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源摸着下巴的手一顿，他刚刚光看自己的乖儿子了，居然没发现，自己是折损这么严重。
意味深长道：“那还真的需要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
手上依旧垂眸，等待着他的命令。
刚刚凌源让在会议室枪击的人收掉容瑾澈他们的枪支，可丝毫没有用，他们瞬间逆风翻盘，现在他又想干什么？
“就派人去……”
他吩咐完后，又加了一句“注意是几天后，不要现在就去，让他们哭几天，不然那些人死了谁给我儿子哭丧？”
手下点点头，出门去执行任务了。
凌源手掌心套着一个佛珠手串，他用大拇指在上面摸摸，叹口气，嘴里不断念叨着佛教祝词。
顾奚到最后已经跑不起来了，他的喘气声突破云霄，脚下也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真实感。
阿节带人在前面为他们开路，另一批人拿着枪在后面保护他们，生怕有追兵过来。
一行人带着容瑾澈到了车上，小陈看见昏迷的老大，皱起眉头，急忙询问道：“怎么了？”
顾奚摇摇头，把容瑾澈平稳地放在后座后，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脱力地直接瘫坐在车板上。
用袖子抹掉汗，本来脸上的汗、灰尘、血就相互交融，现在这么一擦，就更加灰头土脸了。
再加上破烂的衣服，他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山洞逃亡出来的难民。
顾奚紧紧盯着容瑾澈的侧颜，刚刚容瑾澈在自己背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他胸膛起伏的频率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小陈走过去，蹲在顾奚的旁边，急切问道：“老大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奚摇摇头，不说话，他现在不想说话，不想发声，只想要面前的人睁开眼睛，再用那种宠溺的眼神看看自己。
他颤抖着，把胳膊伸长，手搭在了容瑾澈的胸膛上，这里的起伏已经很小了，甚至已经到了几不可闻的地步了。
一瞬间，恐惧如潮水一般，顷刻就把他淹没在其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吼出声来：“快一点，快一点！！”
驾驶员是一个老成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
平日里是遇事最不慌张的，但现在听见这话，全身抖一下，车也向左边偏移了好远，他迅速定住心神，把车拉回来。
顾奚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可他刚刚爬起来一点点，腿部就一软，他又倒回去了。
周而复始地努力好几次，终于跪在了容瑾澈躺着的椅子旁边。
一刻不敢停留地双手交叉着给他做心脏复苏，用力得手上的青筋都凸出。
容瑾澈…你不是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了吗？
容瑾澈…你不是答应过了吗？你千万不能反悔
容瑾澈…你要是丢下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容瑾澈…你醒一醒…
他的眼泪滴落在容瑾澈的衬衫上，一滴两滴，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手下的动作没有停，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但还在无休无止地给容瑾澈做按压。
看着容瑾澈毫无反应的样子，他大脑“嗡嗡嗡”地直响，响得他耳朵生疼，张嘴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腿软得支撑不住身体，小腿处也一直在打颤。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容瑾澈身边的时候，终于感受到手下的人的呼吸急促了些。
他松口气，一下子又瘫了下去。
想起什么，抓住旁边阿节的胳膊，眼泪将落不落地挂在眼眶：“医院的电话打了吗？让他们准备手术室。”
阿节愣住，慌张地摇头，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
说着，就跑去找手机打电话了。
眼泪终于滴下来，落在手背上，像是烫手一样，他猛的缩回手。
看着那颗晶莹的泪滴，顾奚心头猛然袭来强烈的愤怒。
可他知道，这不是对阿节的气愤，而是对自己，自己为什么遇到事情就慌成这样？
如果今天是容瑾澈的话，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杂乱无章。
他想起自己上次被变态尾随的事情，当时容瑾澈还车速平稳地把自己送到医院了，嗯，要冷静！
冷静！
他狠狠握住拳头，用舌尖抵一下后槽牙，抵着他牙根生疼，疼痛刺激得他慢慢冷静下来。
抬手握住容瑾澈的手，他平日里并不信佛，但这次，他在心里拜了各路神仙。
求求你们，别把容瑾澈带走，他才22岁啊…
他还没有经历过这世界上最好的情爱…
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看的风景他没有看到…
他在一个人最美好的年纪，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过…
你们不能就那么带走他……
顾奚眼眶湿润得厉害，阿节打完电话回来看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垂下头像个无主的小狗乖乖担当起照顾凌依诺的责任。
凌依诺还是昏迷着的，但是车子略微颠婆的时候，她眼皮也会动一下，看起来比旁边躺着的容瑾澈好多了。
顾奚双手捂住容瑾澈的手，哈着气，想要让他的体温高一些。
他从前就知道容瑾澈的体温比较低，手常年都是冰冷的，但这一次，凉的让他心悸。
不停地哈气、揉搓，容瑾澈的指尖渐渐泛红，温度也提上来了。
顾奚淡淡一笑，安慰自己，你看，这不是正常的体温了吗？
腾出一只手，去帮容瑾澈整理头发，碰到他脸的时候，着实被那温度冰的手疼。
眼泪突然就滚落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这么好哭。
强忍着手传来的凉意，把眼泪逼回去，喉头滚了滚。
顾小少爷活了二十多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把眼泪咽回肚子里。
伸手想要把茶几上的纸巾拿起来，可手颤抖得纸包从指尖掉落，纸巾又在车板上滚了几圈，藏进了座位底下。
他艰难地蹲下来，伸长手臂，可底下太黑了，他看不见纸包在哪里。
腿又麻又酸，腿肚子一直发抖，他咬着牙，眼前却猛的一阵发黑，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了座位。
牙也在中途松开了，现在狠狠咬上了座位下面的一个金属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