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炎是草原民族的统率者,是他们的可汗,他这次会进京,是因为侯元芹派人出关找上了他,说是要和他做一笔交易,正好他也有要事想要进来一趟,就上了侯元芹的马车,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来到了京城中。
侯元芹的家世显贵,他的父亲在朝中担任一品大臣,还有幸躲过了前段时间的宫变,剩下的那些大臣为了防止被想要新鲜血脉的新帝贬斥,便以侯文显为首联合在了一起,借侯文显的岳父的手把控住了的盐商们,打算以此作为威胁翱睿的手段。
这次他们打算把那些盐作为银两和草原这边以物换物,再高价卖给京城中的显贵们,用此来捞一笔油水。
狼炎虽然对这次交易也有些许兴趣,但这还不是他来到这里的理由,最多只能算作是附带的事情而已。
但是侯元芹他们却对此十分看重,还有想要和狼炎建立起长期合作的打算。
是以才会对狼炎这个草原上的野蛮人这么礼待,甚至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来。
狼炎在来到了明月楼后,便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入口,可以达成自己目的的入口,他才会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给星姬,就是为了见明月楼背后的主人一眼。
同侯元芹回到侯府之后,侯元芹还想要让下人为两人上一桌好酒好菜,和狼炎痛饮一晚,却被狼炎拒绝,愤愤不满的铩羽而归。
猛子见着自家可汗回来了,连忙跑过去来来回回观察着,生怕狼炎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他的父亲了交代过了,要是回去的时候,他们可汗要是身上有一点伤口,就要让他知道什么痛苦。
可狼炎明明不需要的保护,甚至他都不是狼炎的对手,能伤害到狼炎的人,他上去了不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吗?
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儿子,猛子见狼炎还是和离开时一样,没有半点损失,才长舒了口气。
“怎么样了可汗,这次出去有没有什么收获?”
狼炎坐下,点点头,“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只需要再静静地等一下。”
“那他们要怎么处理?”猛子问道,“他们说的那个什么盐真的要和他们做交易吗?”
“只怕他们的心思没有这么小气,不仅仅只是想要交易而已。”狼炎说。
在交谈中,侯元芹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百年前,双方因为当初村庄被全灭一事,而被断绝往来,甚至筑起城墙一事。又提起草原的环境恶劣,若不能同他们进行交易,冬日里总是很难过活,若是能换上一个愿意同草原再次签订约定的皇帝的话,他们的日子便不用这么难过了。
狼炎看了看门外,突然问道,“其余几人呢?”
说到这,猛子就来气,“我们被分开了,说是客房离得有些远了,只能这样。”
这分明就是为了让他们没有办法聚在一起,也为了更好的监视他们。”
狼炎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他们的心思那么大,但是那个新皇帝也不是个什么简单的货色。”猛子大刀阔斧的坐下,腰间的刀被他放在桌上。
狼炎有了些兴趣,“怎么说?”
猛子:“我去问了这府里的人一些事情,他们说的话挺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侯元芹示意的了。”
狼炎:“说来听听。”
猛子措辞了一下言语,把自己今天听到的话都糅合在一起,只说了重点,“说新帝可是个踩着自己父亲兄弟的尸体上位的。”
狼炎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接着说。”
猛子就继续往下说:“据说新帝一开始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有靠山,却能在二皇子引发的宫变中活了下来,并且等到原本应该在边关驻守的宋阳带来的兵力的援助大义灭亲,那些先帝留下的诏书,顺理成章的上了位。”
“而那日宫中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死亡,活下来的只有新帝和宋阳二人,事情真相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猛子突然鬼鬼祟祟的凑近了狼炎,“而且啊,那新帝的生母也死在那场宫变中。”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红木桌上轻轻敲着,狼炎凝视着桌边的雕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十分耐人寻味?”猛子问他。
狼炎没说话,按理说这些深宫密事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但侯府的下人们却个个如数家珍一样熟悉,就连细节也知道的这般清楚。最关键的地方,却解释不清楚,让人浮想联翩。
那这是侯元芹示意那些下人告知他们的,还是这件事情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了?
若是已经在民间传开了,百姓们又对新帝的行为作何感想?
只稍一想,狼炎便将那些百姓们会想得想法都在心中过了一遍,越发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可汗,你怎么不说话啊,想什么呢?”
他刚刚说了那么多,结果狼炎一句话都不回他,这多没意思啊?
狼炎:“无事,只是对你说的新帝有些好奇,想见上一面可而已。”
猛子:“不是吧,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怕是会派人追杀我们了,我可不希望有这么一天。”
他还想好好的回到草原上,和自己互通心意的姑娘一起共度余生呢。
“也有可能,他会好好招待我们也说不定。”狼炎笑了笑。
猛子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狼炎,“这皇帝一听就知道是个狠角色,我们两个草原上的外来人,还目的不纯的跑到这里来,他不要了我们的命就不错了,还招待我们?可汗,是不是那侯元芹给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让你帽子糊涂了?”
狼炎叹气,猛子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兄弟哪里都好,就是脑子不灵光。有的时候跟他说话,狼炎都觉得心累。
“你放心,他没有给我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狼炎说,“只是感觉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嗐,”猛子大喘气,“我还说我感觉要是咱们被发现了,就回不去了呢。”
狼炎无奈,只好拿起桌上的刀丢到猛子怀里,将他赶出了自己的房间,省的等会儿他的那张嘴又要停不下来了。
到了夜晚,狼炎再次拒掉了侯元芹的同行,独自一人带着侯元芹给他的银两去了明月楼。
在门口招待客人的青梅显然对他印象十分深刻,哪怕狼炎今日换了一身平常的袍子,再也没有昨日那般格格不入的不同了,但是从面上仍能看出草原儿郎的豪迈气概。
“是郎公子,今个儿怎的一个人来了。”青梅迎上去,却并未像平日里一样,用闫安青的话来说,便对着那些个客人们动手动脚的,“还是和昨个一样,一间雅间吗?”
狼炎点头,便跟在青梅身后去了二楼的雅间,甚至还是昨天的那一间。
青梅问道,“可需要为公子上一些酒水茶点?”
“随便拿着就行。”狼炎说。
在青梅即将离开之时,狼炎看了看楼下,问,“星姬姑娘今晚为何没出现?”
青梅的手还放在雅间的门上,“星姬姐姐只在每个月的十五日才会在楼下演奏,其余时间是不见客也不接客的。”
当然,见不见与接不接全凭星姬的心情就是了。
“若郎公子想见星姬姐姐,青梅待会儿便去通报一声。”
狼炎:“有劳了。”
青梅这才合上了雅间的门,步下生莲让刚好路过的姐妹去告诉星姬一声,就说昨天的那位贵客想问见她,又在绿竹的期待下,把送餐的任务交给了她,满足了她那点小心思。
没了别的事,青梅就又回到了明月楼的门口,巧笑倩兮的拉着来往的客人们的手,温声软语的将他们劝进明月楼中。
只是她没想到能在今天见到她以为不会见到的人。
只见闫安青从街的另一头朝着这边跑过来,一边还向她挥手,脸上带着傻里傻气的笑,叫人也忍不住跟着他一同笑出来了。
“青梅姑娘!”
闫安青一路小跑过来,到了青梅面前已经有些不顺气了。
青梅敛起万千心绪,挂上她那似沉似醉却又清醒的笑,嘴角微微上扬,眉眼盈盈,“今个是怎么回事,闫公子怎么也来了?”
“今日星姬可不表演。”青梅走近闫安青,替他理了理有些乱掉的衣襟,“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闫安青后退了一点,躲开了青梅的手,青梅也似乎一点都没察觉一样,自然得又把手收了回去,“昨晚青梅姑娘不是说了,要那最新的胭脂水粉作为答谢,白日里在下刚好走过,便买了下来,想着送礼宜早不宜迟,便过来了。”
青梅几不可察的楞了一下,“这么说,闫公子今天晚上还是专门为了青梅而来了?”
闫安青摸摸自己的头,“这么说也没错。”
“那便先进来吧,”青梅拽着闫安青在明月楼中落座。
此刻她的心中早已泛起了波澜,虽不像波涛一般汹涌,却绵长悠远,连绵不断,带起了一片涟漪,又惊起了细小的水花,点点滴滴打在心头,微凉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