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婳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未有在容夙面前表露出任何的迹象,而是十分好奇道:“那阿姐便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和蓟景曜翻了脸,互相看不顺眼!?”
容夙道:“这个人简直就是这个世间最龌龊之人,他杀人如麻,以替龙吟城讨回公道为由,从而在江湖之中大开杀戒,将这些杀孽都记在了龙吟城的头上,我不诛杀于他,简直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容婳却是越听越迷糊,道:“阿姐的眼睛就是被他伤的?”
容夙闻言,却冷笑一声道:“他倒还没有那个本事,我的眼睛是被蛊术所伤,前几日龙吟城突然来了数名滇南的施蛊之人,他们闯了进来,杀了好些我们的弟子,我率众抵抗却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因为此前在江湖之中根本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只能从他们的身形手法上,看出他们是来自滇南的人。他们见我出现之后,便集中攻击于我,似乎是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东西,当时因为我忙于应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清楚。虽然我奋力防范,却还是被他们伤了眼睛。当时,我一心想保住我的双眼,便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摸索着去病字堂进入千人斩。而当时蓟景曜便趁虚而入,但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先保住我们的性命,以备之后东山再起。在千人斩大阵中的几日,我才想起来,那几人是要在我身上施蛊。以前听白堂主曾经说过,滇南有一种极为厉害的蛊术,可以让人瞬间失去意识,迷失心智,沦为别人的杀人武器。我想当日的那几人便是想让人做他们的杀人武器,所以才想在我身上下蛊的。”
容婳这下才终于听明白了,她不禁又仔细的看了看容夙的双眼。只见她的那双眼睛还是殷红一片,完全不是正常瞳仁应该有的颜色。却也不是此前在紫云台中,被同样下蛊的穆庭一样的颜色。想来应该是容夙及时的寻找到了千人斩,这才未有让那蛊毒在自己的体内扩散。只是,她的双眼眼下却已经失明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根治的法子。一想到这里,容婳便觉得自己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以前,她总觉得容夙活得实在是太冷静,太理智,太不近人情。可是,在龙吟城遇见危险之时,冲在最前面的,替她挡下刀剑的,却还是她。
她倏地温声的唤了一声,“阿姐。”
容夙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千人斩之中已经自行清除了毒素,等出去之后再想法子医治就好了。”
容婳道:“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容夙道:“为何滇南的蛊术之人,竟然会突然来到龙吟城之中对我下手!?”
容婳点了点头,又急忙出声回应道:“没错,滇南近几年几乎和江南已经断绝了往来了,可是,几日以来却频繁发生有江湖中人中蛊之事。”
容夙好奇道:“你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中蛊?”
容婳只好将自己在紫云台的经历,都向容夙尽数道来。容夙听完之后,不免痛惜道:三清峰乃百年清誉的宗派世家,想不到竟然会沦落于用如此邪术胁迫于人。”
容婳道:“所以,阿姐,我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现在滇南之中,有人想用这巫蛊之术,控制一些身手上乘的武林中人。而阿姐你是龙吟城的城主,剑法也是一流,所以,便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容婳的话倒是提醒了容夙,不过,眼下有些事情她还不想尽数告知于容婳。在她的心中,她认为她做了龙吟城城主之位后,便有责任和义务承担起最危险的任务来。而容婳,虽然她们从小姐妹情谊便淡薄得可怕,但是,自从容靖沣离世后,她才越发的觉得孤单寂寞,而容婳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和她有相同血脉的人,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总是会下意识的想保护她。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种突然转变过来的念头十分可笑,却还是想竭尽所能的保护好容婳来。
容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开始思索起离开龙吟城的法子来。
她在密室之中走了一圈,上下前后左右的打量了半晌之后,道:“难不成这里真的是只能进不能出?”
容夙循声去寻找容婳的位置,道:“龙吟城眼下都在蓟景曜的手里,若我们想全身而退自然是不亚于虎口脱险。”
容婳道:“可是,龙吟城毕竟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论起熟悉程度来讲,没有人能比得过我们,若是能利用起这一点来,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功逃脱。”
一说到这里,容婳便突然想起林敬来,也不知道他和蓟连有没有回到听风镇去,他的伤势有没有稍微好转一点。此前,因为她急于想弄清楚容夙的事情,心思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之后,她便又开始担忧起林敬来。
可是,现在在这密室之中,别说消息了,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不一定能够飞得进来。
容婳很快便意识到了一点,虽然在这密室之中能寻得暂时的安歇,可是,这里面却缺水少粮的,若是呆个一日半日那还尚可,但要是一直被禁锢在这里,即便不会被蓟景曜追杀,也会把自己活活的饿死。
突然,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兀自鼓气道:“大不了就堵一次。”
容夙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十分赞同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便歇息片刻,然后再一起杀出去!”
容婳道:“说起来我还从未和阿姐并肩作战过,这一次我们可算是能姐妹同心了。”
容夙怔住半晌之后,才微微点头回应道:“那便让那蓟景曜领教一下容氏剑法的厉害!”
容婳见容夙状态极好,心中也顿时宽慰了几分。突然,她想起自己身上还带了一个饼子,便急忙掏出来递到容夙的手中,道:“这是我从客栈之中特意带出来的,没想到竟然会派上用场。”
容夙却拒绝道:“你吃吧,我不饿。”
容婳固执的将饼子又重新塞到了她的手中,道:“阿姐,你在千人斩之中都呆了好几日了,滴米未食,滴水未进,我来之前便已经在客栈之中吃过了,你赶紧吃吧。”
容夙被容婳这番对待,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倏地红了起来,急忙埋头便吃起手中的饼子来,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异样。
容婳无声的笑了笑,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回龙吟城而来,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意外的收获,那便是和容夙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以前,她和容夙极少有机会这样相处,没想到如今在龙吟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时,竟然还能找到一丝相依为命的感觉。这便是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然而,原本折腾了一夜早就困乏至极的容婳,却在不知不觉中便沉沉的睡去了。
突然,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婳儿,走,我带你回北荒去。”
她急忙循声回头看去,只见林敬长身玉立于她的眼前。他穿着平日里素来喜欢的蓝色束袖长袍,满眼星光璀璨的望着她,让她在慌神之间差点以为是回到了二人初遇的那片湖泊。
容婳疑惑道:“方才你说要带我回哪里去?”
林敬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梁,道:“小徒孙,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耳背了呢?我说我要带你回北荒去,你可愿意?”
容婳还是十分好奇道:“为什么要突然回北荒去呢?”
林敬笑了笑,眉梢眼角都似蕴藏着如水般的温柔,道:“因为本师祖突然想回北荒去看看,那里毕竟是我的故土。还有最重要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嫁给了我林敬,那自然是要随我去天涯海角的。”
容婳闻言,却来了兴致,佯装不愿意道:“我容婳才不要做那些唯夫是从的寻常女子,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果不其然,林敬一听这话,便气得手抖道:“好你个小徒孙啊,居然还敢和我分家,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你既然入了我那岚家的大门,断然就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容婳道:“我偏要做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人。”
林敬急的有点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若是执意如此的话,我只好……”
容婳满脸幸灾乐祸道:“你只好怎么样?”
林敬突然一把上前,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朝容婳逼近呈压倒性姿势,道:“那我便只好舍弃一切,跟着你走了。从此以后,你往东我也绝不往西,你可要对我负责一生一世。”
容婳下意识的身体往后坠,却被林敬双手拦住腰,道:“只是要你对我负责而已,你用不着激动得往地上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