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恶婆婆这根搅屎棍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林阮纯从家里匆匆躲开,临走前不忘对杨鹏宇隔空喊话:“千万记得签字,别把协议书当废纸丢了!你大忙人也不想跑那么远,花这个额外的时间吧?”
别墅区空荡荡一片,喊出来也不担心被其他邻居围观,老太婆撒泼惯了,天不怕地不怕,跟她对着来:“小浪蹄子趁早滚蛋!别耽误了我儿子另娶!”
倒是杨鹏宇害臊得不行,把自家老妈往屋里一拉,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大堆,叫她不要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也不要再对林阮纯用这种恶劣态度说话。这下触了老太太的逆鳞,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骂他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让家里保姆看足了笑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芋头不在家。他叹了口气。这种场景让孩子看到,不知道得造成多大的心理影响。
他倒是把自己摘除在外,没考虑过当初自己动不动开口骂儿子,在街上跟人吵架,又会给儿子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将糟心的离婚协议书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他上楼去洗了澡,跟林阮纯约时间,要求一个星期后见她一面。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本来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心理准备,不料她那头语气轻快:“好啊,那就见一面。”而后报上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都无心工作,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任务,全都交给戴芊芊处理,美其名曰给她多一些锻炼的机会。他一改以往工作狂的作风,六点钟准时下班走人,跑去健身房突击训练。虽然胖得不像之前的林阮纯那么狠,但目前的身材也不太能看得过眼了,啤酒肚即将大过屁股蛋。
健身教练告诉他不可能一个星期内减肥二十斤以上,并叫他不要锻炼过度以防横纹肌溶解。他一边艰难地坐俯卧撑,一边喘着粗气反驳:“不运动我心里乱得很。”
教练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老兄,看样子你是被老婆甩了?不然怎么这么急着改变形象?”
杨鹏宇看着一个二个明艳的小姑娘往教练身上贴,百般怨念:“你不要再说了。”
不过这一周的运动还是略有成效,至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睡眠质量也上去了,见林阮纯那天他像喝了几罐红牛,整个人都安定不下来,感觉随时能蹿到咖啡厅的天花板上去。
下午两点钟,她穿着一袭红色长裙,准时入座。
林阮纯的五官很立体,非常适合纯色,口红也涂的暗红色,眉毛画得比平时要浓,大开大合式的气场引得咖啡厅其他人纷纷往这边看。
这个时候杨鹏宇久违的虚荣心就上来了,恨不得拉着她的手对全世界宣布,这个大美女是我老婆。
但大美女明显对他兴趣缺缺,眉毛压下来,散发着冷意,开口就是不耐烦:“你签字了没?”
“协议书我都扔了,你别想我签。”
“杨总日理万机的,还真愿意陪我上一次法庭啊。”她拿小勺子搅动咖啡,不喝,“我真荣幸。”
杨鹏宇放软了声调:“阿纯,别闹了,回家好不好?我们从头来过。”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从头来过?别讲笑了杨先生,我今天出来不是为了听你说笑话。”
“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结婚之后她从未见他如此低声下气过。
“你会改?你打算怎么改呢?”林阮纯的咖啡已经要冷掉了,“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想跟我重来。嗯,是不是家里乱成一团,保姆做饭不好吃,卫生也不好好打扫?还是说你妈找不到其他人可以骂了,心头郁结?要我说啊,你多花点钱找高级保姆,绝对不敢怠慢你,你这人就是这样,还在谈恋爱的时候就抠门得很,发财了也改不掉这个秉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也不可能走得更远了。至于你妈,你何不发挥一下自己的孝心,在他骂你的时候丝毫不回嘴,让她说个痛快,就像我以前做的那样?你这个亲生儿子还不如儿媳妇能忍,要你有什么用。”
从恋爱开始,林阮纯在他面前一直是小鸟依人的温柔形象,不要说如此尖刻,就连大声说话都是少有的事。杨鹏宇又是个火药桶脾气,一点就炸,两人先前的个性倒是般配得不行。他想象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一贯柔软的老婆有一天会对他这么冷漠,半句好话都没有。
“阿纯,我——”
“你什么你,现在是我在说话,你等我说完再说。”她没好气地打断他,故意放慢了语速,“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跟我离婚,为什么想让我回家,换了我是你,我也会这样想。对你来说,有我这样一个老婆在家,百利无害,在你打拼事业的时候我在家包揽家务,把你和你妈伺候得舒舒服服,比保姆负责,还不收一分钱。你妈坏脾气上来,也有我给你挡着,你只需要做一个孝顺的儿子,摆出一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样子,没人能指责你,兴许还有人会夸你是个负责的好儿子好老公。等再过几年,我的容貌彻底毁损老去,又没有工作技能,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在外面跟其他漂亮姑娘勾搭在一起,连隐瞒都不必了——其实你现在已经跟你那小秘书搞在一起了吧?有无实质性的关系我不好说,但总归不是普通关系了,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现在我受够了,不想再被你剥削,你要是对自己有信心,就签了离婚协议再去找一个愿意这么做的人,反正你有钱,想找什么样的都行,她们不图你的人,也会看在钱的份上忍忍你和你妈的。”
她不打草稿一气呵成,撂下这一大堆狠话,也不看杨鹏宇是什么表情,挥手要服务生过来把现在这杯冷咖啡拿走,换一杯热的来,钱照付。
他只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外面却被一层冰封闭起来,弄得牙齿都咯咯发颤,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太热。林阮纯抿了一小口咖啡,姿态优雅:“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为什么又不说?”
“阿纯,我没有这么想。”他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吧,能不能骗得过还另说。”她笑容转瞬即逝,付了自己那份钱就走人。他想弹起身去追,拉住她,把她带回来,椅子上却像涂了502,把他整个粘牢,固定住,直到地老天荒。
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窗,望着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杨鹏宇才意识到自己有一场硬仗要打。
戴芊芊此刻也面临着一场硬仗。
她一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虽然目前不能直接对杨鹏宇下手,但总得从侧面寻找突破口。想来想去,或许芋头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小孩子的愤怒,来得快去得快,她放下身段多去讨好一下,指不定几时就被她“策反”了。
她曾经侧面探听过芋头的喜好,奈何杨鹏宇这个当爹的对儿子忽视到了极点,挠着脑袋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来儿子特别喜欢什么。当时她还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说他这个爸爸太不负责,要多分点时间给孩子。
现在想来,他不知道,倒是给了她最大的发挥空间。
她便照着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普遍喜欢的东西买了,一辆玩具赛车,一把闪闪发亮的玩具枪,款型帅气音效逼真。
而后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待。
她不是亲属,幼儿园为了安全不能随便放她进去,只说等大课间,老师会带芋头出来看她,要是确认无误,她可以进来跟他说五分钟的话。这也是保安人员看在她是个柔弱姑娘,干不出暴力事件的情况下才开的恩。
大课间,班主任牵着芋头的手往大门口走。芋头一看到是她,扭头就要走:“老师我们回去吧,我不认识她!不想看到她!”
闻言,班主任防备心即刻上来,对戴芊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说了声抱歉,就要带着芋头回去。
她的机会不多,要是芋头晚上把这事告诉了林阮纯,估计她接下来就再也不可能跟他接触到了。于是赶紧扯着嗓门大喊:“等等!不见我没关系,我只是受你爸爸的托付,过来送你礼物的!”
芋头动作顿了顿,将信将疑。
“他工作太忙走不开,只能拜托我来。你不想知道他送了你什么吗?”戴芊芊加大攻势。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好奇心占了上风,芋头跟老师说了句什么,单独走到栅栏边,不过还是绷着小脸:“他送我什么?”
戴芊芊把礼物盒子塞进来:“惊喜,你等下自己拆开看就知道。”
他哪里等得及,当场就要拆。
这正中她下怀。在他拆盒子的时候,她放低了声音,温柔又语重心长:“你爸爸要我带个话,他说他很爱你,平时对你可能凶了点,但他会尽量慢慢改。”
“这些话,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和我说?”芋头看到自己喜欢的礼物,有两秒钟确实喜不自胜,但马上又想起前些天这个女人和自己老爸开着车一起吃饭的场景,重新把脸板回去。他始终是站在妈妈这一边的。
“他不好意思啊。”她笑道,“你肯收礼物,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了。”
“是吗?那麻烦戴小姐转告他一声,爱一个人,还是亲自说出来比较好,委托别人转达算什么呢?杨总这么懦夫么?”
戴芊芊身子一僵,回过头,正对上关亦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