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玄听了胡太傅的话,久久没有言语,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些心思活络的臣子都开始焦虑不安时,祁君玄开口了,“闻左相怎么看?”
闻崇持笏而出,态度恭谨,“臣同意胡太傅的提议,皇上应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众臣听到闻崇的话都面露诧异,而后有些大臣面有喜色。
倒是林至善眉头紧皱,似有不悦。
祁君玄听了闻崇的话,点了点头,转而又问起了林至善,“那林右相呢?”
林至善态度更加谦卑,却不让步,“皇上正值青年,登基不过三年而已,子嗣问题实不着急,更何况正统嫡长子尚未降生,广纳后宫实不可取。”
众臣一听都变了脸色,林右相这话可真是绝啊,他这意思是皇后不生下嫡长子,还就不允许别的妃子生了?
祁君玄听了林至善的话,脸色巨变。他当初虽是太子,也不过是寄养在先皇后的名下,他的母妃也就是当今太后只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而已,算起来他并不算是什么正统嫡长子。
不过他介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林至善这话也太野心昭昭了。
竟是非要皇后生下嫡长子才能让他有别的孩子,嫡长子封做太子合情合理,林至善这是想要大祁的江山也有他林家的一半啊!
这手简直是伸的太长了,看来林右相这些年是过的太过舒心了,以至于这般不加掩饰。
祁君玄冷冷瞧着下方的林至善,看着他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心中怒火更甚。
然而竟有不少大臣附议林至善的看法,朝中党羽林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扳倒的,祁君玄只得隐忍下来。
“朕同意林右相的看法,此事押后再议。”祁君玄摆摆手,显然已经十分累了。
大太监孟沪立即上前高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恭送皇上。”众位大臣拂袖跪地。
祁君玄下了朝堂便让太监抬着御撵去往明政殿,这是他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然而走了一半,他又让太监停了下来,转了方向向闻贵妃的华清宫走去。
到了华清宫宫门口,祁君玄下了御撵,抬步走进华清宫正厅。
他没让太监通报,又悄悄摒退了宫人。
闻珞婷正在贵妃榻上小憩,乐琴和乐棋在一旁陪着,两人见皇上过来,就要行礼。
祁君玄连忙制止了她们,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看了一眼闻珞婷,“嘘。”
乐琴和乐棋立即会意,两人笑着退下了。
祁君玄坐在贵妃榻上,静静的看着闻珞婷,在朝堂上积蓄的怒火突然间都消散了。
闻珞婷许是感觉到了周边的气息有些不同,她慢慢地醒了过来。
看见祁君玄,她微愣,嗓音还带着刚苏醒时的柔弱,“皇上怎么来了?”
祁君玄立即佯怒道,“贵妃这是不想朕来吗?”
闻珞婷坐起身,靠在祁君玄的怀里,“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应让人通知臣妾的,臣妾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还真是有些不公平,朕在前朝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朕的贵妃娘娘却在这里悠闲的睡觉。”祁君玄刮了刮她的鼻子。
闻珞婷听了这话,脸有些红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总是有些犯困。
听到祁君玄没好好吃饭,闻珞婷又有些生气,素来温柔的闻贵妃此时有些嗔怒,“皇上又不好好用膳了吗?总是要让臣妾说多少次才听呢?”
“好好好,是朕的错,朕不该不听贵妃娘娘的话。”祁君玄立刻讨饶。
也只有在闻珞婷的面前,祁君玄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偏偏这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婷儿,只有在你这里我才感觉到安宁。”祁君玄抱着闻珞婷,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语气异常平和温柔。
“皇上……”闻珞婷回抱着他。
“不要叫我皇上,叫我夫君,你在我心中是我祁君玄唯一的妻子 ,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祁君玄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感觉满满涨涨的。
闻珞婷眼神温柔的看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声道,“夫君。”
祁君玄薄唇轻启,带着浓浓的愧疚,“婷儿,委屈你了,皇后之位本该是你的,是我无能,让你空等我两年却只做了贵妃。”
闻珞婷用手捂住了他的薄唇,轻轻地摇了头,“我不委屈,君玄说过会娶婷儿的,他做到了。”
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会承认自己无能,这个男人还是九五至尊的皇上,那他一定很爱这个女人吧。
“我不会一直受制于人的,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祁君玄信誓旦旦的做保证。
闻珞婷没说什么,静静地靠在祁君玄的怀里,享受着这安宁时刻。
——
祁瑾刚从朝堂出来便被闻崇叫住。
“瑾王。”
“闻左相。”
两人各自向对方行了礼。
“瑾王如今接了大司农的职位,只怕是今后便不能独善其身了。”闻崇似是在担忧祁瑾。
“劳闻左相挂念。”祁瑾客气。
“若是瑾王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臣必定尽一切能力助瑾王一臂之力。”闻崇颇为认真。
“左相这是?”祁瑾不解闻崇突然的示好。
“瑾王与小女的婚期不过余一年时间,待瑾王与小女成婚后,还望瑾王能怜之敬之。”闻崇带着些恳求。
“左相不必担忧,本王自然会这么做。”祁瑾作下保证。
闻崇此时就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向这个未来和女儿走在一起的男人示好,也不过是为了女儿将来能得到善待。
“即是如此,臣就放心了,臣先告辞,瑾王慢行。”闻崇拱手,而后离去。
祁瑾看着这个未来泰山走远,回想着刚才他说的话,若有所思。
大祁官员都是卯时正式上朝,祁瑾下了朝到他的办公机构地点时已快过了辰时,本来他能够更早一点到的,但是他去喝了个早茶,所以也就耽误了点时间。
不过这个早茶也没白喝,倒是让他知道了不少小道消息,可别小瞧这些小道消息,有时候有用着嘞。
祁瑾决定以后每次下朝之后都先喝完早茶再去办公。
祁瑾到大司农机构后,没错,这个办公机构的名字就叫大司农,和祁瑾的官职是同一个名字。
祁瑾看着这个机构的名字,心里还真是挺无语的,不过想到大理寺卿的办公机构就叫大理寺,祁瑾瞬间平衡了。
还好没叫他大司农卿,不然他该多别扭啊。
言归正传,祁瑾到大司农机构后,发现大司农可真是掌管天下钱财的官,名不虚传,这机构的房子修得可比他的破王府豪华多了。
办公桌子和椅子都是上等的红木制成的,就连墙上挂着的画都是前代名师天道子的,至于是不是真迹,祁瑾就不清楚了。
有钱就是好啊,有钱果然任性。
正当祁瑾感叹的时候,大司农的下属官们都来祁瑾面前报到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下属官们心里其实都挺忐忑不安的,唯恐这个新上任的大司农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是天道子的真迹?”祁瑾指着墙上的画。
头低的跟鹌鹑似的下属官们此时都抬起了头,听着祁瑾的问题却不知作何回答。
此时太仓令赵时点头,“回大人的话,是真迹。”
祁瑾脸色骤变,语气不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司农主管天下财政经济和农业,作为属内官员理应恪尽职守,为百姓造福,怎可贪图享乐?大司农里所用皆是上品,豪华程度比之王府更甚,简直腐败。”
几位下属官都被吓到了,果然大司农是要放火了吗?这第一把火就把这大司农机构给烧了?
“那大人觉得该怎么做?”仍是太仓令赵时出口询问。
“拆!”祁瑾一字定下,“所拆之物拿去换成银子,充入国库。”
于是祁瑾上任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办公机构给拆了,办公桌椅换成了普通木材,墙上天道子的真迹也换成了祁瑾手书的大祁廉政建设与官员守则。
大司农的下属官们办公空隙也不喝茶闲聊了,全都在认认真真地背大司农祁瑾给他们写的守则,唯恐被祁瑾抽查到,将火烧到自己身上。
结果第二天上朝,祁瑾就被弹劾了,弹劾祁瑾的官员义正辞严,可祁瑾根本不鸟他。
祁瑾向皇上说明自己拆大司农的原因,那都是防止腐败,为国为民,所得钱财都充入了国库,根本不是弹劾的官员所说的对皇上不满,借机撒火。
皇上觉得祁瑾所写的大祁廉政建设与官员守则挺不错的,于是在大祁朝堂各个机构中推行,还专门派人去检查,哪个办公机构豪华就拆哪个,所得钱财一并充入国库。
那个弹劾祁瑾的官员肠子都要悔青了,至此大祁朝堂里的各个办公机构进入至“穷”时刻。
对于祁瑾在朝堂上掀起的腥风血雨,南应天吃惊的同时还有些猜测。
“你确定你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南应天觉得十分有可能,毕竟办公机构比自己的王府还豪华,是个王爷都受不了吧?
“呵,”祁瑾简直不屑回答,“我是那样的人吗?”
南应天:……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