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浮舟的店所在的这条街的主顾的确没什么大户,多是些小摊贩,因为不远处的码头,所以来往客商很多,这些客商虽然不会在路边小店落脚,但是跟随这些客商而来的诸多生意人却是小摊贩的常客,这些人才是怀浮舟最大的客源。
四坛子鸡肉中午刚过就卖得剩了个底,怀浮舟索性关了店,让陈二福夫妻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早点来多准备些材料,他自己把剩下的做好,放在食盒里带回去给爹妈尝尝。
怀浮舟拎着食盒走在路上,脑子是这些天的走马灯。
半个月前他一睁眼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了,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大梁。
怀浮舟苏醒在怀二老爷的幼子身体里,继承了前身的记忆,知道怀二老爷在京城有几家杂货铺子,虽然不能跟怀大老爷皇商身份比,要比的话那就差太远了,但也是家境殷实。
前身一个小少爷,大概是受亲爹的影响,对物价倒是清晰,怀浮舟心里头合计合计,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小吃饭菜,自己开个店看看情况,发展的好说不定还能开个小吃街呢!
怀二老爷被小儿子左手奉茶,右手奉筷,殷勤伺候了几天,终于按捺不住,把儿子抓在手边细细询问,得知不过是开个食肆,大手一挥给他拨了个店。
怀浮舟选择黄焖鸡开店是有原因的,大梁已经有鸡和猪的大型养殖了,所以鸡肉和猪肉都不是很贵,但是街边上卖猪肉小吃的好歹有包子,鸡肉的菜只有大酒店卖,寻常老百姓想吃都是买了自己动手做,还没有人卖鸡肉的小吃,这就给怀浮舟钻了空子。
另外黄焖鸡准备好食材以后两个人在店里完全可以应付,自己就可以安心准备下一样小吃了。
今天生意不错,怀浮舟脚步轻快的回了府,怀二老爷第一次尝儿子的手艺,已经下决心,无论味道如何,鼓励是应该的,没想到吃着竟然颇不错,以后下酒菜有人做了。
怀浮舟揣着钱袋子进了屋,噼里啪啦铜板倒了一被子,然后趴在床上开始算账。
鸡肉七文钱一斤,四坛子总共四十斤,这是280文,加上一天油盐酱醋这些就算20文,大米蒸了20文,柴火烧了不少,足有三大捆,30文,陈二福夫妻二人工钱总共100文。
算出来花销450文。
铜板数一数,一共1007文,非常明显,只有七个人加了米饭。
折腾半天,净赚557文,半两多银子,已经算不错了。那些扛包的辛苦一天100文,一个月才三两银子,这还没算花销,他这间小店6天就能赚那么多,还是东西准备少了的情况下。
怀浮舟有把握,接下来的几天收益只会更高。
不过答应了别人要做新品,也要说到做到。
江迟临走时,两人交换了名讳,怀姓在京城只有一家,怀大老爷皇商的名头无人不知,怀浮舟介绍自己时默默表示自己是怀家的旁系,要不然也不会到开店谋生的地步,江迟笑了笑接受了这个解释。
事实上怀家的消息他比怀浮舟自己恐怕还清楚几分,能够在京城中有一间店面的且在这个年纪的怀家子弟,只有一个人,就是怀二老爷的幼子,不过他的确想不到,怀浮舟会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
江迟从店里出来,溜溜达达的顺着街边往回走,黄昏时才走到皇宫正门,守门的张守一老远看见他,朝他挥了挥手,没等江迟走到,自己就跑到跟前,“嘿,秦王殿下,大喜事一件啊,客满楼里怎么约啊,我提前叫人订房间。”
江迟终于封王,算是大喜事,他手揣在袖子里,面上照旧是温和的笑,说话却带着一股子痞气,“越早越好,我记着你明天轮休,带上刘震那几个,客满楼老地方,你订吧,明天爽不够接着给我订后天的。”
张守一笑得两肩直抖,心里头慰帖的很,“连我轮休的日子都记得,惦记着要耍这一回啊,”他站直了,“得嘞,该安排的我都给殿下安排好,殿下只管乐呵就行。”
江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砸到他怀里,“老朱家的,还带着点热乎气,我回了。”
张守一揣着包子找了个墙根,几口就消灭了一个,他们这些靠自己往上爬的人,没钱没势,还不是什么苦活累活都往他们身上堆,守门这事原来是怀家大少爷的,调令下来就变成自己了,一守就要守到后半夜,吃东西都没处吃去,也就江迟还记得给他带点包子,好歹垫垫肚子。
说起来江迟是个皇子,外头哪哪都传他受宠,他们这帮人可不这么看,不说他无职在身,天天在京城闲逛,就说封王这事,底下两个皇弟十五岁就封王,江迟硬是拖到快十九才封,两个皇弟暖过房的凑起来开个妓院都成了,江迟正妃也没有。
忒惨了点,老婆媳妇热炕头,江迟也就有个炕,还得自己暖。
江迟走进殿里,周括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兄弟你吃什么了,身上这股子味,”周括仔细闻了闻,“闻着感觉应该挺好吃啊。”
江迟打开茶壶盖,往里看了一眼,没茶叶,才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两口,“码头那条街新开的店,小师傅手艺不错。”
周括“哐哐”拍了两下桌子,“忒不地道,也不给带回来点,我在这忙活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能走,苦巴巴的等着你回来。”
江迟白他一眼,“等着我回来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你还是早点滚吧。”
“不是,皇上有令,我们做臣子的也没办法,”周括叹了口气,“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了,你的院墙给你增高了三尺。”
院墙有多高都是有规定的,不同身份的人墙高不一样,身份高墙才能高,江迟这个院原来高十四尺,算是皇子居所的正常高度,现在增了三尺,就是十七尺。
诏狱墙高十七尺。
封赏之名行打压之实,皇帝不是第一次干了,江迟摆一副习惯了的表情,“行了,赶紧的走吧,再不走食肆都关门了。”
周括看看外面还亮的天,的确不早了,行了礼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他,“殿下,你还没说你吃的啥。”江迟只说了店在哪里,但是没说名字啊。
“黄焖鸡,码头新开的食肆,店连个招牌都没,还认得很。”还好吃的很,现在过去一准卖完关店了,江迟暗戳戳的想着,还冲周括温和的笑了笑,赶紧的去吧,去吃空气。
等周括走的没影了,他就直接上了炕,盖上被子在黑暗里想,小师傅的新品会不会还放水窝村的辣椒呢?
还是这个辣椒吃着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