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昇说:“不行,谭淞栢把他看得太紧了,他自身警惕性也很高,我根本没办法把他带出来。”
男人想了想,告诉他:“可以帮你引开谭宅的安保人员十五分钟,在那十五分钟里,你务必把他带出来。”
在把朴昇推下车前,男人提醒了一下他:“你最后不要想着报警,因为在你打通报警电话的那一刻,你就会……”
“砰!”男人在朴昇的眼前突然点亮了打火机,“生命就像火焰,说熄就熄。”
朴昇看到火焰熄灭,颤抖着爬下车,跌跌撞撞地往谭宅走去。
朴昇只感觉,越往前走他的心脏跳动得越快,就好像他身体里的微型炸弹随时会爆炸一样。
这是一条不归路,朴昇想到,一旦他这么做了,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
那天上午刚刚拍完戏的谭智茂一换好衣服,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哭泣:“你……你是谭智茂,对吗?”
谭智茂有些不太耐烦:“对,我是,有何贵干?”
那个女人哭道:“毕然快死了……你能来看看他吗?他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谭智茂沉默了很久,才问出口:“哪家医院?”
等到电话那头报了地址,谭智茂就挂了电话。
谭智茂让助理费倜帮她定了下午最近的班机回s市,并和剧组请了假。
在谭智茂要离开的时候,傅莘喊住了她:“你今天晚上能赶回来吗?”
谭智茂回答他:“我请假了,而且我今晚应该没有夜戏。”
傅莘笑了笑:“明天的戏挺重的,你总不能一直凭‘本能’演戏,偶尔对对戏也很有助于你提高演技。”
言下之意是,让谭智茂早点回来。
谭智茂想了想,自己确实不能一直凭本色出演,这样有违自己的初衷,能和影帝对戏也挺好的。
于是谭智茂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酒店房卡递给了傅莘:“那你晚上在房间等我。”
傅莘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
登机的时间渐近了,谭智茂还得坐车去机场,于是没顾得上和傅莘再说其他的,转身就上了费倜的车。
车上,费倜和谭智茂说:“剧组有意,让你和傅影帝炒个cp,先预热一下电影,迟楠哥也觉得没问题,你怎么看?”
谭智茂满心都是毕然的事情,压根没听清楚费倜说了什么,就点了头。
等下车的时候,费倜把证件和钱包都给了谭智茂:“你在那里要注意人身安全,剧组这里你不用担心,回来的班机是晚上七点,你别误了。”
谭智茂没说什么,拿了东西就往机场里走。
费倜望着谭智茂明显走路都心不在焉的背影,叹了口气。
或许他和迟楠对谭智茂太严格了吧?费倜想,或许也应该偶尔允许她做点开心的事情。
……
谭智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那家医院的,她只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那场梦里有很多人,很多故去的人,和现在的时空交错着,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迈进病房的前一刻,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犹豫。
然后推开门,谭智茂就看见了一张惨白的病床和病床上几乎瘦到皮包骨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陪她一起走过年少的盛夏,让她沉溺于他的万般情话。
谭智茂也对这个男人有过千般深情,甚至为了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择手段,这就是她爱一个人的方式。
那时他们都还是少年,所以可以爱得奋不顾身。
但这份不成熟的年少爱意,最后终于死在了成熟的时候,将曾经所有的烂漫情话都变作了万般笑话。
谭智茂走到那个男人的床前,冲着他笑了笑,说道:“嗨。”
然后谭智茂就看见那个男人也跟着她笑了,但是他的呼吸面罩上却砸下了点点泪水。
谭智茂一脸愕然地摸上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泪流满面。
男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是谭智茂知道他在说:“别哭……你笑起来最好看。”
谭智茂突然就离奇地愤怒了,她沙哑着嗓子问道:“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哭?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连死了都还要把我叫来医院恶心我。”
毕然只是笑,笑容纯粹,一如往昔,就在谭智茂的眼前,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然后谭智茂就听见了一片哭声,她不知道那片哭声里有没有自己。
她昏昏噩噩地走出病房,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毕然的亲人们哭得死去活来。
毕然的姐姐,也就是打电话给谭智茂的那个女人,走到她的面前。
那个女人把一个戒指递给了谭智茂,然后对她说:“小然走之前,让我在他死后,把这个戒指交给你。”
谭智茂一脸麻木地接过戒指,转身就走,一刻都没有再停留。
……
斐特烈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划动着平板电脑上的小游戏。
看彩色的小方块一个个地被他击碎。
然后他就听见,老管家在门外喊道:“斐特烈,吃饭了。”
斐特烈把平板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就按动了轮椅的开关,走到了餐桌前。
把叉子插入生肉里之后,斐特烈问老管家:“谭淞栢今天回来吗?”
老管家告诉他:“先生今天要参加应酬,可能会回来得很晚,他让你先睡觉,不用等他了。”
斐特烈突然把叉子一摔,脸上满脸都是不高兴。
老管家好脾气地又让人给斐特烈拿了根叉子,哄他道:“下周先生会带你去海边玩,你先乖乖吃饭。”
斐特烈接过了叉子,低下头慢慢地开始吃自己的生肉。
这时,大门却突然被敲开了。
斐特烈听见老管家在门口说道:“先生不在家,少爷不见客。”
斐特烈又垂下了脸,继续吃自己的晚餐。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迅速抬起了脸,望向了门口。
斐特烈看着来人,兽类的直觉让他提高了警惕:“朴老师?”
朴昇的模样有些狼狈,领口上甚至带着血迹,他一开口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斐特烈。”
然后斐特烈就看见他对着自己举起了麻醉枪。
斐特烈敏捷地往边上一躲,闪开了麻醉针,连忙往后面躲去。
见到斐特烈意图逃跑,朴昇管不得那么多了,举起手边的台灯就往他的头上砸去。
斐特烈躲了一下,却被砸中了肩膀,在僵持间,他直接反扑了上去。
当斐特烈尖锐的利爪插入自己的肚子时,朴昇终于把手上的麻醉剂直接粗暴地插入了斐特烈的腰间。
斐特烈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震碎了屋子里所有的玻璃。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斐特烈拼命地向后面的泳池爬去。
但他刚刚爬出溅满鲜血的大厅,就陷入了昏迷。
……
当谭淞栢在晚宴上突然接到电话时,他的神情骤变,不管旁人的挽留,直接让司机开车扬长而去。
当他回到谭宅,看到满屋的狼藉,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和血污,谭淞栢的脸色异常阴戾。
谭宅的安保队长说:“我们的人被一伙企图进入宅子的入侵者调开了,当我们发现管家被麻醉时,斐特烈少爷已经不见了,从六点十八分开始,监控录像就被莫名切断了十五分钟。”
谭淞栢:“立刻报警,去查外面的路段上究竟有什么人来过。”
吩咐完后,谭淞栢给助理打了电话:“一个月前,谭宅监控系统重装的时候,是谁负责技术的?”
突然接到电话的小马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是新来的刘佳明。”
谭淞栢:“马上把他找过来。”
半个小时后,小马又打电话过来:“谭总,人联系不上了,刚刚让人去他公司登记信息填写的地址找了,可是那里老早是烂尾楼了。”
谭淞栢气得差点摔了手机:“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办事的?连员工住址信息的真实性都不核实一下的?”
小马没敢说话,这个确实是他们工作上的疏漏,可是一般而言,人事部确实不会特意去查员工的住址信息。
“明天把和刘佳明有联系的员工,以及所有负责监控系统的技术员全部给我找来。”谭淞栢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谭淞栢走到地上的血迹边上,连手指都在颤抖。
他头一次发现,他也有完全不想知道的结果。
……
谭智茂回到y城刚下飞机的时候,正看见寻时迎着夜风走过来。
谭智茂嘴唇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往前走。
寻时也没说话,跟在谭智茂的身后,活像她的一个影子。
在上出租车的时候,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就像两个顺路的陌生人。
一直到下车,谭智茂才说出一句话:“别跟着我了。”
寻时笑了笑:“办不到啊。”
谭智茂这才抬眼看寻时,望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谭智茂对他说:“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寻时还是笑:“我知道,但我办不到。”
“傻逼。”谭智茂转开眼,转身就走进了酒店,寻时依旧跟着她上电梯。
电梯里,谭智茂接了个电话,是费倜打来的。
费倜问她:“你回来了吧?”
谭智茂冷淡地回道:“回来了。”
费倜说:“给你准备了惊喜,嗯,别和迟楠哥说,你过得太苦了,也应该偶尔开心一下。”
谭智茂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惊喜?什么惊喜?
在到门口要刷房卡时,谭智茂才想起来,自己把房卡给了要和自己对剧本的傅莘,于是按响了门铃。
寻时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房间吗?”
谭智茂只是说:“废话。”
然后,门开了。
门里的人和门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寻时抢先一步挤进门,就看见雪白的酒店大床上甩满了皮鞭、手铐、绑带,甚至还有不可言说的尾巴。
而整个房间里,存在感最强的还是要属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的影帝傅莘。
寻时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谭智茂震惊到失语:“……”她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然后谭智茂就听见寻时说:“毛毛,我也可以的。”
谭智茂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然后寻时就当着她的面,直接脱了衣服。
谭智茂听到身后门外有脚步声,连忙一把关上了门。
谭智茂一回头,面对两个男人的她有些头疼:“……你们到底想干嘛?”
傅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是你的助理建议我这么做的……他说,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会喜欢我的。”
谭智茂:“……”
她这才明白费倜的惊喜是什么意思……这是惊喜吗?这是惊吓啊!
寻时一把搂住谭智茂的脖颈,一边亲她的脖子一边说道:“毛毛你想玩的话,我陪你就好,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尽量忍耐的,你别找别人行不行?”
寻时几乎在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爱得卑微。
谭智茂推开寻时的腰:“我没有,我已经很久不玩这个了。”
寻时突然抬起脸看她:“你骗人,上个月末的时候,我还看见你和毕然在玩这个。”
谭智茂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他死了。”
在两个男人都沉默的时候,谭智茂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艾滋。”
闻言,傅莘转身就穿上了沙发上的内裤,裤子,穿好了衣服鞋子之后,转身就离开了谭智茂的房间。
谭智茂侧过脸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寻时,笑了一声:“他都走了,你还不滚吗?”
寻时再抬起脸时,脸上的孤勇和倔强把谭智茂震得愣住了。
然后谭智茂就突然被寻时一把推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谭智茂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推他:“寻时你发什么神经?”
寻时却没管她的挣扎,直接就咬了谭智茂的薄唇,甚至故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谁都知道,艾滋是通过血液传播的。
谭智茂被他的举动弄懵了,甚至忘记了反抗,直到寻时笑着松开她,说道:“好了,你要对我负责了。”
谭智茂:“……你这个大傻逼,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蠢货。”
骂着骂着,谭智茂就哭了。
这是寻时第一次见谭智茂真的哭出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别哭啊……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负责也没关系。”
谭智茂突然翻过身狠狠吻了上去。
寻时只感觉这个吻的味道很复杂,带着血液的腥甜与泪水的咸涩,还有他满心充盈着的得偿所愿。
没多久谭智茂就松开了寻时,望着他清亮的桃花眼,突然笑了一声:“去洗干净。”
寻时冲她笑了笑,然后走进了浴室。
在浴室的水流声中,寻时还是听见了一声关门声。
她走了。
穿着白色浴袍的寻时面无表情地盯着酒店的那扇门,直到电话响起。
听完电话那头的汇报,寻时立刻换了衣服离开了酒店。
……
谭智茂没两天就拍完了杀青戏,她并没有在y市停留,直接就回了s市。
终于赶完所有工作的她回到谭宅时,却发现谭宅被雇佣兵重重包围了,而且所有的玻璃都换新了。
当谭智茂找遍家里都没有找到斐特烈的影子时,她知道,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发生了。
一直等到谭淞栢进门,谭智茂才问出口:“哥,家里发生什么了?”
谭淞栢没有回答她,紧接着跟着进门的是警员和“小树林”公会的人。
有名警员突然接了个电话,通完话之后他和谭淞栢说:“指纹鉴定出来了,在现场留下大量血迹的为一个名叫朴昇的男子,不过他已经失踪近三天了,不过……”
听到他说的话,谭淞栢蹙紧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什么?”
警员接着说道:“现场发现了一种非人物种的DNA,目前排除猫狗和灵长类。”
谭淞栢并不希望警方发现关于斐特烈的秘密,只说:“那个不重要,不需要过于深究,我只想知道那个朴昇在哪。”
警员接着说:“我们已经排查了周围主干道的监控,如果他是驾车离开的事发地,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没过多久,两个雇佣兵就压着一个形容狼狈的青年进了门,正是失踪多日的刘佳明。
还没等谭淞栢开口问,刘佳明就慌慌张张地说:“谭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警方面前,谭淞栢也不好动用私刑,只是冷戾地看着他:“十一月十三日,你来谭宅检修过监控系统,是不是?”
刘佳明过了很久才应:“……是。”
谭淞栢问他:“十六日下午六点十八分,监控系统中断了十五分钟,你告诉我,这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刘佳明不说话了,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瘫坐在地毯上发呆。
谭淞栢笑了一声,阴柔的笑意格外扭曲:“那你可知道,你身下的这块地毯颜色为什么这么深?在十六日下午,它可是被血浸透了。”
刘佳明下意识地突然撤回了压在地毯上的手,一点点地把自己挪到了地板上。
谭智茂知道,她哥在说谎,因为她家地毯的颜色一直都是这样。
而且如果地毯真的溅了血,也应该会被警方带走取证。
但是处于极度心慌状态的刘佳明压根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这也就佐证了他心里有鬼。
谭淞栢突然开口道:“胡冰,送闫警官和刘警官回去。”
闫警官在临走前,还有些不放心地提醒谭淞栢道:“谭总,虽然你寻人心切,但是动用私刑是不可取的。”
谭淞栢冲警员笑了一声:“怎么会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z国好公民,违法犯罪的事情我怎么会沾手呢?”
闫警官看着谭淞栢笑着的细长丹凤眼里流露出的深寒阴戾,只是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希望如此。”
在送走了两位警员之后,谭淞栢端着两杯朗姆酒走到了刘佳明的身边,递给了他一杯:“我觉得,你需要酒精来清醒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刘佳明握着酒杯,颤抖着喝下了一口朗姆酒,缓下了情绪。
谭淞栢坐在他的对面,翻动着一份资料,然后突然笑了一声,把刘佳明吓得呛了一口酒,咳嗽连连。