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走近,明月便马上僵住了,她将星姬护在身后,言语不善,“你今晚怎么来了?”
若不是知道这人今天晚上不会出现,她也不会让星姬留下。
这个让明月害怕的男人正是这里的主人,赵锋堂,堂堂赵野将军之子。
而明月,是他一人的笼中鸟。
赵锋堂并未把明月的戒备放在眼中,他靠近两人,一手粗鲁的捏着明月的下巴,强逼着明月看向他,明月咬着牙,逼着自己不躲开这人的视线。
而明月身后的星姬抓着明月的衣服,已经急出了眼泪。
“今晚的事已经办完了,我就急着来找你了,不高兴?”
赵锋堂低低笑了两声,明月的身体便轻轻颤抖起来,“这么护着她,你还怕我对一个孩子有了兴趣不成?”
明月冷笑,“当初刚到这里的我,也是这个年岁!”
“所以呢?”赵锋堂屈指摸过明月的脸,“你便把这孩子当成了过去的你,想让她过上你过不上的生活?”
“那又如何!”
“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你想如何便如何了。”赵锋堂一把拉过星姬,将她往门口拖出去,明月着急的抓住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明月,明月姐姐!”
赵锋堂的力气并非明月和星姬能敌,她们的力气对赵锋堂而言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做什么?”赵锋堂停可以下来,一双带着戾气的眼看向明月,“难不成你想让这个孩子见到我们之间的龌龊事儿?”
明月愣住,松开了拦着赵锋堂的手,星姬便这么被推到了门口去。
“明月姐姐!明月姐姐!”
朱红色的大门在星姬面前关上,赵锋堂甚至在里面拴上了门,只是为了不被打扰。
门内,不知为何,寂静无声。
一只手搭在星姬的肩上,星姬猛然回头,发现身后之人,是先前和人贩子商量着要用多少银子买了自己的老鸨。
她吓得想要后退,后面却已经就是门了,退无可退了。
“别叫了,”这会儿的老鸨不像先前看着的那么吓人,冷情,她抓着星姬的手臂,“听不见的。”
星姬一只手被抓住,一只手用力的去推老鸨的手,“你想带我去哪里?!明月姐姐,明月姐姐还在里头呢!”
“她不会死的。”只是生不如死罢了,老鸨说,“你若是留在这不停地吵闹,让里面的人心情不好了,指不定会让你的明月姐姐更受苦。”
“……”
她怕里面的明月真的如老鸨说的一样,因为自己的哭喊声,而被更加粗鲁的对待,受到更大的伤害,连忙闭起了嘴,不敢出声了,只是还在不停地打着哭嗝,她也尽量压着了,不会出太大的声音。
老鸨看了她一眼,“还算听话。”
被带下了楼,见到了其他人,星姬才问那老鸨,“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放心,你既然已经被明月保下了,我便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带你去个安静的房间,等到那人离开罢了。”
老鸨这么说着,带着星姬去了自己的屋里头。
没办法,现在其他的人房间里面,都有着人儿呢,怎么可能让星姬去那里面。
坐在老鸨的屋里头,星姬抹着眼泪,“那个人是谁?”
老鸨从桌上拿了个水果给星姬,“那人是这儿的主人,是我们都得罪不起的人。”
“这,这儿的主人?”星姬抓着水果,“那……”
剩下的话不用问,十岁的她也能猜到了。
“别想了。”老鸨坐在了床上,“这些事儿都和你没关系了。”
“明月在,你便无事。”
那,如果有一天明月不在了呢?
星姬觉得自己就像手里的水果,已经被那豺狼从树上摘了下来,便只能这么任由他们决定自己的命运,或是吃得一点骨骸都不剩,或是践踏,或是丢掉。
她都没有一点儿选择权。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这样的沉寂似乎连老鸨也受不了了。
“明月她是个命好的,也是个命苦的。”她说,“同是青楼女子,明月还能在外人面前保留住自己的那一份骨气。其他的人,可不敢和明月一样这么对客人,她们没有那个底气。但是,明月就是太傲了,也让她受得苦要比常人多了多去了。”
星姬:“明月姐姐……也和我一样是被卖过来的吗?”
老鸨:“是啊,差不多也是你这个年纪。明月原来的家也算是富贵人家,只可惜家道中落,最后便被卖到了这儿来。小丫头才十岁,就是一副硬骨头,结果就这么被那人看上了。”
所以,放赵锋堂出现的时候,明月才那么害怕,就是害怕星姬会变成第二个自己。
老鸨又说了,“明月的琴技是一绝的,也是凭着这一手的琴技,她才能当上头牌。你跟在明月的身边,多学着点,就算哪天你真能离开这儿了,也能派的上用场。”
这话是假的,星姬根本不可能脱离这里。除非,那人突然间发了善心,愿意放了星姬离开。可如今,星姬的出现,是能够栓住明月的又一根绳子,所以赵锋堂不会放星姬走的。
“那人啊,可是朝廷里的大官,父亲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老鸨嘱咐星姬,“以往再见到他,伺候着点,不然惹得他不高兴了,遭殃的可还是明月。”
“那些大官都是这样的人吗?”
“我如何得知,我也非朝廷中人。”
星姬不停的望向木门,手里拿着那水果却始终未吃半口,哪怕她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只是用指甲在那水果的皮上轻轻的扣着,一遍一遍的在心里期盼着,那人可以早点离开。
但是,一直到了星姬坐在那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手里的水果也掉到了地上,滚了很远,赵锋堂也没有离开。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老鸨才从窗户那看着赵锋堂坐了马车离开,她把床上的星姬推醒。
“我怎么在床上?”
“昨个你等的睡着了,我便将你抱上了床,省的你待会儿掉到椅子下去,摔伤了,还得给你治病。”老鸨说,“还有,那人已经离开了,你若是想要去看明月,便去吧。”
星姬一听,马上便清醒了什么也顾不上的往床下一跳,就顺着记忆回到了顶楼的房间。
房间的门并未全部合上,露了一条缝出来,星姬轻手轻脚的靠近,心里一阵禁缩,她凑了上去,从那道门缝,往里看去。
在地面上,散落这几件衣服,是昨天明月洗漱后换上的那件黄色衣裳。不仅如此,就连窗户边上的桌子椅子也七零八落的,还倒了一张。
星姬屏住呼吸,看向那张床上的明月,那床柱子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星姬只能看见明月垂落在床边的一只手。
而那只手上,青青紫紫的全是瘀痕,甚至还有一个渗着血的牙印。
星姬捂住嘴,眼泪又再次涌了出来,此时此刻的她若是出现在明月面前,到底是帮助还是更加深的伤害,她已经不知道了。
虽然星姬已经用了全力,让自己的哭声消失在自己的手掌心,却还是没能将全部的声音抹杀。
那只手动了动,明月的声音变得虚弱又喑哑,“是谁在外面?”
星姬摇着头退了一步,不敢回应,“……”
明月一下便猜到了,“……星姬?”
星姬:“……”
“进来吧。”那只手撑在床上,看上去十分的费力,甚至还一度脱手,“我没事的。”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没事呢?!
星姬一放下手,便是痛彻心扉的哭声,像是为了代替那个已经无法哭泣的人一样。
她跑进屋里,看见明月时,突然噤声了。
明月若无其事一般,撑着身子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裳披在了身上,“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罢了,很快变好了。”
“星姬若是担心,便帮我上药如何?”
星姬便只能沉默着点头,只有眼泪还在不停的流,湿了整张脸,眼睛也变得又红又肿,都快睁不开了。
这样的事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那梳妆柜的抽屉中,竟然都是那些用于涂抹外伤的药膏擦,明月随手拿起了一瓶,也不去看是什么样的药。
因为这些药,都是赵锋堂带来的,都是一些昂贵又稀少的伤药,却在这堆成堆。
将药膏放到了星姬手中,“那便有劳我的星姬了。”
“嗯……嗯……!”星姬用力的点头,为坐在床上,脱下衣裳的明月,一点一点,轻轻的用药膏敷在名明月的身上,她在那上面吹了两口,问明月,“痛,痛不痛?”
“有了星姬,便不痛了。”明月笑着说。
只是抹药而已,便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期间,星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弄疼了明月。
很默契的,两人之间都没有提起赵锋堂。
似乎只要提起他,就会有什么东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等以后,你一定要离开这里。”明月说。
星姬便回答,“嗯,我们一起走。”
却没了应答,因为两人知道答案早已经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