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九烧热水是为了取暖,六月也把手伸出来放在炉子上,脸上露出安逸的表情,要不是他常年攀岩,野外生存的本领还不错,恐怕是连炉子也点不起来吧?当那两个“工作人员”想要来分一杯羹的时候,卫禊先一步走过来,随便递了两把钥匙过来,交给了时念九和六月,转头说,“可以带我去房间么?”
然后就把他们带走了。
要是真有个人厚脸皮留下来,时念九说不定会果断放弃刚刚点燃的炉子,拜托另一个人领路。
三个房间分散得很开,时念九随便拿了一把,把热水倒到了杯子里,让六月捧回去。
疲惫不堪的时念九在稍作收拾就爬上了床,这里虽然并不舒服,但是总比外面的雪地安逸一些。
睡至半夜,时念九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打了一个寒颤,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明明是如此寒冷的天气,他却浑身是汗,衣服几乎全湿透。
他睡得很不安稳,这一醒,是彻底睡不着了,他扶着额头,忍着不适走向洗手间,预备擦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
这里的洗手间看上去年代久远,不怎么干净,镜子上有许多斑驳的黑点,越往四周越甚,空气弥漫一种沉寂的味道,很难形容,霉味不像霉味,潮湿也不是潮湿,要说是冬天的凌冽,就更不是。
头顶只有一盏抽拉式的灯泡,时念九拉动以后,只听见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过了几秒才终于闪烁着亮起来。
他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打开水龙头,这里的水很冰冷,冻得他倒抽了一口气,迅速地缩回了手,低头看去。
水龙头开得很大,正哗哗作响,流动着白水。
他“啧”了一声,暗道这里真不是一个好地方,将水关得小了一些。
重新看上镜子,他一愣。睁大了眼睛往镜子里看去。
刚刚好像看见什么很快地闪了过去?
时念九转过身,背后空荡荡的,洗手间一共就这么大点,还堆着杂物,除了头顶刺啦刺啦作响的头顶,周围静悄悄的。
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可能是最近太累吧,又看了一天的雪,除了白色就是白色,也许视网膜还没反应过来。
他撑在水池上,试探着接了一些水,往脸上泼,等适应了便趴下去,流动水像是能冲刷掉来到异乡的不安一般。尽管水很凉,砭骨刺寒。
时念九摸了一把脸,把水关掉,他抬起头。
昏暗的橙色灯泡摇曳着,镜子上的黑斑霉点像是会爬行的虫子,角落里散发出不知名的阴暗气息。
时念九像是喉咙被噎住一般,全身血液倒流。
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头发披散看不清脸,一袭裙子,黑色像是多年不洗,满是顽垢,头发结块,一络一络盘结在一起。
是……是鬼。
是鬼!
时念九震惊之余飞快转身,紧握双拳,空气中所谓的气犹如水流,而双拳便像漩涡一般,力量迅速涌了进来,他飞快出拳,正要一拳挥出,突然脖子一紧,腰间撞上瓷做的水斗,疼得他冷汗直流。
“咳!”
他长大了嘴巴,喉咙被扼制。
只见镜子中尽探出一个女鬼,半边身子伸出,十指漆黑,正掐紧了他的脖子。
窒息感彷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巨大的力气捏得他青筋暴起,眼珠子似乎都要崩出来,舌头呕吐地想要直伸。
水龙头突然自动拧开,哗哗作响,迅速地盛满了水。
时念九身后的女鬼伸出利爪,将他的头摁在水斗里,尖锐的指甲戳着他的头皮,疼痛不已。冰凉刺骨的水拼命地涌进他的鼻腔。
“咕噜。”
他不听吐着泡泡,脖子上的手像是要直接将他的脖子扭下来,不断压榨他的氧气。
时念九突然放弃了抵抗,像是失去一般不停吐着泡泡。
背后的女鬼的力气更甚,镜子中的发出“桀桀”的笑声,如毒蛇直窜人的血液。
他闪电般地出手,揪住镜中女鬼的的头发,猛地一扯。
只听女鬼怪叫一声,时念九手上一松,居然扯下了一把头发。
“咳咳。”
他下意识地张大嘴,水凶猛地从他嘴里涌来,灼烧他的气管,冲向他的胃,身后女鬼的力量突然暴涨,叫声犹如铁勺刮碗,磨牙刺耳,叫人一阵牙酸。
时念九手向后转,灌满“气”的手猛掐住它的腰,这不抓不要紧,一抓恶心得时念九只想吐。
没有想到,他的五指陷入了一片泥泞,黏湿的血肉像是发酵过度的蛋糕,简直是稀烂无比,他穿过薄薄的皮一下子摸到她的骨头和里面的脏器,像皮球一样的器官瞬间炸开,裹得他满手全是。
女鬼嚎啕大叫,捂着腰向后退去,眼露畏缩和憎恨之意。
时念九甩了甩手,甩出一片暗红的小水迹,脸上滴着水,靠着水斗的边缘。
镜子里的女鬼不敢探出身,但是杀气重重,含恨盯着他。
面前的女鬼将脏器装回去,捂着肚子,猩红的眼眸露出噬人的凶恶。
冰凉的水在蜿蜒,打湿了他的领口。
以一敌二,但是他不能输!
镜子中的女鬼突然出现,头颅上露出一大片白色的秃皮,伸长的五指想要故技重施。
时念九怎么可能再一次被她掐住脖子,当下猛然发力,摁着她的脑袋,直接摁进了水池。反脚踢向扑过来的黑衣女鬼,大腿的肌肉像堂皇一样收缩,接着如半月拉满的弓,弹射而出,女鬼被他踹得飞出去,狠狠撞击在门栏上,倒地后便如刍狗,苟延残喘,用下水道污垢的眼神怒视着时念九。
青年不敢有任何松懈。
十指尖尖,漆黑如刃,不难想象,只要稍一触碰,便会血流不止。他一手摁着半秃的头,一手钳住了她的手,舌头抵着上颚卯足了劲。
一汪水被她搅得浑浊不堪,时念九扯着她想要将她拉出镜子,但是女鬼像是被镶嵌在其中,她撕心裂肺地大喊,瞳孔收缩,只有一点微不可见的黑点,嘴巴长得极大,几乎要撕裂开。
这一叫是振聋发聩,时念九一拳敲晕了她,不再管。
他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的超狙已经被包围住,装武器的盒子被打开,一半超出桌子,快要掉下来,而超狙更是摔在地上,被三只恶灵围住。
听见活人的动静,三只恶灵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眼眶中空无一物,干枯的皮没有任何支撑,紧紧贴在骨头上,突出高得可怕的颧骨,嘴巴像一个黑洞,发出的声音像煮沸的水。
这样的脸型,绝对是遭到了重击,应该是死前被人殴打了头部,也许还会是致命伤。
时念九一想到致命伤可能在头部,胃里就一阵翻滚,刚才不小心喝下去的冰水几乎要突出来。
攻击头部致死,无疑是相当残忍的谋杀手段。
但是时念九同情恶灵,恶灵可不会同情他。
他们呜咽了一声,像一阵风一样飘了过来。时念九一惊,蹲在地上,一个翻滚穿过他们,顺利拿到了地上的超狙,姿势帅气,相当果断了将登山杖切换到了枪击模式。瞬间解决了两只。
时念九从容地站起来,握着登山杖,扭动手腕,转了几圈,锋利的刀片寒光一闪,“单挑才公平。”
失去同伴的恶灵仿佛是被激怒了,它用力咆哮着,脖子前伸,愤怒地五指地五指成抓像时念九抓去。
超狙毫不后退地横劈而去,锋利的刀片却被避开,恶灵抓住了登山杖,竟让时念九抽不出。
青年脸色沉重了几分,一脚踢了上去,朝着对方心窝一脚。大腿的肌肉猛然收缩和爆发,像炸弹一样,恶灵吃痛后退了几步,却仍然握着登山杖。
时念九一挑眉,干脆放手。因着对方的后退,战场已经扩大,他不再被逼在狭隘的区域,一个后旋踢,迅猛地像一发激烈的抽球,袭上恶灵的脸。
只听“咔”的一声,恶鬼偏过头,颈部扭曲,跪下,双手无力垂下,超狙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碰到时念九的脚才停下。怨气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恶灵消失。
时念九蹲下,捡起超狙。
抱歉,收回刚刚不能攻击头部的话,恶灵的话,还是锤头方便。
他刚把超狙的刀片收回来,一只恶灵不知从何时猛地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刚拿到手还不过几秒的武器像被抛弃一般,猛地被甩了出去,砸在一边的墙壁上,金属发出空洞的声音。时念九咬紧牙关,死死抵住狂袭而来的敌人。
又来!这都第几只了!还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