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辛伯干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那是三爷的猫。”
猫?我惊讶地回头看辛伯。
辛伯盯着自己黑布鞋的脚尖,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我解释:“三爷养了好多猫,十几只,那些东西上窜下跳的,老是吓着人……”
听口气,辛伯似乎对三爷的猫颇有微词。
三爷,应该是这家排行老三的男丁吧?我在资料里见过,从照片上看是个有些阴柔的男人。
没想到他还喜欢猫?我有些意外。
辛伯带我安顿下来就走了。
一个人在古宅院里独处,空气瞬间阴冷许多。我不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多待,赶紧进屋。
进屋前,我低头看了一眼门坎,这里屋子每一间门坎都很高。
门坎,在古代里是有说法的,说是象征着这家主人的地位,身份越尊贵越高。但我知道,在乡下,关于门槛其实还有另一个比较玄乎的传言。
乡下里流传,僵尸是不会弯膝盖的,只能跳着走,所以把门坎设置得高一点,晚上僵尸就进不来。
大宅院里想起这一出,我寒毛倒竖,赶紧把屋里的灯打开。
“啪——”,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上撒下来,老宅子什么都旧,电灯上倒是跟上了时代,按了个功率大的,明晃晃的氛围下,感觉好很多。
我在房间里瞎转悠,果然如辛伯所说,这间宅子里猫很多,房间都差点成了猫窝,桌子、衣柜、床铺上全是猫毛。
这何止是养了十几只猫啊?得有几十只吧?
我嫌弃地拎起床上的被褥,细细碎碎的短毛粘上面,白的、黑的、黄的、灰的,五花八门,让我瞬间打消了补个觉念头 。
身后突兀地传来桌椅的轻响,在寂静的空气里尤为清晰。
谁?!我蓦地回头看去,发现月门纱帐外影影绰绰地站这个人,隐约穿着红衣服。
容临?我狐疑地问了声:“容临,是你吗 ?”
无人应答。
“容临,别闹了!”我有些气愤地走过去掀开帘帐。
没人。
“喵~~~”
我低头一看,一只黑猫和一只扁脸的加菲正蹲在我面前,圆碌碌的大眼睛正水润地望着我,无辜到人心坎里。
“是你们?”我惊讶,还有点惊喜。
“喵~~~”两只猫齐齐地摇了摇尾巴,萌到我快喷鼻血。
看着眼前可爱的猫咪,我觉得我是被这宅子之前的事刺激得神经过敏,草木皆兵了。应该就是两只猫在外面,我神经高度紧张,自己脑补出了人影。
想通后我心情放松下来,用齐衡给的柚子叶逗猫。
猫咪肉墩墩的爪子,不停地扑向我手中的叶子,还躺下来冲我翻出肚皮,娇憨的样子,让我完全沉溺在撸猫中,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背后。
一只明明穿着红色织锦缎马褂,却完全不能说是人类的手,悄悄地伸向我的后脑勺,它粗糙的皮肤上生满褐色的毛发,尖而下勾的指甲,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缓缓伸出来,轻轻起勾住了我一缕头发。
我专注于玩猫,对此一无所知。
“石笑!”
容临声音冷不丁地传来。
我被他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容临兀然地出现在房间中,一脸严肃。
“喵——!”
手下的两只猫咪无比敌视地低吼,全身毛像海胆一样地炸开,冲容临龇牙。容临快步走过来,两只猫瞬间夹起尾巴,溜得没影了。
“干嘛?!”我没好气,容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一过来就把猫弄跑了!
容临没理我,径直穿过我走向我身后。我回过头,只见他狐疑地站在月门前左顾右盼。
纵是傻我也察觉到不对劲,猜疑地问他:“怎么了?”
容临看了看周围,冷冷地:“这屋子里不干净。”
吓得我一个激灵。
紧张地问他:“哪不干净了?有……?”我吞了口吐沫,把那个字咽下去了。
“不是鬼。”容临倒是坦然,他观察着房屋里地陈设,微微皱眉道:“是别的东西。”
我心瞬间提起来:“什么东西……?!”
容临撇我一眼,“不用怕,把手拿出来。”
“?”
“别废话,拿出来。”
我磨磨蹭蹭地伸出自己的手,容临把我的手扯到身前,双指比剑,凝神,一笔一划地缓缓落在我手心,隔空认真地写了个字。
他在写什么?我一脸懵圈。容临下笔非常复杂,以至于写得那么慢,我脑子也完全跟不上他书写的速度,想象不出他写的内容。
最后一竖落下时,我掌心黄光一亮,我看到了一个无比复杂的字。
渐渐的,黄光隐没,那个无比复杂的字消失在我的掌心,容临缓缓舒出一口气,十分疲倦地松开了我的手。
“你写了什么?”我扒着没什么都没有的掌心好奇地问。
“紫薇讳。”
“紫薇讳?你骗我,你明明只写了一个字。”
容临用那种看文盲的眼神,无奈地看着我:“紫微讳就是一个字。”
容临重新比起剑指,划开空气,用烟雾给我写了个放大版的给我看,这一次他写得很快,三两下就完成了。它浮在我眼前,上头是个“雨”字,中间是个“漸”字,下面是个“耳”字。
没见过那么复杂字,我苦恼抓了抓头,“这怎么读?”心里猜想,按汉字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的惯性,十有八九读“渐”?
谁料,容临淡淡地道:“此乃花字,没有读音。”
语毕,我面前的紫薇讳烟消云散。
“花字?”我诧异,眨了眨眼睛:“那个是什么?”
容临无语地撇我一眼,耐着心解释:“符箓花字,即神讳。讳,顾名思义就是不能直呼其名,以旁字代之。这道花字,代表的就是紫微星星主,紫薇大帝的名讳。”
神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地问:“很……”牛逼差点脱口而出,硬生生咽下,改口道:“厉害吗?”
容临斜睨着我,轻挑地勾了勾嘴角,“自然厉害。紫薇大帝乃诸天星宿之主,主掌人间祸福善恶,精怪见他,无不亡形丧胆。”
“我将它写在你的掌心,你放心好了,无论这宅子里有什么,都不敢碰你。”
“至于这个东西……”容临抢走我手上那两片柚子叶,往身后一丢,嘲讽地挑了挑嘴角:“可以丢了。”
柚子叶飘在空中,还未落地时,便被空气中兀然出现的漩涡一绞,碎成粉末。
他和这叶子有仇?
我惊讶,转头看容临时,他已经恢复了往常那般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刚才撕树叶的人不是他。
撇了撇嘴,我质问容临:“你之前消失都去哪儿了?”
容临轻飘飘哦了一声,道:“去附近查探了一下。”
我认真地问他:“那有什么发现吗?”
容临轻飘飘地:“没有。”
我狐疑地审视他。
容临转头看过来:“真没有。”
怎么可能?我把方才进屋后的臭味,院中的巨树,还有回房后月门外看到的虚影,都和容临说了。
容临听完只是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上百年的古宅,里面有些东西很正常。”
确实,上百年的古宅里面不可能什么都没有。那到底是什么?让周家招惹上那种事呢?
随即我陷入了沉思。
“别想啦。”容临扯过我来,凑近道:“这宅子要真有问题,住上几天自然就知道,趁着现在有空,我们还是来干点别的事?”
“什么事?”
我一扭头,正好看到容临近距离放大的脸,皮肤好得一个毛孔都没有,桃花眼里的瞳仁如黑曜石般闪耀,容临这家伙,长得真是好看得过分。
整个人僵住。
容临薄薄的红唇轻浮一挑,环紧我的腰,轻轻地:“你说呢?”
空气瞬间旖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