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倜故意把车停到了一个垃圾桶边上,然后降下了谭智茂手边的车窗。
谭智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干嘛停这儿啊?”
费倜气定神闲地说:“你不是嫌这花品味差吗?还不丢吗?”
谭智茂薄唇一抿:“不丢,我品味也差,就喜欢这样的。”
费倜忍不住笑出声了,他家祖宗还是这么口嫌体正,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仔细一想,其实确实没有粉丝给谭智茂送过花,她的粉丝大多都是白嫖党,也就舔舔她的颜。
想想以前谭智茂在机场,难得收到过粉丝送的和她等身高的泰迪熊,硬是托运也要带回家。
他家祖宗就是这样一个,嘴上什么都看不起,其实收到粉丝礼物比谁都宝贝的恶臭当代女偶像。
所以谭智茂第一次收到粉丝送花,费倜想,她这么珍惜也很正常。
回到了公寓,费倜喊住了谭智茂:“祖宗,你钥匙落车上啦!你等会用什么开门?”
谭智茂又抱着那一大捧玫瑰花折回车边上。
费倜突然看见了谭智茂的公寓钥匙换了一个新的比目鱼钥匙扣。
他随便一翻,就看见比目鱼木雕上面卡着的一个男人的照片小像。
费倜仔细一看,这个男人不是替谭智茂挡刀,日常还各种尾随,刚刚又送花的那个,还能又是谁?
谭智茂刚刚要伸手过来拿钥匙,就被费倜避开了,她不高兴地嚷:“你干嘛?”
费倜笑着说:“毛毛,你不老实,迟楠哥说了你不能再谈恋爱,你还是背着他偷偷谈。”
谭智茂马上急了:“我没有!”
费倜晃了晃手上的钥匙:“那这个是谁?刚刚那个男人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谭智茂侧过脸,躲避他的目光:“私生饭,没见过吗?”
费倜:“我就没见过哪个明星把自己的私生饭照片挂钥匙上的。”
谭智茂大言不惭:“我是怕我下次看见,想不起来他是私生饭,所以挂着好比对着认。”
费倜:“你那么多私生饭,怎么其他人的不见你挂,就挂他一个啊?”
谭智茂:“其他人长得都好认,就他长得太丑太普通了,我认不清可以吧?”
费倜笑着把钥匙递给她,说了一句:“那男的长得是挺一般的。”
谭智茂接过钥匙,还瞪他一眼。
谭智茂想,寻时长得到底一般不一般,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小助理来说了?
费倜开走前,还提醒了谭智茂一句:“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迟楠哥,但是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
谭智茂刚想发脾气,就听见费倜说:“你是个艺人,之前毕然的事情就算了,现在的你绝对不能再真谈恋爱了,这对你没好处,你自己知道了吧?”
“我知道了,我不会的。”谭智茂冷着脸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进了公寓。
……
孙峰看着再一次被退回来的简历邮件,神色阴沉地注视着医院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
临床医学硕士毕业的他,不断地尝试往各个研究机构投简历,得到的回复只有拒绝。
这已经是他被退回的第一百零一封简历了。
孙峰知道,这是他曾经做错事情得到的后果,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也已经恢复了身体健康。
可孙峰却因为这一次严重的事故,而止步于偏远地区的儿科医生这个岗位。
白大褂下的苍白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又紧紧地蜷成了拳头,青筋都暴起。
“孙医生,63号床位有情况。”
门外护士的敲门声,唤回了孙峰的神志。
孙峰立马带上听诊器,走向了病房。
63号病房里的混乱成一团,充斥着孩子的哭闹声和家长的争吵声。
家长见到医生来了,还没有停止争吵的意思,依旧红着脸扯着嗓门吵闹着。
护士小田敲了敲门:“安静,这里是住院部,要吵出去吵,还有其他病人呢。”
孙峰看了一下护士给孩子量的体温,又给刚刚停止哭闹的孩子量了量肺腔。
在看了一下血常规化验报告后,孙峰问家长:“昨天已经差不多快好了,你们给孩子吃什么了?”
一个家长说:“孩子他妈给做了辣子鸡,结果今天中午刚刚吃完,下午就不好了。”
另外一个家长说:“孩子都瘦了这么一大圈了,他吵着要吃,我能不给做吗?这能怪我吗?”
孙峰推了推金丝眼镜,说道:“还得多住院三天,观察直到出现治愈结果,以后不要给孩子吃这么油腻刺激的东西了,这不利于他肺病的康复。”
一个家长立刻喊起来:“还要住院啊?我们是外地的,医药费都是全额付款的,你们这个医院住院费这么贵的,我们是吃不消了。”
护士说道:“吃不消也得住!有你们这么看孩子的吗?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把孙医生的医嘱全当耳边风。”
另外一个家长马上火大起来,一把扯上了孙峰的领口:“我不管!我们明天就要出院。”
家长骂骂咧咧:“住在这个破医院里都快两个星期了,孩子要好也早好了,都是你们这些医生说这不行那不行的,无非就是骗我们这些外地人的钱!”
孙峰皱着眉,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护士小田有些担心地问:“孙医生,怎么办哪?现在他们能出院吗?”
孙峰侧过脸看她:“我能怎么办呢?随他们去好了,医生也不是万能的,医得了人的病,医不了人的心。”
孙峰低头理了理自己被家长扯乱的领口,下巴上的美人痣显出几分禁欲的美感。
但是,那副金丝眼镜下的不甘,浓得可以溢出来。
吃力不讨好的儿科医生,向来是偏远地区人口稀缺的职位。
正因如此,有过不良记录的孙峰才有机会被录用在这个岗位上。
但是孙峰并不甘心就永远当个偏远地区的小儿科医生。
龙卧浅滩,孙峰觉得,自己的实力远远不仅仅局限于此地,他有更高的理想要去追求。
从以前到现在,孙峰一直希望成为一名生物科技的科研工作者,可是因为那件事,孙峰一直遭到各国机构的抵制。
永远无法投递成功的简历,成为了孙峰心里永远的痛。
直到有一天,他的第一百零九份简历终于有了渺小的回应。
孙峰毅然决然地辞了职,带着渺茫的一丝希望,踏上了前往s市的航班。
……
甚嚣尘上的各种传闻,对于斐特烈而言,并没有丝毫的影响。
斐特烈依旧每天在谭宅悠闲度日,时不时地缠谭淞栢带他出门吃喝玩乐。
他喜欢任何东西,谭淞栢都能给他弄到。
最近斐特烈喜欢乐器,谭淞栢就特意在家给他空了一间屋子给他当乐室。
在乐室里,斐特烈最喜欢的乐器是一架齐特尔琴。
它的外形很像扬琴,有五根旋律弦和四十根和声弦。
斐特烈喜欢它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可以弹奏出各种欢快的曲调。
没有专人的指导,但斐特烈就像是生来就会弹奏这种琴一样。
谭淞栢注视着琴房里弹奏奇特尔琴的斐特烈,目光专注而柔和。
斐特烈的琴声里有着海浪的气息,还有古老王国的金土尘扬,直到繁华落尽,只剩下很淡的欢乐。
谭淞栢想,从某种意义上说,斐特烈确实是个亡国之王。
他曾经经历过古老帝国的繁华与衰败,遭受过屈辱与绝望,踏上过鲜血淋漓的王座。
不过斐特烈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谭淞栢有时甚至觉得,也许遗忘对于斐特烈而言并不全是坏事。
他在上个时空,每一个时空,所经历的一切并不全是美好的。
斐特烈弹完曲子,目光中带着困惑:“我弹得……好吗?”
谭淞栢走到他面前,冲他笑得温柔:“你弹得很好,斐特烈。”
斐特烈笑了笑,突然说了一句:“我以前可能不太喜欢弹琴。”
谭淞栢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斐特烈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能感觉到,在弹琴时候。”
谭淞栢走到他身后,环住他:“那就不弹了。”
斐特烈把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却说:“可是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阳光照在我尾巴上的感觉。”
谭淞栢被他稀奇古怪的比喻逗笑了:“那是什么感觉?”
斐特烈描述道:“鳞片有点痒痒,但是又温暖得舒服。”
谭淞栢笑着伸手撩进了他的衣袍,轻轻地撩拨过他的鳞片,问道:“是这种感觉吗?”
斐特烈闭着眼睛感受:“很接近了。”
谭淞栢故意笑着说:“你弹琴时候,也能像这样情动到起反应吗?”
斐特烈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于是故意用鱼尾勒紧了谭淞栢的腰。
谭淞栢笑着喘了口气:“斐特烈,你快把我勒断气了。”
斐特烈笑得任性,依旧缠着他不放,但是力道松了点。
……
在浴缸里,斐特烈非要帮谭淞栢洗头,谭淞栢也只好弯着腰任他去了。
斐特烈帮他冲干净了泡沫,洗着洗着突然停下来了。
谭淞栢问:“怎么了?”
斐特烈把爪心里的一根斑白的头发递给谭淞栢看:“这是什么?”
谭淞栢握住了他苍白到透明的濮爪,笑了笑:“没什么,这是人类衰老的标志,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斐特烈神情迷茫:“衰老?”
谭淞栢说:“毛毛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会变老的,终有一天我会老得再也抱不动你,直到老死。”
看斐特烈难得的茫然,谭淞栢笑着亲了亲他的鼻子:“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欺负我吗?”
斐特烈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把身子伏低,蜷缩进了他的怀里。
浴室里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很久,斐特烈对他说:“我想,我也许能比你们活得久得多。”
谭淞栢搂着斐特烈腰的手一紧,然后他就听见他的小孩说:“等你死前先杀了我吧。”
毕竟,没有你的世界我一点都不眷恋,斐特烈在心里无声说道。
谭淞栢望着斐特烈苍白俊丽的容颜,露出了阴柔又残酷的笑容:“好啊。”
斐特烈又任性的说:“不过在你死前,我的愿望清单你要全部替我做完。”
谭淞栢想,这个任性的小孩怎么就这么招他疼呢?
随便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他这么满心欢喜。
欢喜到无以言表。
……
谭智茂最近接了一部新电影,叫做《徜徉》。
剧情讲诉的是一对兄妹的故事,幼年失沽的兄妹俩在一个海边从小相依为命,哥哥阿韬靠搬砖掏粪养活了妹妹阿芙。
有妄想症的妹妹阿芙从小就以为自己是一条鱼,她会时常把自己沉入水里,幻想自己像鱼儿一样能够在水中呼吸。
结果就是她屡次差点溺死自己。
在哥哥阿韬的不断努力下,阿芙逐渐走出妄想症,甚至成为了一线明星。
但过于沉重的现实压力以及观众的恶意中伤,使得她又回到了发疯的边缘。
阿韬一直试图挽救妹妹,但在一次潜规则之后,阿芙又幻想着是一条鱼,在酒店的浴缸里,活活溺死了自己。
最终,阿芙终于成为了一条自由的鱼,游向了无边无际的海洋。
阿芙真正完成了她的徜徉。
整个电影的基调都很压抑,谭智茂一开始并不想接这个片,但是她的经纪人迟楠执意要她去参加试镜。
谭智茂试镜时,表演的是一开始有妄想症时的“阿芙”。
谭智茂只是回想了一下,平时在岸边看斐特烈玩水时的神情,很自然地就表演完了。
没过多久,谭智茂就被通知,她的试镜通过了。
谭智茂一时的心情难以言喻。
这是她第一次不靠她哥砸钱,全凭自己实力拿到角色。
虽然,谭智茂其实并不喜欢“阿芙”这个角色。
因为这个角色和她本人经历有些相似之处,谭智茂极其排斥把自己的伤口摊开来任人宰割,宁可永远藏着掖着,等它自己愈合。
在电影开拍前,谭智茂就知道,她这次的合作对象非同凡响。
但谭智茂从没想到,这次和她同组的演员会是连获多次大奖的影帝,傅莘。
傅莘第一次和谭智茂说话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阿芙,我是阿韬。”
谭智茂对于傅莘的态度,一直都是对前辈的尊敬,同时透露着冷淡。
她的这份客套一带到戏里,就被导演严厉地喊喇叭:“阿芙!那是你哥,你亲哥!你对你‘亲哥’用得着这么客套吗?”
傅莘在戏外戏谑地着打趣她道:“阿芙,虽然长兄如父,但你也不需要对我这么尊敬。”
谭智茂只是冷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但傅莘却发现了,谭智茂因尴尬而微微泛红的耳根。
……
《徜徉》的拍摄地是一个偏远的小渔村,不仅拍摄条件艰苦,连饮食都很苛刻,半个月几乎餐餐不见油腥。
傅莘有天听到,谭智茂和她的助理抱怨道:“这里的猪食是人吃的吗?让人从镇上运点牙祭回来。”
不久之后,剧组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加了餐,饭菜里总算有点肉了。
吃饭时候,傅莘特意绕到谭智茂面前,道了声“谢谢”。
可谭智茂只是冷声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带这么多,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才随便分一下。”
言下之意是不用谢。
傅莘并没有因为谭智茂冷淡的态度生气,只是看着她露出了笑意。
影帝从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的恶劣偶像,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
很快剧组就拍完了渔村的戏码,剩下的戏都将在y城拍摄,这个消息让吃苦耐劳了半个月的工作人员振奋不已。
一到y城,谭智茂拍摄的第一场戏码,就是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幕。
清场后,谭智茂在镜头前,脱下了红色的长裙,裸露着洁白修长的肉体,一步步迈向浴缸。
谭智茂黑色的长卷发一点点地被浴缸里的水漫湿,她冷艳孤傲的脸上,神情麻木。
在最贴近她的机位前,傅莘分明看到了她清冷的眸光中,对整个世界的厌弃。
看到镜头里,谭智茂的曼丽面容沉溺于水中,脸上浮现出了整部电影里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笑容,傅莘只感觉心里狠狠地疼了。
傅莘知道,这也许是他入戏了。
很多时候,谭智茂在片场完全是根据回忆在本色出演,傅莘也很容易被她带入戏里。
这就造成了众人的错觉,其实这个以演技差闻名圈内的女演员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糟糕。
和谭智茂有亲密戏的傅莘却感觉到,这个姑娘似乎一直在本色出演。
傅莘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谭智茂的过去,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原因:谭智茂就是翻版的“阿芙”。
不过,这个姑娘比阿芙更强硬也更顽固,她从来没有对这个世界屈服过。
傅莘觉得,戏外的“阿芙”比电影里的更让他有拥抱的渴望。
……
朴昇刚刚从画室里走出来,就被一群人直接在巷子里给绑上了车。
被蒙着眼睛的朴昇感觉自己被绑到了一个地方,就被捆着带下了车,在被丢在地上之后,就有人撕下了他嘴上的胶带。
朴昇连忙问道:“你们是谁?你们绑我干嘛?”
一个男人开口问他:“你之前两幅画上的人鱼,在哪?”
朴昇意识到来者不善,于是便说:“我不知道,那只是一个臆想。”
紧接着他眼前的蒙眼布便被扯下了,朴昇看到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那个男人对边上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其他人很快带进来一只流浪猫。
朴昇看到男人把那种的药丸强硬地喂给那只猫吞下了。
然后那个男人就走到了朴昇的面前,对他说:“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男人笑了笑,按下了他手上的遥控器。
然后朴昇看到,那只猫就在他的眼前爆炸了,血肉甚至飞溅到了他的衣领上。
朴昇被血腥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但是那帮人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强硬逼迫他吞下了那只猫吞下的药丸。
男人握着遥控器问朴昇:“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条人鱼在哪里了吗?”
朴昇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男人最后对他说:“去把他带出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朴昇摇着头:“不,我做不到。”
男人笑着对他说:“我们会跟着你,遥控器在500米内都足以控制那颗小礼花,如果你不想像那只猫一样放烟花的话,就尽快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