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婳躺于林敬的一只手臂之上,脸则紧紧地贴在他的脖颈间,额头上便是林敬沉重又温热的气息。
屋内的烛火似是已经快燃烧到了尽头,火光渐渐的暗了下去,视线也陡然间暗淡了不少。但淡淡的烛火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暖暖的光晕里,整间屋子里都有一种软绵绵的迤逦之意。
而林敬则用被容婳枕着的那只手,不停的轻轻拍打着容婳侧过身的胳臂,似是在哄婴儿睡觉一般。
容婳不禁笑了笑道:“你当我还是一个孩子吗?”
林敬也笑了笑道:“没有,我当你是我的小徒孙而已。”
容婳道:“那你这师祖可是不怀好意,居然老早的便开始打我这小徒孙的主意。”
林敬无辜道:“明明是你打我的主意,你当年故意乘船经过那片湖,原本就身手不凡,却佯装不敌,摆明了是想让我出手救你。当然,我这个人最是侠肝义胆,见了你这样标致的姑娘,自然是没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容婳自然知晓这是林敬在故意打趣于她,却还是忍不住愠怒道:“你胡说八道,那日我怎么会知道有人会觊觎我身上的赤华珠,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当日也在那里,分明就是你知道我会乘船途径那片湖泊,所以便早早的在那里等候,怎么样?是不是等的望眼欲穿了?”
林敬笑意盈盈的接下容婳的话头道:“是是是,我林敬自一开始便知道,这龙吟城的二小姐,天姿国色,聪明伶俐,乃世间罕见的奇女子。所以,我便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和她泛舟湖上,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于是,我千方百计的打听到,容二小姐会经过那片湖泊,所以便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了。可是,太阳东升西落,两日过去了,也未有见到容二小姐的影子。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容二小姐终于出现了,她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清丽绝艳,我原本还在盘算着应该怎么上前去搭讪,却看见一众黑衣人追杀了过来。于是,我一气之下便将那些碍事的黑衣人尽数诛去,还因此结识了容二小姐,入主龙吟城的生字堂堂主。可以说我这一生的幸福,便是从那片湖泊开始的。怎么样,婳儿,我如此说可还满意。”
容婳原本只是和林敬玩闹,没想到林敬真的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竟是让她听得痴迷如醉,一时之间分不清他究竟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林敬见她不回答,又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容婳这才回过了神来道:“你当真如此所想?”
林敬道:“那婳儿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容婳目光闪动道:“我怎么想的你自然是知晓的。”
林敬道:“我当然是知晓的,不过婳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若是你不时常在我耳边重复提点,我怕是会忘记。”
他倏地低下头来,将脸逼近容婳的眼眸,容婳登时心跳如擂鼓,整个人似有火舌在撩烧。
林敬见她不回答,又低沉着声音重复道:“有些话我总是希望婳儿你能经常说的,就算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不会听腻的。”
林敬的脸离她很近,他如黑夜寒星的眸光,粒粒分明的睫毛,以及嘴边轻柔的笑意,就那么出现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
容婳下意识的用手去抚摸着林敬的眉眼来,她的手轻轻的划过他的剑眉,认真的感受着那粗而浓的眉毛。林敬的睫毛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眸光里顿时升腾起一股炽热的火焰来,似是要将容婳整个人焚烧了起来。
他用比方才更低的声音道:“婳儿,你可知你现在是在玩火?”
容婳这才惊醒撤手,却被林敬眼疾手快的握住了。他将容婳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声道:“小徒孙,都到了这般田地,你已经失去了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他目光如炬的望着怀中的容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将一个吻落于容婳的唇边。
容婳顿觉脑海中一片空白,须臾之后,又似乎是听见了海浪翻腾的声音,还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两人相遇时的那片湖泊。那时候的林敬,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替她斩杀了那些追杀于她的人,还随她入了龙吟城。此后,他陪她练剑,守护赤华珠,往返于凌虚阁和龙吟城之间。小时候,她也曾想过,这一生究竟是会跟一个什么样的男子成亲呢?是和爹一样的正义凛然?还是和师父一样的痴情一片?
然而,林敬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永远是不走寻常路的,特立独行,又勇敢果断,却又像个小孩子一样。
第二日醒来之时,容婳的身边便已经没有林敬了。她起身收拾好之后,便携剑下楼而去,刚走到大堂,便看见林敬和蓟连相坐于一张木桌前,相安无事的吃起了早点。
林敬见她下楼而来,兴奋的朝着她挥手道:“婳儿,蓟连说他今日便要离开客栈了,要不我们便和他同路吧?”
容婳在林敬的对面坐下道:“雪停了吗?”
苏阳将一碗刚盛好的粥端给容婳道:“客官,雪是昨晚半夜停的,今日还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呢,看来这寒冷的冬日快要过去了。咱们江南啊,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这样的大雪了,瑞雪兆丰年啊,是个好兆头。”
容婳道:“那雪刚停,积雪还未融化,恐怕这一时半会儿的路也难行,我们现在离去或许还不是最佳时机。”
林敬道:“对啊,我也是那样说的,但是蓟连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需要先行离去。我想着反正我们也还需要去寻我们的马车,索性就和他一同离去,这样的话蓟连也不用路途寂寞了。”
林敬原本就属于那种天生自来熟的性格,再加上他又想探寻出这蓟连究竟是何来头,所以硬是使用浑身解数要与他同路。
毕竟,这可是陆一舟特地交代的。陆一舟可是一个十分谨慎之人,若非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必然是不会知会林敬。他既然说这人有问题,那必然是需要林敬亲自出马查探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