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翱睿之后,胡为嘱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袁嘉澍:“我要你跟着他,那只妖必定会再来皇宫找他。”
袁嘉澍不应答,却隐去了身形跟在了翱睿身后。
在回宫之后翱睿才知道,自己并不是胡为所邀的第一个皇子,在此之前他已经依照顺序见过了其他皇子。
也不知是胡为把消息隐藏太好,还是他的消息太过落后,当真是老谋深算。
一进院子,翱睿便看到了急得团团转的碧空和蔷贵人的身边侍女绿屏。
“如此慌张,发生何事?”
碧空和绿屏看到翱睿一下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安定了不少,但是声音仍然还是很急,“殿下,奴婢听说蔷贵人被赵贵妃请去宫里了。说是发现自己和蔷贵人挺说的来话,想多留蔷贵人几天。”
碧空担心的看着翱睿,“这该怎么办啊,殿下?”
当真要如此逼我吗?
一直不愿意沾染风波,只想与母妃平静度日的翱睿。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站在了风波的中间。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人也好,天也好,都在逼着他踏出他最不愿意踏出的那一步。
“无妨,既然贵妃娘娘那般说了,母妃便不会有事的。”翱睿的声音与往常是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碧空却仿佛听到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澜,“绿屏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母妃便会回到小苑了。”
绿屏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翱睿却冷下声音,打断了她,“没有可是,回去吧。”
看着绿屏离开,翱睿也回了屋,碧空都不敢再说话,生怕此时触了霉头。
进了屋,一只黑褐色的鸟儿在翱睿的书桌上蹦哒着,俨然就是前天碧空见到的那只鸟儿。
翱睿摘下挂在鸟身上的系着的纸条,沉吟许久,提笔在纸条的背面写下一个“动”字,重新系回了鸟的脖子上。
食指轻轻摸着鸟儿的小脑袋,翱睿轻声说到:“回去你主人的身边吧。”
仿佛听懂人语一般,那鸟儿灵性的啄了啄翱睿的手指,便往外飞去了。
鸟儿一走,袁嘉澍就出现了。
“你在与何人联系?”
乍然听到声音,翱睿心跳落了一拍,回头看见是袁嘉澍时,苦笑着埋怨,“道长可真是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可真是吓了翱睿一跳。”
袁嘉澍也没有半点吓到别人的不好意思,一边就像在自个的地盘一样随意,打量着翱睿的屋子,一边嘴上说着最正经的正事,“胡为要抓你身边那只狐狸精,好自为之。”
“多谢道长的警示。”翱睿心下已经八九分的确定的问道:“道长可认识楚先生?”
“认识。”袁嘉澍的打量着屋子的视线最后落在翱睿屋子角落的画筒上面,“所以今天晚上我会帮你一次。”
“有劳道长了,不知道长可否再帮翱睿一事?”
袁嘉澍突然走向那一筒画,一边道:“我会告诉楚依白的。”
在十数副画中,袁嘉澍毫不犹豫地伸手拿出了其中的一幅画,“这画留的了一时,却不能久留。”
虽没有明说,也没有打开那副画,翱睿却仿佛也知道画中的内容一样,“翱睿知道了。”
袁嘉澍看向翱睿,一双眼清透得令翱睿有些不敢直视了,“你舍得?”
“有舍才有得。”翱睿笑笑,笑容中带了几分荒凉,“何况舍不舍得,不是翱睿能做主的。”
“你很清楚。”袁嘉澍说着,一股幽蓝色的火舔舐上画纸,那副画便在翱睿面前化成灰烬,“话已言尽,我该离开了。”
“国师那边可有关系?”
“他不会发现。”
平淡的语气中包含着的自信,是来自于袁嘉澍对自己的能力的自信,同时也是对胡为的轻蔑。
话音刚落,袁嘉澍像刚出现时那样的悄无声息,又消失了。
在窗前停步许久,翱睿望着院中的那颗桃花,如今是深冬刚过的一月天,已经快到这树开花的时间。树上已经结了不少的花苞,他曾想过等这书开满桃花之时,可以与白熵在月光下共同欣赏。
哪怕白熵全部的心神可能只会在那烧鸡上也是好的。
配上几壶小酒,他便可以一边就着月光赏花,一边听着白熵叨叨着那些平凡的琐事。
现在,都只是妄想了。
在远离皇城的华山深处,有一个紫竹林,林中坐落了一个木屋,还有简陋的石桌与石椅。
袁嘉澍也不敲门,直接打开那木屋的门。
从外面看上去又小又简单的木屋里面却是别走洞天。
而袁嘉澍知道,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些,不过这洞天的一角,是最外层的一部分罢了。
在宽敞的大堂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过一会儿楚依白便带着一个头上有着莹白色双角的十一二岁男童从大堂出现。
楚依白穿着黑色的锦袍,衣服上没有任何的图案或刺绣,便是纯然的黑,就像楚依白此人给袁嘉澍的感觉一样。
一头长及腰的墨发用发带随意的束在脑后,随着楚依白的走动,一撂发尾在他身后摇摆着。
楚依白的身体并不健硕,却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是上天的赏赐。轻佻的眉下是一双冷冽狠厉的眼,高高的鼻梁和薄情的唇。
楚依白身边的男童却长得机灵可爱,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有些粗短的眉,大大的眼睛里像是盛了水一样,还有嫣红的嘴唇。
但是袁嘉澍的注意力始终在男童头上那对莹白的美丽双角上,因为他知道,那是什么角。
薄唇一张,低沉的声音中是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漫不经心,“时机到了。”
“你早就知道了。”
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袁嘉澍虽对云白的身份有些猜测,反对楚依白的身份还是毫无头绪,且就因为他知道云白头上的那对角是什么,楚依白在他眼中就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楚依白在袁嘉澍对面的木椅上坐下,随便支使云白去泡茶,“云白去给客人泡壶茶。”
云白嘟嘟嘴,袁嘉澍已经不是什么第一次才见面的陌生客人了,一定是楚依白有什么事不想让他听到才这样支走他。
“师父,袁叔叔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不用这么客气了。”云白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两只短短的小胖手在空中扑腾着,这都是被楚依白养出来的肉,“你就这么扑通变一下,茶不就出来了吗?”
楚依白一弹指弹在云白的头上,“那我还要你干嘛?”
云白脸上委屈,心里却憋着坏,“暖床啊,你不是天天抱着我睡吗?这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样?、”
一语惊人,袁嘉澍难以言喻的看向两人,如果不是他已经知道云白已经几百岁,他就真的被云白这么带跑了。
楚依白并非在乎伦理之人,但还是被云白气的又是一弹指,这回下手要比上一次重了不少,能让云白深深的感受到如果他再皮就会被揍的信息。
云白条件反射的捂住了屁股,没办完被打多了,现在楚依白一发射出要打人的气息,他就的屁股就开始隐隐作痛。
“启禀师父,我马上就去!”
云白很好的赶在楚依白要动手动口之前远离了是非之地。
少了云白在这里,楚依白和袁嘉澍之间的氛围多少紧张了不少。
袁嘉澍望了望大堂后面,虽然在他眼里只是普通的墙,但是他知道白明就在这堵墙的后面,“他怎么样了?”
云白走后,楚依白就真的像云白说的那般,手一抬,两壶茶落在各自的桌上,还附带了一个白玉制成的茶杯。
茶香满室,楚依白虽不爱喝,却已经养成了习惯,“还在融合当中,它的血统也算得上不凡,比之普通的妖类更难了些。”
看袁嘉澍一向淡泊,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此刻却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楚依白又加了一句,“但并无大碍,想来很快便能苏醒了。”
一颗不安的心落回原地,袁嘉澍真诚的向楚依白道谢,“嗯,多谢。”
喝了一口茶,楚依白依旧感叹,还是这般难以入口,他果真喜欢不来,真不知为何那人如此喜欢这种东西,“不用,这是交易。我帮你救它,你帮我做事。”
“插手人皇的更迭,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依白并不明说,卖了个关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而且我并未插手,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就算没有我,依然会变成今天这般局面,甚至会更加残酷,对翱睿来说。”
“何以见得。”
楚依白指了指上方,被屋檐挡住了的天,“是天意如此。”
袁嘉澍又问,“你又是如何得知天意。”
楚依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一手靠在桌上撑着下巴笑了起来,“因为我就是天意!”
不过七个字,却和楚依白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震住了袁嘉澍,让袁嘉澍不自觉信了几分,“你到底是什么人?”
刚刚还慑人的气息如烟消云散一样又突然消失,楚依白轻佻的眉毛上挑着,充满着不羁和散漫,“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