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的院子漏了，这就跟点人数时，总是漏算自己一个道理。
想到还有自己院子没立，我焦躁的心态一下子好很多，可轻松下来，又有些恐慌——那个院子，容临说过有东西的。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头皮有些发麻。
我忽地觉得拿着碗筷站在院里瞎鼓捣的自己有些叶工好龙，真有可能见着龙，反倒怂了。
莫怕莫怕，我给自己打气。
手上不会是还有容临写的神讳吗？那东西说什么应该也有点用吧？万一会儿出什么状况， 直接那神讳往它身上糊，甩它一个大耳刮子！
做完心理建设，我端着碗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自己院了。
在院子中央的天井里，我把落叶清扫开留出一方空地，缓缓吸一口气，搅动白瓷碗里的清水，低声轻轻念咒。
“三魂七魄顾十命，是你吗？速来，速来……”
把白瓷碗放在地上，我扶着筷子，将它立在水中。
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你来了，就立住。”
吞了口吐沫，我并没有感到手上的筷子有自己的力量，还是依偎着我的虎口站着，但又有一点很微妙：它站得太笔直了。
周家的筷子我看过，头很尖，如果像我这么虚扶着，是不可能立得那么直的。
所以……
到底有鬼没鬼？
心跳莫名极速开始上升，我有点紧张起来了，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可无论我怎么抖，那只孤零零的筷子在圆碗底立得纹丝不动。
头皮一阵冷麻。
我这是……请来了……？
深吸一口气，憋住，我慢慢地撤回手，怕一不小心碰倒那支筷子，我撤得非常缓慢，一点点地松开它。
每离开它一点，我都觉得，它好像真的是自己站着的。
“嘿？！立筷问鬼？”
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冷不丁地把我吓到，指尖一抖，“嗙”地把筷子甩飞了出去。
我唰地转头，筷子已经落到不远处的地上，咕噜噜地滚出一道水迹。
诶？我傻眼。
那这算……立？还是没立？
“噢哦，不好意思。”方才吓我的女声看见这副状况，毫无歉意地说道。
“不过你这是小法术，立也没有用啦。”
一番努力，瞬间化为泡影，一股火气蹿上胸膛，我站起来转身冲突然叫我的出马仙发难。
“你有毛病吧？”我怒气冲冲：“别人认真做事的时候，你在背后吓人家？！”
出马仙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无辜地眨眨眼，“不是……我方才叫你啦。”
什么？
我瞳孔蓦然放大，整个人都怔住，她……方才叫我了？可我怎么没有听见？
“真的。”出马仙比划着她从院门走到院里来的路线，“我从刚才进门后就开始叫你，可你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的筷子，跟魔障了一样，我以为你不想理我，就走到旁边看……谁知道站在你旁边，才说一句话就把你吓到了？”
出马仙连连摆手，“这可不能怪我啊……”
我听得彻底愣住，尤其是出马仙那句形容：跟魔障了一样，激得我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有些不敢置信地侧头看向一旁地上的筷子，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特别。
……难道真的是被障住了？
这么一想，我心下发寒，只想赶紧摆脱这种感觉，把头扭了回来，不再去看它。
“诶呀，不过我说你，玩这种乡野骗子玩的小把戏干什么？做四千万的单子，都拿不出一点真本事啊？”
出马仙又开始随性放嘲讽。
我不悦地看向她，“立筷问鬼，不是乡野骗子玩的小把戏。”
出马仙歪头翻了个白眼，“这种完全没有师门传承的东西，就是……”她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形容：“迷信好吧？”
我冷冷地勾起嘴角笑了。
她一个整天坐在堂口神神叨叨的出马仙，跟我说迷信？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不干活，在这里瞎晃悠什么？是查探出什么来了？”我冷笑着上下打量出马仙，打算激她一激。
出马仙果然脸色微变，不自然地抱着手，干巴巴道：“没有。”
“呵，合着搞半天，某人也什么都没有干出来啊？”
出马仙嘴角抽搐。
“你懂个屁！”出马仙眼光挑衅地撇向我，昂起下巴：“待会儿我就要开坛祭法，请我师父出来！现在，只是在做准备而已。”
我微微一怔，出马仙要请仙家？
“怕了吧？”出马仙轻蔑地扬起红唇，“等我问清楚我师父，处理这周家大宅……”出马仙不屑一笑：“还不是喝茶弹指间的小事？”
甩给我一道风姿卓越的背影，出马仙踩着高跟鞋走了。
抱大腿还抱出优越感了？我冲着出马仙的背影龇牙，转过身继续鼓捣我的立筷问鬼。
可无论怎么立，筷子都立不起来了，再也没有之前那种似立非立的感觉。
我有些丧气。
所有的占卜问事就是这样，事不过一，凡事只能问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要么是不灵，要么是不作数。
那时我非常气恼，觉得都是出马仙坏了我的好事，可殊不知，正因为有她，才无意间救了我的小命。
如果当时的我再继续问下去，后果很有可能……
……
那个众人都不愿回忆的件事里，第一个倒霉的，就会变成我了。
立筷问鬼没辙了，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宅子里四处晃荡，想着能不能找出新线索来。
晃荡到大门口，整栋宅子最宽广、中间栽有一棵树的那个天井，我脚步一顿。
这又是啥情况？
上午认识的那群大牛们，大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全聚到这里来了。
道士听到我的动静转过身，看到我后冲我招手，“嘿，石笑，我正想着要去找你呢！”
“找我干嘛？”我走过去疑惑地问。
“道士在组织去山神庙，他是想问你要不要去。”阴阳师迷亭冷不丁地插话道。
山神庙？
什么山神庙？我隐约好像有些印象，又一时想不起来，思索半天，才恍然记起：第一天来的山路上，开北京吉普的大叔说过的，他们这里的人奉信山神，过年过节还会去祭拜。
叫什么来着了……
五德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