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说白了,他绍堂要不是彤彤的爸爸,或者要不是相信她菜芯,让她来帮忙一起管理,她何苦说这些。阿谀奉承,甜言蜜语难道她不会说吗?蔡菜芯郁闷的手抚胸口,看看手机,快四点了,该去幼儿园接彤彤了。接完彤彤,她还要去趟一百,买件名牌白衬衫,赔给那个正义脸。之前她给律师楼打电话,前台小姐说正义脸出差了,这几天回来。
她匆忙把桌上的账目,和面料小样都锁到抽屉里。如果她不锁起来,她猜绍堂是肯定没有防范意识的。正要出去,就听见大门口传来争吵声。
听那刮躁的外地乡音儿普通话,应该是承包熨烫的老张头。
菜芯推门,车间的工人都在伸脖子卖呆,手上的活儿都停了。看见蔡菜芯出来,忙低下头佯装忙乎,耳朵却竖起来听外面。
她咳了一嗓子,对组长华子道:“华大哥,今天这些活,早点做完早点休息,不加班,大家也都忙乎十来天了。”
其实蔡菜芯言外之意就是提醒大家,抓紧干活,别磨洋工了。早干完早下班。上街溜达也好,洗澡理发也好,都是你们休闲的时间。
她说完,就听见几个年轻人噗嗤在笑。笑的蔡菜芯莫名其妙。
“喔,好好好。大虎小芬儿,你俩赶紧干活儿,晚上咱们去市场吃麻辣烫。”华子吆喝他带来的俩小青年。
蔡菜芯也没时间琢磨他们笑什么,出车间径直奔正在争吵的绍堂和老张头那去。
大铁门半开着,老张头的电三轮停在大门口,车上是三天前拉走的一批成衣,如今整烫包装好了,一摞摞簇新的摆在车厢里。
“所以喽,你看看,衣服我已经烫的好好的,你们不给我出现金,我是不会把衣服给你们的。”老张头翘着二郎腿,叼着烟卷坐在门里的石墩子上,和绍堂要钱。
绍堂真正对外交际时,倒是嘴笨,被呛的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儿的说:“说好的规矩,你变卦?老张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要工钱喽。”老张头抖着腿儿。
菜芯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怎么耍无赖?事先不是讲好了吗,半个月一结账。今天距离上次结账才几天?
她站着听了一会儿,看绍堂也说不明白,就插话道:“张叔,咱们就是没个录像机哈,最开始,我们家衣服,都是给斜对面老王家烫的,是不是你拿包香烟过来,和小绍说,以后衣服在你家熨烫。你包了,肯定烫的漂漂亮亮的,还可以半个月结一次账。不是三天前才结过一次吗。”
“谁说的,谁说过半个月结一次账?是我主动来找活儿的不假,但我可没有说每次都半个月结账呦,我说的是那次,我们刚合作的时候半个月。你哪只耳朵听老子那么说了?”老张头拨了烟卷,从石墩子上窜过来,梗着脖子和蔡菜芯咆哮。大概他是觉得,女人一吓就容易害怕闭嘴。
偏偏这老张头遇错了人,蔡菜芯是什么性格呢,你不招惹她,她绝对温良恭俭让。你要是单单的挑衅欺负她,她也是不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主儿!
菜芯一看,刚才这老头还优哉游哉的和绍堂要钱,怎么见到她,还挑衅上了。这不明摆着欺负她一个女人打不过他吗?
蔡菜芯还着急接彤彤,但是斜眼一看,绍堂已经往车间里搬衣服去了,就是白天搬到院子里,准备给下午来的老张头拿走熨烫的一批成品,他正在搬回去,可能不想给老张头烫了。菜芯这个无语,绍堂知不知道,这等于是把战场留给她了。好像只有走马路的时候,绍堂才知道体现一下男人的保护欲,让她走在里侧,他在外面。
再说现在在是服装旺季,整烫店生意抢手呢,换一家的话,把活儿排在后面,那这批衣服出货就来不及了。她忍着对绍堂的失望,不过又一想,和绍堂已经离婚了,彼此只是合伙人,也正常。但是心还是气的突突的。不知道是被老张头气的还是被绍堂气的。她此时知道,如果加工点想在此立足,就不能惯这老头毛病。她打开大门,回头冲车间喊一嗓子:“大虎小芬来卸咱家的货。”就从三轮车上往下搬衣服。
俩年轻人卖呆半天了,痛快的跑出来从三轮车绑紧的绳子下往外抽衣服。
老张头急忙忙跳上车座,发动电三轮:“干什么干什么,还抢咋?我报警了!”
“报警?”蔡菜芯拦住车把,呵呵冷笑:“公家派出所是你开的,还是你当所长了?来,我手机借你,你报吧,报完后你家整烫店肯定,生意兴隆。”蔡菜芯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三分之一的货款,伸到到老张头面前:“张叔,你要是有急用钱的事,就直接说,真要是救命用,我借也帮你借到救急。况且你这点烫衣服钱,我们还不至于没现金。但是你用不讲理的方法,我们也不买账。我们两家也都是有铺子在的,你要是今后还想合作,今天咱们就重订规矩。咱也别半个月还是三天的,我每次给你结三分之一的账,你整烫包装没毛病的话,下次送货来结清上次的余款。
如果,你今天就耍横说,你没说过半个月结账的话,就非要结束合作,把这批钱全结了,可以。以后不但我家不和你合作,就是我们这一片的加工点,我们老乡,朋友都不会再相信你老张头。你自己决定吧。”
蔡菜芯大长腿架在车辕上,一手掐着腰,一手伸着摊着钱的手掌,造型有点彪悍,气势上明显的压着一层,冷笑的看着老张头。
“三分之一付账好,以后就按三分之一结这办法。”老张头伸手拿了蔡菜芯手里的钱,从驾驶座上下来,若无其事的对大虎说:“你俩去院里搬衣服来,我自己卸货,我还赶着回家忙乎呢,哪有时间和你们浪费。”
老张头闹腾这一出,电三轮一突突开走了,把菜芯搞的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前天老张头来送货,她给结的头半个月的账,还好好的,老张头还坐院里喝了一壶茶,吹了半小时的牛。
菜芯在去接彤彤,然后又去一百买衬衫的路上就一直琢磨这事。
一般,她把彤彤接回来,在加工点吃晚饭,晚上八点才骑着电瓶车带彤彤回廉租房。
晚上回去之前,菜芯又把绍堂喊到办公室:“绍堂,商城的货款没要到的事,你有没有和别人说?除了,我下午听见的你和华子说之外?”
绍堂前几天进办公室看着门口没人的时候,还偷三掖四的要抱菜芯几下,嚷嚷要复婚,被菜芯开着房门镇住。现在,他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瘫在转椅上,一连串的打哈欠,扯着头发上的线头:“哎,我又不是大嘴巴。绣花厂的胖子陪我去的,他口才好。你回来时,我也回来没多久。卧槽,单干真累。我特码这叫什么老板,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驴累!”
“下午的事,咱俩分析下,你不觉得老张头突然整那出,奇怪吗?按说前几次他交货,我们付款,也没有什么矛盾,他为什么突然变那样态度?”
“你说老张头要钱啊,这老头抽风,马上中秋了,人家用钱呗。”
“不会那么简单吧?我意思是,是不是我们在商城结不到账的事,被他知道了,怕我们给不出钱?”蔡菜芯合计了一晚上,觉得这点最接近。
“不会吧?”绍堂揉着脖子、转眼珠,忽然从转椅上跳起来,瞪着蔡菜芯:“芯芯你又什么意思?又往我身上推?难道是我故意放风出去的?怎么,什么事你都想的那么复杂呢?我一天又要设计又要制版,还得拉单子、催款、看质量,够累的了。你就不能说点舒心的事!难怪他们说你不心疼男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绍堂的对立情绪上来,冷了脸,又‘哐当’开门关门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菜芯脑袋‘嗡’的一震,脸色苍白。她气急无奈的抽抽嘴角,也把身子陷在转椅里,使劲用脚蹬,把自己转了几圈。
绍堂这处事的脑回路,是说他不成熟,还是不清醒?听不得一点意见,偏偏有些事还不能不说。她也是服了。
做夫妻,她和他整不明白,做搭档还是如此!
心好累!好好说话,说舒心的话!呵呵,就是说拜年的话她菜芯也会。
但是,两个人过日子也好,做生意也好,是互相吹捧的事吗?不是要解决问题吗?她和他沟通讨论,及时提醒纠错,里里外外的忙,还要接送孩子,这么操心是为了什么啊?
不心疼男人,这话除了绍堂他妈,她那个前婆婆,还有谁说的出来?
呵呵,蔡菜芯苦笑。
她生了女孩,婆婆没来照顾月子。绍堂从婆婆家回来说:“我妈说头胎女儿先不上苏市户口了,名额留着,等二胎男孩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