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淞栢笑得仿佛得逞的奸臣,然后在斐特烈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斐特烈乖,我去上班了,晚上再好好疼你。”
斐特烈任他亲,提出要求说:“我想学画画,你找个人教我。”
最近异常餍足的谭淞栢,对斐特烈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好好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不能离开家。”
谭淞栢联系了负责艺术培训机构的人,让他们找了一个日常有空到谭宅来进行教学的美术老师。
原本应该去谭宅教学的是一名艺术学院的女教师,但是朴昇主动要求接替了她的工作,于是他便成了谭宅的艺术教师。
在见到斐特烈之前,他们告诉朴昇他所教导的人是谭总的小情人,并不需要过分严苛的要求。
对于这种特别的学生而言,艺术不过是他们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罢了。
……
朴昇见到斐特烈时,是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
当朴昇推开谭宅画室的门时,正看见一个坐在窗边轮椅上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袭很长的袍子,一直拖到轮椅下面,一头半长的金发披散在身后,背影看起来就让人感觉特别孤傲。
朴昇敲了敲门板:“你好?”
那人收回了远眺窗外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轮椅调转了个头。
朴昇在看到他的正脸之后就惊呆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谭总的小情人“残疾”的真正原因。
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双腿,那件长袍下面藏着的,是那条巨大的金色鱼尾。
谭总竟然就这么囚禁了一条真正的人鱼,这让朴昇无比心惊。
朴昇异样而炙热的眼光让斐特烈感觉有些不舒服。
在朴昇一步步靠近他时,斐特烈一脸傲慢地提醒道:“这里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你最好掂量一下。”
这话却叫朴昇误会了,他以为斐特烈是在提醒自己这里到处都是谭淞栢的眼线,所以他需要谨言慎行。
朴昇于是就微微收了心,像一名寻常的艺术教师那样开场:“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朴昇,质朴的朴,日升的昇,我将担任你的绘画老师,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我们能够相处愉快,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斐特烈笑了起来,笑容恣意:“我叫赢高。克劳迪。查理曼。斐特烈,你可要记清楚了。”
朴昇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再重复一遍吗?你的名字有些长,我不是很容易记住。”
斐特烈却故作冷淡,无比傲慢地说道:“我的名字,我只说一遍,如果你记不住的话,那么就是你的问题。”
朴昇只好咽下了这口气,感觉金色人鱼的性格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朴昇问他:“你想学什么画呢?国画?油画?水粉?水彩?素描?”
斐特烈只是伸出带着毛绒手套的爪子,说:“我想学可以锻炼手指灵活度的画。”
朴昇头一回听说有人学画只是为了锻炼手指灵活度,但他还是应下来:“好的,那我们就从素描开始吧。”
于是,朴昇就开始了他对于斐特烈的艺术指导生涯。
朴昇头一次知道,好为人师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因为斐特烈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时常不按常规套路出牌,杀得他措手不及。
比方说现在,斐特烈又在说:“为什么这个球要画单侧阴影呢?”
朴昇只好和他说:“这是我们为了表现我们视觉中的明暗关系。”
斐特烈说:“那如果我把这个球,放到很多束灯光下面,不就没有影子了吗?”
朴昇有些无奈:“可是这样,你又如何表现它是一个立体的球呢?”
斐特烈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在他的球上面划上了横横竖竖的弧线线条,将一个球划分成大大小小区块。
这样一看,整个球就像一个三维立体的球形,确实也有了立体感。
朴昇不知道该怎么评论斐特烈的球,他只是说:“好吧好吧,你赢了。”
斐特烈大笑了起来,甚至露出了他白森森的獠牙。
朴昇只觉得这样的人鱼,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魅惑,但是却更加鲜活动人。
对方笑起来的时候,薄唇微扬,獠牙略凸起,有种野性的美感。
朴昇有些失神,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斐特烈已经又低下头去画画了。
斐特烈洁白的毛绒手套因为沾上了铅笔灰,显得很脏,而且还很容易弄脏画纸。
朴昇问他:“你为什么要戴手套呢?现在没到冬天呢。”
斐特烈头也不抬地说:“我怕吓到朴老师啊。”
朴昇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告诉他,你的密码我全部都知道,你不用担心吓到我,你甚至不用伪装自己是人类。
但是朴昇还是只是说:“你可以在画画的时候,把手套摘下来的。”
斐特烈只是一脸无所谓:“不想摘,摘了谭淞栢会生气的。”
朴昇没想到,谭总的小情人竟然是直接连名带姓地称呼他的,看样子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看来谭总对于这条人鱼的宠爱,可能比寻常人看到的要来得深得多,朴昇想。
……
一直到下午五点,他们的课程才算结束。
老管家端来了斐特烈的点心,那是一盘尚且带着血丝的生鱼片。
朴昇看着斐特烈面不改色地用叉子叉起一块生肉就送进了嘴里,白森森的锋利獠牙很容易地嚼碎了肉片。
值得一提的是,斐特烈吃东西的方式和寻常人类很不一样,他咬碎东西的时候,更像是某种凶猛的野兽。
朴昇和斐特烈呆了将近一个下午,几乎就要将他当成普通人一样对待了。
直到此刻,朴昇才意思到,斐特烈和他们之间的不同。
朴昇甚至想,或许所有的人类,对于斐特烈而言,都只是食谱上的一员。
那么,谭总呢?
那个男人在斐特烈的生命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是饲养者?还是情人?
还没等朴昇想明白,斐特烈就用叉子叉了一块血淋淋的鱼肉,抵到了他的鼻尖下面。
斐特烈笑得任性妄为:“你不是一直在看我吃吗?怎么,你也想尝尝吗?”
朴昇看着这块引起他极度不适的血肉,又看着斐特烈好看到令人心悸的俊丽笑颜,神使鬼差地咬了下去。
但是朴昇很快就被这种血腥味混合着鱼腥味直接刺激得吐了出来,剧烈而又狼狈地咳嗽着。
斐特烈看他这份模样,笑得格外明丽,心情极好地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自己的“点心”。
等斐特烈吃完了点心,而朴昇也喝完了茶,他就离开了谭宅。
临走时,朴昇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所巨大宅邸。
天色渐暗,窗户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斐特烈又坐在了那处窗前,远远地眺望着远处,他的身影显得很孤独。
朴昇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发现他在注视着的,是进谭宅必经的道路。
他是在等谁?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在朴昇的眼中,铜雀深深锁凤台,斐特烈和那些被帝王囚禁在深宫中的美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一样都是失去自由,成为其他人的附属品,等待着被人垂怜。
而事实上,斐特烈和他想象的相去甚远。
大多数时候,斐特烈喜欢被谭淞栢这样管制着,比起自由,他更喜欢在谭淞栢的怀里撒泼。
他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一条鱼。
……
谭智茂终于结束了古装戏的所有戏份,在杀青之后,她和同组的导演演员一起吃了顿便饭。
知道她要离开后,芊妮是最高兴的了。
想到以后在剧组里都看不到谭智茂的脸,芊妮在饭桌上的笑容一直都没下去过。
吃晚饭后,众人和谭智茂纷纷和了影,表示欢送。
谭智茂上车之后就和费倜说:“所有人的照片都可以P好看,除了那俩小贱人的,看她们笑那么开心我就不高兴!”
费倜愣了愣,然后笑着问:“那可以把她们P丑吗?”
谭智茂想都没想:“那最好不过了,怎么丑怎么来!最好把我衬托成仙女!”
费倜差点没笑死,对她说:“那等照片发出去,下一次的热搜标题就是:心机婊谭智茂了,P图只P自己。”
谭智茂:“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我从来就是这样的心机婊啊?出演这样的戏份我一点压力都没有!”
费倜:“……”
费倜知道谭智茂完全没有在自黑,可是用心机婊这个词,不会太抬高她的段位了吗?
就他家祖宗这个婊气路数,充其量就是个机枪枪婊。
还是那种冲锋枪,火力凶猛,精度较差,数弹连发。
不管那人中没中弹,先得被谭智茂的炮火吓掉半条命。
谭智茂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就直接挂了。
可是那个号码很快又打了过来,谭智茂还是没鸟他,直接挂断。
等对方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三次时,谭智茂强忍着把对方拉黑的冲动,接了电话:“你谁啊?打错电话三次?有毛病啊?”
“呵呵,没有啊,我打的就是你的电话。”对面传来一声欠扁的轻笑。
谭智茂立马认出是寻时,于是稍稍放松了神经:“你哪来我的电话?”
寻时:“你自己给我的。”屁,他查了半天才查到的。
谭智茂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找我干嘛?我忙着呢,有屁快放!”
寻时:“我都一周没看见你了。”
谭智茂笑了声:“呵,那麻烦你现在打开电视,随便找几个频道,随便看。”
寻时:“……我想见你。”
谭智茂觉得寻时脑子大概有问题:“你见我干嘛啊?我和你又没有py交易,好了挂了。”
寻时刚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忙音。
寻时笑着骂了一句:“臭脾气。”
公会里有人看到了,笑着打趣寻时:“居然还有人敢挂会长你的电话啊。”
寻时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穿了外套,说:“我要出去一趟,等会那个活让宁月看一下,可以的话就接,不行也别勉强。”
公会里的人有点惊讶:“不是吧,你都快半个月没接活了,自从上次接了谭总的活之后,就没见你再带队开盒子。”
寻时笑了笑,说:“现在的我,已经不合适再带队了。”
他已经不再是无牵无挂的自由客了,寻时想,心有旁骛的他,再带队恐怕会让雇主死得更快。
公会的小刘笑着揶揄他:“哎,会长有情况啊!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
寻时笑着:“还没呢。”
小刘撞了一下寻时的肩膀:“哎,宁月这样的大美人都没让会长你多看一眼,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寻时动心呢?”
寻时笑了一声:“挂我电话的。”
小刘一脸震惊:“……没想到会长你有这种特别爱好啊。”
边上的小李笑了:“呵,男人嘛,都犯贱,敬酒哪有罚酒好吃?”
寻时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收拾好了自己,就出了会所。
何宁月和寻时擦肩而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
小刘笑着打趣看愣眼的冷美人:“何小姐后悔了?没想到咱会长收拾利落了,还挺能看的吧?”
何宁月只是冷哼了一声:“叛徒都还没抓回来,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听到她的话,公会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何宁月冷笑了一声,扭头就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
谭智茂刚刚赶录完下午的节目,正要上车回谭宅就被人拦下来了。
谭智茂抱着胸,盯着寻时说:“我怎么到哪都能遇见你呢?又是路过?”
寻时笑着说:“当然了,每一次都是我故意的路过。”
谭智茂冷哼一声:“你到底想干嘛?当我的私生饭吗?”
寻时笑了:“嗯?疯狂迷恋者吗?差不多接近了。”
谭智茂骂了一句:“傻逼。没空搭理你,我要回家了。”
寻时却赶紧拦住了她,笑得不坏好意道:“毛毛,我很怀念那天晚上的你。”
谭智茂一脸震惊:“你疯了,胡说什么?”
谭智茂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起了那天宿醉从宾馆醒来,床头红翎飞镖上插着的那一张纸。
那张纸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我会回来找你的。
谭智茂不知道是谁送她去的宾馆,但是这句话让她不由得脊背一凉。
寻时打开了手机相册,滑动给她看:“你看,这样的你,多乖呐。”
一看到照片上光裸的自己和寻时,谭智茂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直接愣住了。
谭智茂一把就要去夺寻时手里的手机,寻时却笑着扬高了手:“你就算删了,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备份呢?”
谭智茂收回了手,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你想怎么样?”
寻时笑着贴近了谭智茂的耳边,轻声说道:“你陪我一段时间,我就把照片删了。”
谭智茂突然抬起脸,像从来都没有认清过眼前的人一样,望着寻时:“你……你藏得真深……我真没想到……”
寻时笑着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其让你去祸害别人,不如我们俩相互祸害,内部消化,不好吗?”
谭智茂只是看着他,目光冷淡得像此刻秋日里的傍晚寒风。
寻时笑着敲了敲车门驾驶座的车窗,等费倜把车窗降下来之后,问他:“毛毛她明后天都没事吧?”
费倜愣了一下,才说:“没有,接下来三天都休假,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寻时笑道:“那好,你走吧。”
然后费倜就看着那个男人把谭智茂带上了他的吉普车,开车走了。
过了半天,费倜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因为这个男人并不算他们圈内人,可是却直接就这么把谭智茂带走了。
担心出事的费倜连忙给谭智茂打了个电话。
好在电话还是接通了,谭智茂在那头声音听起来并不像被绑架了:“喂。”
费倜问:“你没事吧?他……”
谭智茂的声音异常的冷淡:“没事,你别管了。”
费倜挂断电话之后,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觉得大概不会出事,就也没再管了,开车就回了公寓。
……
车上,谭智茂问寻时:“你要带我去哪?”
寻时笑着说:“看你工作这么辛苦,带你先去买衣服,你穿这样出门可不行。”
谭智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出自某大牌的独家设计,不明所以。
直到寻时带她到了某个看起来档次就低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大卖场。
寻时随手就拿了一件恶俗的粉色百褶裙在谭智茂身上比划。
谭智茂无比嫌弃:“你也就这品味了。”
寻时却笑得欠扁:“呐,这说明我是直男呐,品味好的都是弯。”
谭智茂:“……”放你娘的狗屁!你的恶俗品味和直不直弯不弯没有一毛钱关系!
寻时对她说:“你最好期望我品味稍微一点,毕竟这些衣服是要穿在你身上的。”
寻时给谭智茂挑了三身衣服,还买了两双平底的某烂大街牌板鞋。
然后,寻时就把谭智茂推进了试衣间里。
谭智茂一脸宁死不屈:“我不穿这种东西!我对这种衣服过敏!”
寻时笑了笑,然后自己也挤进了试衣间里。
他们两个人都不算娇小,谭智茂有一米七六,寻时更是有一米八五。
两个人在卖场试衣间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连胳膊都得碰胳膊。
谭智茂立马毛了:“你进来干嘛?”
寻时笑得有点痞气:“你不是不穿吗?你要是不穿,我就帮你穿。”
谭智茂一脸震惊:“你疯了吗?”
寻时没管她的不合作,已经直接上手就来脱她衣服了,谭智茂连忙说:“好好好,我穿我穿,我自己穿。”
寻时笑了一声,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更衣室,正对上店员异样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嗽一声假装无事。
等谭智茂别别扭扭地从更衣间里出来时,寻时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寻时给她挑的是一套粉色学院风制服裙,配上谭智茂这实打实的又白又细的大长腿,简直能让男人看得走不动道。
寻时立马就说:“这套不行,裙子太短了,你进去换一套。”
谭智茂几乎要毛了:“换你妈呢!换来换去累死了,不换!”
寻时知道也不能把谭智茂给逼急了,于是就脱了自己的皮衣外套,给谭智茂拴在了腰上,总算挡住了一点旖旎春光。
卸了浓妆,脱下高跟鞋,穿上学生装的谭智茂看起来比平时的杂志和电视上少了几分孤高美艳,多了几分含苞欲放的少女情怀。
这样的她哪怕走在大街上,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但是因为和荧幕上的形象差距过大,这一路上竟然都没有人认出她来。
寻时故意在那些男人看向谭智茂的时候,伸手揽过她的腰,让他们知道她已经不是可以随便撩的单身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