,他仅有的仁慈被卫礼的猛然反击消磨。
卫礼一脚踹在他腹部,时念九剧痛,顺势一滚,握住超狙就是一抽,他没有来得及把刀片卷出来,只是聚气在卫礼身上甩了一棍子,一疼一酸,抽在他手臂上,时念九迅雷不及掩耳压制住他,将他的手折在背后,跪在他的腰上,哪怕卫礼天生神力也不能挣扎得掉。
时念九又狠狠地揍了他两拳,卫礼哼哼唧唧,看上去不是很行了,他没敢掉以轻心,仍是大力地擒住他的双手,快速接下挂超狙的皮带将他的双手绑在一起,反剪与身后。
“你应该感谢我的老好人,否则我一刀下去,你就死了。”时念九说。
面颊贴着地面的卫礼吐出一口浊血,“别用你们的常识来判断我们,卫家不怕死,不怕光荣的牺牲。”
时念九有些恶寒,他觉得卫礼有一丝可怜。过去的二十几年他到底怎么样生活的,他有为别人考虑过么?有被人爱过么?难道他生下来就是氏族的工具?甚至没有自己的生活和意志么?
“你觉得我弄死,是光荣的牺牲?”时念九不可思议地反问,“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
“咚!”石门另一边像是被什么猛地锤了一下,发出巨响。
时念九一边看过去,一边勒紧了皮带。
继巨响之后石门外又传来几声轻轻响动,像是试探。
什么玩意在外面敲门。
时念九站起来,拿起地上的超狙,卷出刀刃,拉开保险。
他吸了口气,紧紧抿着唇,慢慢走过去,几步的路程被他走得小心翼翼,像是千里之徒。
石门冰冷,手掌轻轻贴上凹凸不平的石门,不知是有水露还是地下的温度实在是冷,时念九快被冻得牙齿打颤。
他用力推开石门,却见门外靠着少女,见到他后便闭上了眼,软软地倒下。
时念九心里一慌,用力挤出门。
六月的嘴唇苍白地不像话,平时就够让人怜惜的小脸似乎又消瘦了一圈。脸上的白色丝巾散落,半挂在她的脸上,精致的洋娃娃般的脸脆弱不堪,像玻璃做的,眼底下泛着乌青,紧紧闭着眼睛,已然昏睡了过去。
光线昏暗,他只摸到她的手冰凉得没有温度,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他抱起六月,听见她平缓的呼吸,着没心没肺的孩子居然像来时他背着她做火车一样睡得熟,真是又气又好笑。
石洞的光线更亮一些,时念九抱着她,在靠近灯源的地下坐下来,光影的效果分明,衬得六月更为憔悴。
时念九轻轻拍打她的脸,“六月?六月?”少女只是无意识被他推动着脑袋。
卫礼看见这一幕,下巴抵着地面,一笑满口都是血,吐出一口血沫子。
“时念九!”
清脆干练的声音,一听就是卫禊,他转身,看见卫禊整个人都傻了。
卫禊一看见时念九让开的地上躺着六月,也愣住了。
他一个人扛了三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从这样的悬崖峭壁爬上来的,更几的袈裟被他拽在手里,卫禊弯腰将扛在肩上的奥米伽和愚者扔在地上,一路小跑着直接跪在六月身边,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银光像电量不足,微微闪烁着,光芒暗淡了不少,袖子卷起,青筋清晰明显,突出在皮肤表面,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六月的刘海被掀起,卫禊覆掌于上,淡淡白光涌起,时念九突然恍若如春,涌起点点暖意,像是从花田吹来一股带着香气的春风。
他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就温暖舒爽了起来。
她的血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时念九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卫禊撤手后猛吸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咳得肺都快出来。
时念九伸手去扶,被他推开。
卫禊解释道:“她不打紧,只是透支了。”他撑着膝盖起身,朝时念九招招手,盘腿坐到更几他们身边。
“他们体内进了一点奇怪的东西,动作不快会瞎。”卫禊将双手放在更几的眼睛上,遮住他拧成一团的眉毛,更几的额上挥汗如雨。
卫禊说得轻飘飘,时念九便以为没有什么大事。他甚至为他们回来而松了一口气。
谁知一靠近,立刻头皮发麻,从他的眼睛中看出去,只见一大团密密麻麻不知什么东西的小点正在更几的眼睛中涌来涌起,从颧骨到眉弓,几乎快要占据整个额头,全是挤成一团的小东西,就像蜜蜂一样涌在蜂巢中。
不光是更几,奥米伽和愚者皆是如此,他们神色痛苦,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更几和愚者都已经陷入了昏迷,只有奥米伽还呲着牙,嘴里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随着卫禊的“气”慢慢进入更几的眉眼,那股奇怪的聚集物立刻窜动起来,它们先是仍然聚做一团,开始游走,最后溃不成军,哄散几团,迫不及待地爬出更几的皮肤。
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团团虫子,极小极小,根本就是一个点,聚成一团形成了一片黑雾,“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卫禊脸色苍白,无暇回答,只说,“快点!”
时念九一个激灵,双手放在了奥米伽的眼上,正要聚气,将小虫子驱赶出去,谁料手底下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凶悍道:“开什么玩笑,”只见他表情狰狞,十指用力抓在眼上,眼皮上立刻出现了清晰的血痕,“就凭这点像打倒老子?”
数以万计的虫子像浓浓的黑雾前赴后继地从他眼中逃出,穿过他的指缝,扑向了时念九。
时念九一巴掌扇了过去,软软地倒在地上,一大片一大片地挤在一起,像某种黑色的馅料。
从脚底蹿起一股寒意,直接冲去了头顶,他被这群东西闹得浑身不舒服。
奥米伽从地上爬起来,他双目夹着仇恨,加上眼皮上的血痕,简直像泣血的怨鬼,恐怖至极。他一步一晃地朝外走去,像个索命的鬼魂。
不明白他都这样了,还要坚持什么。
时念九看向卫禊,他满是疲惫,“跟上他,我稍微休息一会儿,”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很快就来。”
“我知道了。”时念九追上奥米伽。
他穿过石洞,走出石洞,灯光被隔绝,一切立马黑暗了起来,世界变得充满未知和神秘。
时念九忍不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向来强大的卫禊盘腿坐着,没有像平常那样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愚者的眼上,面容满是疲惫,低垂着头,掩不住自己的心力不足。
奥米伽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时念九小跑着跟上,“你还是别勉强了。”
这句话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他,他一把拎住时念九的领口,口气恶劣,“你懂什么!别对我指手画脚!老子不用你教训,也不用你可怜!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生活在无知和别人为你搭建的象牙塔中!”
虽然他说的很难听,但是时念九就是无法生气。
他任由对方拎着他的领口,看着他被自己划破的伤口渗出血珠,双眼通红气喘如牛。
他不明白有什么好跟这样的人置气的,根本就已经被负面情绪完全掌控了,也许他不是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身体已经被肾上腺素拿去了主动权。“冷静点。”
奥米伽瞪着他。
时念九丝毫不退,任由他打量着。
最后奥米伽颓废地放开了手,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
时念九闭上眼睛。
他没工夫给奥米伽做心理辅导,他也有他自己的任务。
现在,要想办法找到卫祚他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