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幸学
九庸2020-02-19 17:082,805

  幸学一事没有特定时间,往往都是皇帝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看,有点突击考察的意思,江迟这次也是这样,等他推开了静室的门,于伋和洪罗恩才知道他到了。

  于伋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洪罗恩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江迟会来的这般早,国子监今日开学,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知道怀浮舟今天开学,江迟才来看看,一个地不乐意跑两次,才顺便解决幸学一事。

  江迟躬身朝两人行弟子礼,于伋与洪罗恩均不敢受,于伋止住江迟的动作,道:“殿下不可,真是折煞老臣了,当是我与恩之向殿下行礼才是。”说着带着于伋行了一礼。

  这一礼江迟受的理所当然,等二人做了全套,才扶起两人,嘴上推辞着:“两位老师快快起来,弟子受不起。”心里却觉得爽上天。

  三人围案坐下,江迟依然居中位,于伋和洪罗恩分坐两侧。

  “我初次视学,诸多事宜尚不熟悉,还要麻烦老师讲解一二了。”这话是对于伋说的。

  于伋道:“若是圣上视学,则需要有司提前一日洒扫殿堂,学官率众学生于成贤街接驾,等圣上至大成殿需对先圣先师孔子的神位进行四拜的重礼,之后就是进讲了。”

  江迟含笑听了,语气更加谦逊,“我不若父皇,接驾四拜这些重礼不敢受,直接省去就好,且我今日傍晚就要回宫,时间紧迫,先生只需要告诉我如何进讲就好。”于伋这个老头,嘴上说的一板一眼,不过是告诉自己,你已经来了,提前洒扫是不行了,你就凑和一下吧。

  江迟索性一切减免,连四拜也不要。

  洪罗恩望着地板,只听不说,或许是铜炉里的火太过猛烈,他的额角竟然沁出了几滴汗。

  他以为江迟是恃宠而骄的那类人,可他偏偏谦逊有礼,仅有的几丝傲慢,更像是皇家人该有的骄矜。

  屋外的喧哗声逐渐微弱,学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正要准备上课,“哒哒哒”的脚步声夹着模糊的话语,一起逐渐变远了。

  于伋抬手示意洪罗恩为江迟倒茶,接着说:“时间虽紧,但该有的却不能少,天家威严不可侵,殿下初次视学,怎么能随意处之?”

  “是我错了,那依先生所看,我应该如何呢?”江迟知道今天这事不好处理,于伋定会处处刁难,所以早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他退自己也退,他要进自己就给他让位,倒显得于伋冷漠无情起来。

  于伋身端体正,声音低颓,却含着冷硬道:“殿下既然难以应对,不若禀报皇上,请皇上给个主意吧,事情办不好丢的是殿下您的脸面,也是天家的脸面,我们这些为人臣子不敢乱拿决定。”

  静室一时间针落可闻,只有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江迟颈边的猫儿像是被惊醒,“喵呜”叫了两声,从他肩上跳进了怀里,江迟伸手接住,安抚的摸了摸。

  洪罗恩这时候才发现,秦王殿下竟然随身带着一只畜牲,不仅皱起眉头,这个秦王,把国子监当做什么地方?阿猫阿狗的畜牲也能进的腌臜之地?

  但随即又回过神,想二人刚才的话语,祭酒大人欲用以天家脸面推却秦王,这是对秦王的一种拒绝,但秦王来前,先生还特意嘱咐自己按照陛下旨意行事,不要妄自揣摩圣意,陛下既然安排秦王幸学,必然有他的理由,那么祭酒大人现在怎么又要驳回秦王?

  江迟点了点头,“先生说的不错,视学一事干系重大,我们不若先定下个流程,先生主持视学一事多年,哪一项哪一处都比我们想的深远,用一天时间完成此事应该是绰绰有余,等我回宫呈给父皇,由父皇做决定就好。”

  打不过还躲不过?

  江迟绕过了于伋的推脱,他仿佛没有听出于伋话语间的冷漠,面带笑意的交付给于伋流程计划事务,先前于伋以天家威严说事,可江迟点出于伋主持视学多年,只是做一个流程罢了,若是这也不行,那就是臣子无能。

  皇帝最恨无能臣子尸位素餐。

  十月中旬,燃了铜炉并不寒冷,可江迟体寒,屋内对于旁人来已经说是闷热,他自己四肢百骸却都泛着冷意,铜炉就在眼前,只有烘烤的两手稍稍暖和些,这里没有汤婆子可以抱在怀里,他想回到自己的殿里,热腾腾的火炕会让他舒服很多。

  于伋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无能,他示意洪罗恩为江迟续上热茶,然后扭过头来,道:“从来都是陛下视学,殿下视学实在是第一次,万事开头难,更何况我们没有先例可考,若是哪里不当惹了圣怒,连累了殿下,我们国子监也受不起啊。”

  江迟暗嗤一句“老匹夫”,伸手端起茶杯,饮一口热茶,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冷意。

  大庆谁人不知皇帝看重国子监,于伋更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就是皇帝亲临都要称他一声老师,惹圣怒是假,不待见江迟才是真。

  江迟也不欲再扯皮,跟两人唠了几句,临走前倒是多看了洪罗恩几眼。

  他眼尖,洪罗恩皱眉头的时候看的一清二楚。

  江迟撸了一把猫头,傻猫,还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嫌弃了呢。

  怀浮舟俯在桌案上,两手撑脸,仰头听这位沈学正讲话。

  沈学正是文德四年的举人,中举后参加吏部选拔考试获得入官资格,选派到国子监作学正,可以说是一路畅通,可到了国子监至今讲经六年有余,同时为官的好友靠资历皆有提职,他却一直留待原职,他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

  这些都是范淮汉告诉他的,范淮汉就是先前在院子里说秦王今天会到国子监的范二。

  “浮舟,咱们这位沈学正二十有五,听说还没有孩子呢,不说孩子,好像连个媳妇都没有。”

  这倒真是稀奇。

  范淮汉扭着身子朝怀浮舟挤眉弄眼,跟他说话,他身板宽,往后一靠,能把怀浮舟挡的严严实实,恰好能挡住怀浮舟看沈学正的视线,但他动静也大,微微一扭发出的咣当声就引起了沈学正的注意。

  范淮汉回头正对上沈学正看过来的目光,他也不怕,做了个求饶的手势,笑得一脸纯良,沈学正似乎很受用,点了点头,不再看他,接着说国子监的规矩。

  范淮汉坐好以后,视野一下子开阔了,怀浮舟兀自打量沈学正,长的一表人才,笑得温温和和,又有官职傍身,今年二十有五,文德四年不过十九岁,十九岁就中了举人,这可是难得,媒人应该把门槛都踏破了吧,怎么会没老婆呢?

  不该啊,实在不该啊。

  难道大梁已经有了单身主义?

  他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发呆,沈清沐哪里不知道呢?不过是不点出来,但心里默默记下了几个学生的样貌,先前自我介绍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现在一一对上,准备以后重点看管。

  怀浮舟和范淮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沈清沐打上了“重点看管”的标记。

  “还有一件事,每一堂都需要选出一名斋主,需要协助我管理堂内事宜,往后你们用膳,休息等发生各件小事都要向斋主报备,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斋主就是另一个我,”他环望各人,“斋主当然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大家可以随意推优,一人算是一票,我相信大家的眼光,票数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斋主。”

  怀浮舟正在想沈清沐说话的语气,和自己以前但是班主任一样,范淮汉又扭过身子,朝隔壁两桌招了招手,立即又有几人拉着凳子靠过来,聚成了一个圈子。

  范淮汉摊平手掌,放在桌案中间,乐呵呵得合不拢嘴,脸上的两团肉随着动作弹了弹,“各位兄弟,今天选了哥哥,明天哥哥就是你们的拳头,咱们正义堂有我在绝不会被别的堂压下去!”说着宽掌化拳,锤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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