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泡好后还要磨成豆浆。
孙小志睡得四仰八叉的,孙有才摸黑点了个灯,给他把被子盖好,自己端着灯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口老井,打水很方便,老井旁边是一个磨盘,孙有才天天洗,刷的干净净的,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他把豆子捞出来,开始磨豆浆,石磨不好拉,好在豆子也不算很多,孙有才给磨的细细的,磨完的时候陈二福带着刘翠花刚好到店,两个人擦桌摆椅,忙着前店的活。
孙有才正在过滤豆浆,怀浮舟揣着早上才写好的东西蹲在了他旁边。
孙有才听到声响,回头冲他笑笑,“小东家,都按你说的,这已经要弄好了。”
怀浮舟搓搓手,大早上走了一路还是有点冷的,他看着孙有才过滤豆浆,豆浆磨的很细,可见孙有才是下了功夫的。
“这个费劲着呢,大爷,咱这有浆糊没,我粘个东西。”
孙有才指了指厨房一脚地上的瓷碗,“里头是浆糊,二幅今天早上刚调的”。
怀浮舟抽了跟筷子,端着这碗浆糊,说是浆糊,其实面粉加水调的糊糊,不过粘个东西也够使了。
早上都已经出门了,忽然想起来答应江迟的,出新品得写个通知,他又回去铺纸写了一张。
沾了一筷子浆糊,在纸背面均匀铺好,叭就粘在了了门口的墙上,就写了几个大字,“上午新品,凉皮八文一碗下午新品,凉粉十二文一碗”,怀浮舟还特意模仿Q版字体,写的可爱点,看着喜庆。
绿豆虽然一块磨成了豆浆,但是后面的工序加起来至少也得四个时辰,上午是做不出来了,下午还能给客人尝个鲜。
为了明天早上凉皮,凉粉可以同台亮相,怀浮舟粘完就去把明日份的绿豆泡上了。
“嘿,刘大婶子,你们这店里还出新品呢?”
臭手领着一队人进了店,店里桌子够大,十来个人坐了两大桌,你说一句我扯三句,冷清小店立马变得热热闹闹的。
刘婶子站在一张长桌子前头,这是今天早上新摆的,昨天做好的凉皮,放在高瓷罐里的调料水,插着调羹,保管谁进店都看的清楚。
她指指这些东西,说:“好吃着呢,你来一碗不?”
她一开口,立马有人接她话,“多少钱呐,俺们赚个子不容易,能吃饱不?”
这时候读书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虽然也都没什么傲气,但也不会去码头扛货,随便找个书斋教书也能养活自己,所以这些人真是一个大字都不认得。
刘婶子自己也不知道小东家写了啥,自己张口介绍:“不贵不贵,八文一张,一大碗呢,这可是咱京城独一份呢……”
她话说个开头,就被打断,“刘婶子,你们家黄焖鸡也是京城独一份呢,这么快就又出了一个独一份?”
“等我说完,等我说完,”刘翠花揭了一张凉皮,“看见没,这个叫凉皮,现在天热,你们在码头人挤人的扛货,肚子里装点凉货,这东西还特别有滋味,加一筷子黄瓜丝,吃着别提多畅快了。”
“听着不错啊。”
“是不错,那么一大张,八文钱,店里实在啊。”
“你们想吃就吃,我宁愿加两文钱,黄焖鸡那可是一砂锅的肉呢,肉啊,不比那东西实在。”
“少吃一回肉,省俩铜板拿回去,能给我儿子添个零嘴呢,就是味道不知道咋样。”
有几个人还是报了黄焖鸡,剩下四个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尝个新品,毕竟每天吃一种饭还是有点腻味的,换个口味也不错。
“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儿一样,一碗饭,瞅瞅把你们为难的,别耽误上工时间了,”臭手朝刘翠花喊了一声,“刘婶子,四碗凉皮,一份多加辣子!”
臭手在码头干的时间最长,算长老级别的人物,他这么干了也没人不服。
刘翠花手脚麻利,几张莹白如玉的凉皮切成条装进碗,调羹舀得飞快,只能看见一道残影,臭手喝口水的时间,已经调好了端到跟前了。
不需要蒸煮,都是现成的东西,调了就能吃,臭手他们还是第一回见。
旁边等黄焖鸡的几个人奇道:“不说别的,做的快是真的,这以后就是晚出来一会也不怕耽误上工啊。”
臭手夹了一颗面筋吃进嘴里,熟悉的辣子混着芝麻酱小米醋各种调味,劲道有嚼劲,一口吃完不够,一筷子凉皮进嘴,滑腻清甜口感爆炸。
“老大,你别光吃啊,怎么样啊?”
旁边人一巴掌拍在他脑袋瓜上,“傻的你,没看老大吃的不停嘴,下午我也得来一份!”
“这个今天准备的不多,第一天嘛,也就是试试水,不过下午还有另一种,也不错,叫凉粉!”
刘婶适时打广告。
那人听见准备的不多,心里正觉的可惜,听见还有凉粉,立马乐呵了,“刘婶子,今天这么多新品呐!”
“有你吃的就行!”
黄焖鸡端上来了,这人吃了一口鸡肉,接着问:“那个凉粉多少钱一份?”
不管咋样,钱永远都是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凉粉可难做了,又泡又磨的,昨晚上开始准备,一直到今天中午才行呢,还是绿豆作的,又清火解毒又好吃爽口,所以这一碗呐……”
刘婶子有点不敢说了,在她心里,十二个铜板买一碗凉粉也太不实惠了,黄焖鸡一碗肉才十个铜板呢。
她清了清嗓子,“十二个铜板!”
“嘿,比肉还贵呢!”说话的是个中年人,从外头进来,坐在离人群远远的一个角里,“这价有点黑心啊。”
刘婶子立马不乐意了,“瞧您说的,咱家店开在这卖碗饭,一向都是你要了我就卖,你不要谁也没按着你非得吃啊,咱们是让大家伙非选那贵的,贪大家几个铜板了?”
臭手扭头看一眼那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青衫,像是个穷书生,心里头嗤笑一声,面上却不带一点瞧不上,声音爽朗,“这位兄弟说的可不对啊,我们这队人从这家刚开业就在这吃了,吃到现在,就俩字,实惠!砂锅里的肉跟不要钱似的,就兄弟你这体格,不用吃米,肉都够你吃的了。”
那人没回他,要了一碗黄焖鸡就转过头了。
院里的怀浮舟对前店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所有的都准备好了,现在只要等着就行。
孙有才夹着空托盘走过来,“小东家,你还没吃饭呢,你吃啥?”
怀浮舟的肚子应声而响,他揉揉肚子,道:“大爷,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个儿去前头吃碗凉皮。”
距离凉皮摆出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五十张凉皮已经卖出去二十多张了,战果不错,刘翠花带着一脸笑给他调了一碗。
怀浮舟吃完就赶紧回后院守着自己的凉粉,等到彻底做好已经中午,正赶上臭手他们来店里吃午饭。
怀浮舟端着凉粉进了前店,把凉粉倒扣在案板上,没有刮凉粉的刮刀,只能用刀切条凑和了。
他刚放好,立马有人凑过来个脑袋,“刘婶子,这就是凉粉啊。”
刘翠花也是第一次见凉粉,强压住内心的惊奇,镇定的回他,“白长一双那么大的眼招子,看不出啊?”
怀浮舟对这几个人有印象,这可是第一波给自己小店捧场的人,看刘翠花与他们的熟稔度,应该没少在这消费。
这群人闹了几句就找位置坐下了,怀浮舟拉过刘翠花,小声告诉她:“刘婶,凉粉第一次出,我看这群人也经常来,就给他们便宜点,十个铜板一碗,不过过了这村没这店,就这一次以后还是原价卖。”
刘翠花听他说降价还以为小东家改主意了,结果后来还是回到原价卖。
不过她一个打工的,也做不了东家的主,只能照着怀浮舟的话讲了一遍。
早上惦记凉皮的小伙子正在难过没口福,听到这个立马精神了,虽然还是有点贵,但是尝个鲜咋啦?自己没媳妇没孩子,也没那么多负担,钱都在自己手里,赚钱不就是为了自己日子好过点?
“刘婶子,赶紧给我来一碗!”
“好嘞!”
有人出头就有人跟风,立即有耐不住,早上又没吃到凉皮的,狠了狠心索性也要了一碗。
“我们仨也要!”
“那我这儿也要一碗……”
怀浮舟等着刘翠花忙完,才自己调了两份,拿了两双筷子,端到后院。
“孙小志,过来吃好吃的!”
孙小志正在屋里玩怀浮舟早上给他带的竹编,竹编是怀浮舟昨晚上做的,简简单单的小蜻蜓,留出一截竹条提在手里,这在大梁已经是小孩子难得的玩具了。
听到呼唤,孙小志从床上跳下来,“是不是凉粉做好了,浮舟哥哥?”
“我说不是,你信不信啊。”
孙小志接过自己的那一碗,立马“呲溜”一口,口齿不清地说:“浮舟哥哥骗人。”
怀浮舟忙着吃,没时间搭理他,只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骗得就是你这个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