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一股疼到麻木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顾奚的牙都开始抖，颤得他脸颊失去了知觉。
牙齿还在相互打架，一不小心就咬到柔软的舌尖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座位上虽然有柔软的垫子，但他撞上去的力气太大了，撞得他头晕眼花。
撑起手臂直起上身，摸摸自己发红还被撞出一道红杠子的额头。
眼泪再也止不住，刚开始是一点点无声地向下滴落，后来就像是下大雨一样，眼泪决堤一般的翻涌而出。
要是容瑾澈还醒着，怎么会让自己怎么狼狈？
要是容瑾澈还醒着，怎么会让自己蹲在地上像狗一样难看地捡纸巾？
要是他还醒着……
可是，他现在不是醒着的！！
容瑾澈…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容瑾澈…你醒醒，好不好？
容瑾澈…就当做是我求你了。
顾奚憋嘴哭出声来，一时间阿节他们都慌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就只能纠纠结结地立在原地。
要说不安慰，也不太好，毕竟是大嫂，还是刚刚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要说安慰，他们又不知道大嫂为什么突然哭出声来，刚刚大哥晕倒，他虽然也哭了，但还没怎么激烈啊。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想上前，但谁都不敢，只能看着顾奚越哭越惨。
眼前容瑾澈的脸越来越模糊，顾奚惊慌地抬手动作粗鲁地抹掉眼泪，用力到把脸都弄疼了。
不能看不见容瑾澈…
要是不看着，就会有人来抢走他。
要紧紧看牢他，他哪里都不能去。
嘴还委屈地嘟着，眼神却依旧贪婪地看着容瑾澈。
也就只有这个人能让自己这么难过，这么委屈了。
他在心里诉苦道，容瑾澈你看，你晕倒了我的日子多难过，所以你赶快醒好不好？
好不好？
我跪的膝盖好疼，眼睛也肿了，睁都睁不开，你快点起来好吗？
顾奚感觉自己就快跪在他面前求他快一点醒了。
躺在座位上的容瑾澈的眼珠转了转，顾奚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
他全身上下的劲又回来了，像是细胞全都活起来了，一下子扑过去，握住容瑾澈的手。
容瑾澈的嘴一张一合的，声音太小了，顾奚听不见，把耳朵凑过去，还是听不清，只断断续续听见什么：“不要……不要……”
顾奚急了，哽咽出声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起来和我说话容瑾澈，你起来和我说话啊…”
“容瑾澈……”
手也在摇着他的胳膊。
不知是不是容瑾澈听见了他的话，还是被他摇清醒了，真的慢慢睁开了双眼，眼里还是如平常般的温和和理智。
一睁眼就看见顾奚双眼发红，还肿的老高。
他笑出声，可身体太虚弱了，笑的时候，震得胸膛疼，他掩唇咳出声来，手心湿糯一片。
垂眸看去，透过指缝，可以窥见里面暗红色的液体。
他心一紧，自己已经咯血了？
药效居然这么猛？
他一时间揣摩不出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到医院。
耳边传来小朋友的哭声，他定住心神。
赶紧舔一舔唇瓣，再把嘴里的鲜血咽下去，垂下手的同时攥紧手心。
顾奚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可唇角是带着笑意的：“你吓死我了。”
语气软趴趴的，撒娇起来娇媚得很，眼角眉梢也都带着笑意。
整个人突然变得暖烘烘的。
阿节他们主动转过身，其中，阿节转身得动作最为熟练，熟练得让人心疼。
容瑾澈咬牙抬起没有沾染上血的那一只手，想要摸摸小朋友的头，但体力不允许，手抬起到他的脸侧，就没力气了。
他在心里叹口气，摸上顾奚的脸，用指腹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微微笑着：“哭什么，我不是还在吗？嗯？”
顾奚“噗嗤”一声笑出来，咕哝着责怪道：“谁让你一直不醒，我就哭，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抬手捂住容瑾澈的手，眼里的担忧和伤心流露得淋漓尽致：“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容瑾澈眼皮已经在慢慢下坠了，但还是强撑着点点头，柔声道：“我不会死的。”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还好之前没有和小朋友表白，不然，要是在一起，现在自己死了，他该有多难过啊。
还好。
他彻底垂下手，昏了过去，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顾奚眼泪又不要钱一样地滴落下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流了多少眼泪了。
只觉得身体里面的水分都流干了，怎么也榨不出来更多的了。
他抬手抹掉容瑾澈眼角挂着的点点泪光。
你在坚持一下，好吗？
好不好？
他看着容瑾澈陷入沉睡的脸，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能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看着他，瘫在地上神情眷恋地注视他。
现在如果有人可以让容瑾澈醒来，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为什么还没有到医院？
他第一次发现，时间是这么难熬。
就在他焦急地祈祷中，车停下来了。
阿节看他脱力的样子，走过来想把容瑾澈扶起来。
顾奚警觉地察觉到有人靠近。
他猛然抬起眼，瞬间全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气势，像是要阻挡住外界所有的危险。
发现是阿节后，放松下来，随后浑浑噩噩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很小，但吐出的话却哑得像是嘶吼出来地一样。
阿节把这句话在唇齿间咀嚼了好久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顾奚说的是“怎么了？”
阿节眼眶一酸：“到医院了。”
顾奚的眼眸突然清亮起来，像是拨开云雾看见光亮，也像是魂魄终于归位一样，手撑在膝盖上拼命站起来。
阿节抿唇：“大嫂，我来就好。”
顾奚摇摇头：“你带着这个女孩子去看医生，包扎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我和小陈去就行。”
阿节回头看看凌依诺，又看看老大，终究抱起凌依诺下了车。
顾奚背起容瑾澈，打着颤下了车。
容瑾澈比他高一大截，背着比自己高的人，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