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恶鬼般的同类,一边是蛰伏在黑夜的不知名怪物。
她没得选。
陈洲看着惊愕却不敢说话的楚楚和江畔,将目光投向了一脸看好戏的江君庭:“江哥,你劝劝他。”
江君庭比他高半个头,不如陆瑜川爱笑,但陈洲就是觉得笑着的陆瑜川还不如江君庭好说话,比如现在。
江畔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接收到陈洲的眼神,小幅度的拉了拉江君庭的袖子,期期艾艾道:“哥,她好可怜啊。”
陈洲平时也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这次是陈静的经历触动了自己。
依附别人也好,抛弃尊严也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更何况生命,不能让别人决定。
楚楚也凑了过来,不敢惹陆瑜川的三人将江君庭围成了一个圈。
江君庭看着三人,无端的的想起了小时候看江畔讲故事里头的三只小猪,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是圣母联盟?”
楚楚:“江哥,她虽然道德败坏、趋炎附势、自私自利,但对她儿子还是挺好的,你帮帮她吧。”
“我竟然分不出你在求情还是讽刺。”江君庭笑完耸了耸肩:“不过这事儿我没法插手。”
说话间那边已经结束,陈洲眼尖瞅到陈静的脸色青白,以为她选择了答应,当下就冷着脸走过去揪住了陆瑜川的领口。
“她只是想活着,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就像小陈河只是想平凡的过一生,禁闭区凭什么用回收那样冰冷的字眼让他消失。
两件迥异的事情重合在了一起,让他头脑一阵晕眩。
陈洲甚少发火,他的怒气来的缓慢,就同他的人一样温吞,标致的眉峰紧蹙,薄唇多一分则艳丽少一分则寡淡,此时抿起,平添了几分旖旎,整个人就像放了慢镜头,不仅没有威慑到陆瑜川,对方反而笑了。
“崽,打情骂俏也要分场合,现在还有外人呢。”
陈洲仰起头,看着玩弄别人心理普通家常便饭一样,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的陆瑜川,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不争,他以为——
“作践别人的性命,和王澍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陈洲冰冷的下了最后结论。
陆瑜川本来是想逗逗陈洲,没想到做过火了,锋利的眉眼也有了几分软化,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
陈静没想到陈洲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回过神慌忙拉开两人,沙哑着嗓子说:“小兄弟你别,陆先生没对我做什么!别发火!”
两人的关系一下子颠倒过来,从前一直占据领导的是陆瑜川,今天陈洲的气势竟然压住了他。
江畔想要去分开两人,却被江君庭拉住了:“别插手,他就是想逗逗小朋友。”
江畔在两边来回打转:“哥,你管这叫逗?”
从一进来就从容不迫的好脾气发了这么大的火这叫逗?
江君庭靠在栅栏上,随手点了支烟,喟叹道:“他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这句话说的很轻,江畔再问,江君庭却怎么也不肯开口,只带笑看着道歉的陆瑜川出了神。
“事情就是这样,崽,她答应之后我立马告诉她不用去了,冒险这种事还让我来合适,我就是想试试她值不值得信。”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低垂着头,耷拉着眉眼,偏偏长相气质哪点都和道歉场合不搭,像只做错了事的藏獒。
陈洲往后退了半步,离那侵略性极强的范围远了些,才低声道:“别拿人命开玩笑了。”
陆瑜川知道这是和解,也稍稍松了口气,控制不住的将手伸向陈洲的头顶,又突兀收回。
陈洲斜眼看他:“想报复我?”
陆瑜川眼神扫过陈洲额前翘起的头发,顺手拨开,随口道:“那哪儿能,谁敢报复我们小狮子呢。”
成,又有新外号了。
陈洲知道这是在打趣刚才他的的失态,没和他计较,和身后的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房间。
他百无聊赖数着桌子上的纹路,数到第三百个的时候,门开了。
陈洲回头,精练的陆瑜川刚好推门,视线相撞,陆瑜川说:“我刚才去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阿斯塔罗特的卧室里面有个可活动的地板,是个暗室。”
陈洲顺手帮他把衣服挂到门口的衣架,问道:“你没去看看?”
陆瑜川摊手:“阿斯塔罗特回来了。”
在不明白卧室是不是阿斯塔罗特的攻击范围时,还是不能肆意妄为,反正还有四天,屋子里的线索是最好查的,最大的迷雾是整个禁闭区,比如无人小镇和货物的去向。
陈洲却有另一件疑惑的事:“你和江畔的哥哥认识是吗,现阶段禁闭区已经开放了一段时间,又是随机的,你俩能匹配到一起挺有缘分的。”
陆瑜川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像是在笑:“什么缘分,这是人为。”
陈洲坐直了身子:“人为?”
陆瑜川静静看了陈洲半晌,直到陈洲眼神退却,低声道:“他也是个监控者。”
陈洲:“监控对象是江畔吗?”
“不。”陆瑜川随口道:“是我。”
陈洲瞳孔骤然增大,他一直以为两人是朋友,现在的答案确实云泥之别,纯粹的感情扯上利益就会变得复杂,更何况两人显然没多少感情。
陈洲抬眼:“那他以后每个禁闭区都会跟着我们吗?”
陆瑜川将那个‘我们’在唇齿反复咂摸了两遍,笑道:“没事,他的任务应该完成了,以后都不会打扰我们。”
陈洲说的顺口,这会儿陆瑜川将那两个字加重语气,他才品出其中的暧昧,不经意扫过对方平整的袖口,平静道:“当然是我们,我不是你的任务目标吗?”
陆瑜川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唇角微绷紧,片刻后:“对,你是我的目标。”
天很快暗下来,屋子里复古的钟摆敲了两下,从里面弹出一只陶瓷鸽子,像在报时。
陈洲目光从空无一针的表盘上挪开,偏头道:“你和他们约好了都不填吗,如果明天选出来的人是你,那怎么办?”
“不,明天一定是我。”陆瑜川洋洋洒洒在投票卡片上写了个名字,神情嚣张。
在卡片消失的一瞬间,上面的字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陆瑜川。
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